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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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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当你在上班的时候一点也没打扮,蓬头垢面的时候遇到久别重逢的前男友是什么感受。
反正我目前脑子一片空白,先是被放大的颜值震了之后,只剩下满脑子的“他怎么会在这里?!”的震惊。
听到男人的惊讶声音,我也下意识地惊讶道:“大柱?!”
俊美清朗的男人明显一愣。
我自己说完我都愣住了,随后蓦地反应过来将他推开站直了身子。
这才看清楚他全身的模样。
大柱同学又变高了。
当他站直了身子,我都要仰着头看他了。
他身上穿着青灰色常服,身高腿长,却能感受到愈发强大的气势。
他神情中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他看着我,语气中带着担忧:“你没事吧?”
真是奇怪,他怎么忽然用这种态度对我了?
在他的印象里,我应该是一个死缠烂打,还有着臆想症的女人,离开了他们家,恐怕他应该能和齐王高兴得双宿双飞啊。
可能他天生人就比较好,看在我在他们家伺候他这么多年,给我点好脸色吧。
他和我记忆中对的样子也有些不一样了。
我压下心中思绪,朝他笑笑,客气中带着疏离:“多谢大人相救,我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到他眼神中好像闪过一丝难过。
唉,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自作多情要不得,我又不是个有什么魅力的大美人,而且在他的记忆里又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老老实实当个陌生人吧。
况且……此时的他,不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而且还是身居要职的朝廷中人。
恐怕他也早就和齐王恩恩爱爱了吧。
一想到齐王,我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
师父很快走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打量我:“小昉,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师父,她穿着锦衣卫独有的飞鱼服(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的),和她平常不施粉黛,襦裙飘飘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看起来干练又飒爽。
“师父,您竟然是锦衣卫……”
在我的声音之下,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这个事之后再跟你解释,没事就好,我派个人带你去休息。”
“不必了,我带她去。”
在一旁一直沉默地听着我们对话的夏砚忽然发声,我愣了一下,看向了他。
师父显然也是一愣,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砚。
“督抚大人,您认识我的徒弟?”
夏砚漂亮的脸上没什么神情,他青松般挺拔地站在原地,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沉沉,看着我回答道:“她……是我的家人。”
师父明显面色一惊,她道:“这难道就是督抚大人一直在寻找的夏芳?”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
我定定地看着夏砚,他的目光也不躲不闪,一种荒谬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蔓延。
什么意思?
啊?
这是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那么卑微,那么苦苦相求,在世界意识改变了你之后我做了无数的努力。
当时头破血流,还差点丢失了性命。
如果不是遇到了姜菡,我早就葬入鱼腹之中了。
我真的有些怕了。
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对当年的事情释怀。
我仍然在害怕当年受到的伤害。
我三年前刚到扬州的时候,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整个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哭,被闷得透不过气的情绪压抑在心头上。
就好像有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在我的头上,告诉我,我这十几年的生活全是假的,我只是一本书中连一丝笔墨都没有耗费的路人甲。
那会我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有时候在想我其实是不是在做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躺在家里,拿起手机玩的王昉。
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在夏砚面前保持风轻云淡的样子的。
受过一次伤,我真的怕了。
一听到说是家人这种话,我一边感到荒谬,一边又自嘲的让自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
我用我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平静语气道:“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王,名昉,而非夏芳。”
夏砚定定地看着我,慢慢的,琉璃般的眸子中亮光似乎逐渐暗淡,他似乎露出了苦笑。
“小,王……姑娘,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一个清朗绝致的男人面露恳求的时候,是个人看到都会觉得心软,我发现无论过了多久,大柱同学永远是我的软肋。
我只能低下头:“我同大人第一次见面,想来也没有什么要事可以相谈的,况且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医女,许多事情也并不知晓还是不必了。”
师父听着我俩这话里的机锋,看了看我的神情,随后扬起客气的笑容朝夏砚说道:“督抚大人,小昉是我的徒弟,之后也一直会是我的徒弟,她一直跟在我身侧,想来和督抚想要找的人并不相同,这期见或许有什么误会。”
她朝前走了一步,将我挡在身后:“如今怀王伏诛,曾赤也拿下了,还请督抚大人向下指示。”
我也顺势朝二人行礼:“师父与大人忙碌,昉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还没等夏砚讲话,师父便当机立断地朝一旁招招手:“王行城,你带她先回医馆。”
因为师父和夏砚的官职较大,我们在这里讲话的时候其他锦衣卫都自动自发地避开,站在远处收拾这这一片地方的残局。
师父一开口,刚才送我们俩过来的锦衣卫大哥就走了过来,抱拳行礼:“属下遵命。”
我朝师父笑了笑,便低着头走了。
……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姜英注意到一旁的俊秀男人也一直注视着远去的王昉,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让姜英感到有些意外。
她是在三年前第一次遇到的王昉。
她那话痨侄女,从江边捡来了个姑娘。
当天就惊为天人地找上了她跟前。
“姑姑!我今日救了个姑娘,那姑娘饱读诗书,秀美温柔,好像是被家中人赶了出来,掉落江中,她还会医术!师父,你之前不是还想着再收一个徒弟吗?我看她一定可以!”
