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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浑浊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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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诉”石沉大海,就跟不存在般,傅昭南装没看见,不搭理她了。
柳清姿一颗心高高悬着。
她倒是不担心得罪了他,而是怕江边脱口而出的话凉,冷了人心。
傅昭南在她身上的那颗心是热的,她知道,更感觉的出来。
她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翌日,她打着哈欠上课,她困,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困。
陈诗骏两只眼皮打颤,头重得直往下栽。
柳清姿托下巴,严肃地盯了他片刻,他丝毫没察觉。
她操作鼠标,点开监听,同时开放了他的麦克风。
她关心了一句:“没休息好吗?晚上不睡觉干什么了?”
陈诗骏被她突兀的声音吓一跳,小幅度打了个惊,然后抬眼看向讲台的位置。
柳清姿也向他回望过去,用眼神将方才的话又传达一遍。
陈诗骏清醒了半分,挠挠脸,张口就瞎扯:“复习来着。”
柳清姿问:“复习什么?”
陈诗骏身体往后仰,晃动着屁股下的椅子,有些油腔滑调,道:“还能复习什么,你昨天上课的内容呗。”
夏天天热,人上课精神不济正常,柳清姿刚开始只是想提醒他集中注意力,但是他答话的态度耍机灵,莫名让她不爽。
且一早的跟读热身,源语听力材料虽是昨天训练内容的段落截取,在座的学生对此并不感到陌生,但是她播放时加了倍速,1.5倍,因此想要准确无误地跟读下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柳清姿微微恼火,她调整了下呼吸,说:“这么说,你昨天已经把我今天的课上要求提前做了?”
陈诗骏“啊”了一声。
柳清姿目光平静地盯着他,直白而有力地发问:“可我不喜欢有人的节奏走在我前面,怎么办?”
陈诗骏一怔。
他没料到她会跟他犟上。
他不吭声了。
教室也就几个人,挨着坐,任何情绪稍微留心便能轻易感知到。他们瞧着柳清姿脸色冷了,慢慢地停下,望着她,室内滚滚的译读声平息,静得人头皮发麻。
柳清姿没想要多立着自己,显得自己水平很高,她第一节课没给学生下马威就是真心把这些学生当备会“同事”,但一起“工作”,最起码的尊重要有,更要给足。
既然陈诗骏落了她的面子,她定是要讨回来的。
她冲着他说:“这样吧,你昨天复习了几遍,我全还给你,音频倒着放,你跟着读吧。”
语言是信息的载体,理解底层的表述逻辑很重要。英语很好懂的一个点,在于语句结构中转折词的应用使得句子整体逻辑性强,容易划分意段群。但是倒放破坏了这种语句结构,更别提倍速后的反应时间减半。
陈诗骏当然跟不上。
他烦躁地扯扯耳机,撸着头发,低声咒骂了句:“我操!”
震慑的目的达到了,柳清姿适可而止,问:“还困吗?”
陈诗骏抿着嘴唇,不回答,脸色很不好看。
柳清姿让他去洗把脸,找个理由,变相地把他赶出去了。
好在陈诗骏懂她的意思,没意气用事摔门而去,他出去洗了把脸,然后湿漉漉地重新回到座位,戴上耳机,乖巧地做听译。
柳清姿也当无事发生,自然地讲课。
早上开端不愉快,这一整天教室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下午结束,柳清姿等他们全部离开,关掉主机电源慢一步走出教室。
丹娅站在门口等她。
柳清姿问:“有事?”
丹娅点点头,随后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
走得最慢的一撮人,刚刚到楼梯口,其中孙展鹏用肩膀撞了一下陈诗骏,说:“行了,别想了,吃完饭我帮你弄,大不了熬一晚上呗。”
陈诗骏说:“不吃,没心情。”
丹娅观察柳清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生气了没?”
柳清姿说:“有气,但现在消了。”
丹娅为陈诗骏辩解:“老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是故意下你面子,他平时不这样。”
柳清姿体贴道:“遇到什么困难了?”
“困难算不上。”丹娅稍显踌躇,吸了口气,才说了实情,“他期末的时候接了个翻译的活,临到交稿了,公司不满意翻译质量,一直挑毛病,还不给付稿费,他熬夜赶工,嫌烦,这才上了点脾气。”
柳清姿缓缓“哦”一声。
笔译的活磨人,她深有体会。
她说:“这样下去,他精力跟不上。”
丹娅说:“我们几个今晚帮帮他。”
柳清姿便没再多嘴什么,两个人并肩出了教学楼,一左一右分开走。
她到了车边,想着今晚没什么要紧事,打算去找卓薇。
卓薇一直没有跟她提她和秦明宇见过面,估计是碍于那段时间她重感冒,人又跟着一个影视团队参加影展,奔波劳累,不忍心打扰她。
已经过去很久了,柳清姿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难受是肯定难受,就是不知道这难受劲儿缓过来了多少。
她得去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餐厅遇到傅昭南,遇到了......她没想好怎么做。
没遇到,就让他接着生气吧。
她给卓薇发了条短信:“方便吗?我等会去你那边坐一坐,顺便带一份北校门那家的甜豆花给你甜甜嘴。”
信息才发送出去,电话响了,是袭瑛打来的。
柳清姿接通。
袭瑛问:“有时间没?”
柳清姿说:“怎么了?”
袭瑛说:“晚上七点,工会组织我们来体育馆打羽毛球,你回家一趟,帮我把运动包拿到体育馆,我下班后就直接过去了。”
“行。”柳清姿应下。
袭瑛又说:“正好,你徐阿姨知道你最近在家,嚷着要见你。”
柳清姿预感不妙,她想到她和袭瑛那段戛然而止的谈话,质疑:“妈,你打什么算盘呢?”
袭瑛轻笑:“我能打什么算盘!人家要见你,我还能把你藏起来不让看嘛。”
柳清姿气闷道:“你明知道她要干什么!”
袭瑛平静的语气:“被她盯上,能躲得掉吗?躲不掉就不躲,大大方方过去,忸怩什么!”
柳清姿:“......”
袭瑛:“运动裤我要黑色的那条,灰色的那款我穿着瘦了,可千万别拿错了。”
说完,她霸道地把电话挂了。剩柳清姿对着手机直磨牙。
她想不通袭瑛到底在盘算什么。
着急她结婚?
不可能。
柳清姿曾经旁敲侧击过袭瑛,她个人问题一直没解决,她着不着急。
袭瑛说得很直白,她道:个人问题还需要我插手帮忙解决吗?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吗?合着我培养你这么多年,养了个空脑的废物点心啊。
柳清姿被挤兑得莫名兴奋,当场保证,不用她操心。
事实上,袭瑛确实也没为此操心过。
就是不知这回为何要横插一杠。
她费解了一路,等到家了,接到卓薇的电话,一口气卡在胸腔,闷得几乎窒息。
卓薇略显焦急地发问:“你已经往这边来了吗?”
“还没。”柳清姿回答她,“先帮袭瑛女士跑一趟腿。”
卓薇立马松了一口气。
柳清姿听着她的吐息声,纳闷:“怎么了?”
“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呀。”卓薇突然怨念她一句,不容反驳地阻止,“别来!老实在家待着吧。”
“出什么事了吗?”柳清姿一脑门的问号。
“都很好,很正常。”卓薇有些烦躁道,“但你如果一出现,保准要闹幺蛾子。”
柳清姿怔怔的,但她马上又反应过来