姜英这段时间因为怀王的事情分身乏术,想着将来怀王伏诛,这医馆的伪装就不能继续维持,得回京城复职了,又不想放弃这里,就想找个接班人。
姜菡哪里都好,就是有些粗心大意,她就想再找个徒弟,和她心大的侄女一起,将这个医馆维持下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昉出现了。
姜英作为圣人麾下最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阅人无数,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有一双老辣的眼睛。
她很欣赏王昉。
不仅仅是因为王昉在医术上的天赋,更多是因为欣赏她的个性。
比起依靠男人,依靠自己的双手才是正途。
之前万民堂收过一个病人。
王昉看了伤处之后就借口需要详细的检查,将病人带入了内室,从而隔开了她的丈夫。
“赵夫人,您这伤,其实不是摔的吧?”
病人面露窘迫和些许痛苦,她低下头:“叫什么赵夫人,不过是些乡下人,那里担得起这种称呼。这伤是摔的、摔的……”
姜英虽然不在屋内,但耳清目明,在院子里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王昉的声音带着沉稳,还有着让人坚定的信心。
“赵夫人,您说的哪里话,我是大夫,伤口是怎么来的,自然一看就一清二楚。您放心,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地问您的,如果您需要什么帮助,您跟我说,一定能有办法来解决的。”
姜菡说得没错,王昉的确是个温柔的姑娘,她并没有咄咄逼人,仅仅只是用着含有力量的话语,就能让对方卸下心防,是个天生的医者。
姜英见到王昉进了内院,她看到自己,面上没有着急和慌忙。
等到王昉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姜英才说道:“小昉,这妇人的伤虽是她丈夫打的,令人憎恶,但是如若是报官,定也会作为家务事和稀泥,也不过是派个人来批评那赵二,事后那赵夫人,恐怕会遭到更严厉的毒打。如若这样,你该如何?”
王昉说:“那此事难道就不能有办法了吗?俗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况且此事发展下去,恐怕也不仅仅只是家暴这么简单,也许会发展成一条人命。”
“师父,我大晋律法第三百二十一条中有言:‘其夫殴妻,非折伤,勿论;至折伤以上,如凡人罪。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不愿离异者,验罪收赎;至死者,绞*1。”
姜英看着面前介于秀美的女人认真的脸庞,笑了:“小昉,那由你来看,赵夫人的伤势如何了?”
王昉眨了眨眼,似乎也明白了师父的言下之意,也笑了:“师父,她伤势过重,想来手腿尽折,恐怕暂时无法归家啦!”
后面的事情发展得也出乎姜英的意料。
当有一天姜英办完锦衣卫的差事,傍晚回到了万民堂,竟然看到了半月前的赵夫人。
赵夫人见姜英回来了,原本满是苦难的脸上发生了变化,不自觉中带上了生活的期盼和笑意。
“姜大夫回来了啊,王姑娘念到您许久了,说您再不回来,恐怕她都要撑不下去啦。”
姜英一边感到好笑一边有忍住:“她惯会偷懒。”说完瞧了瞧赵夫人,“赵夫人,您怎么在这?”
“别叫我赵夫人了。”女人笑道,“我早已与那老匹夫和离了,我姓李,名莲,姜大夫若不嫌弃,便叫我李姐吧。”
“和离?”姜英感到讶异,她将伪装的医箱放下,“李姐,可愿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李姐道:“不过是些芝麻烂谷子的烂事罢了。当初若非王姑娘,恐怕我如今还在那老匹夫的毒打下过日子……王姑娘帮我,还拉我一把,告诉我若能自己养活自己,哪需要看其他人的脸色,还给了我份医馆的工作,帮我去衙门里打官司,还将儿子接了过来,不然我哪里会有今天。”
姜英觉得,王昉此人,真总让人出乎意料。
她总会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奇思妙想,在这世道,女人和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过就是和个离,大伙儿好聚好散,是害人钱财了,还是害人性命了?日子是自己过的,怎得看其他人的眼色?如今圣人可不是说了,‘男人所能做,女子同之’,我们这可是响应圣人号召!”
“况且,女人帮助女人,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2”
小昉振振有词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姜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姜英觉得,小昉同样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观她所言,听她所想,见她所行,明明不像是粗布麻衣的普通人家的姑娘,却又农活累活样样精通,更是能说得头头是道,像是个农家出来的女子。
但是她所思所见,却又与所表现出来的身份不相符。
不过她心性良善,乐观开朗,姜英也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极恶之辈。
如今听到朝堂中炙手可热的督抚夏大人的话,才稍稍感到解惑。
既然是夏大人要找的人,或许就是如此特别。
看夏大人的眼神,和小昉的态度。
我还是护着徒弟好,姜英想,毕竟就像小昉说的,女人帮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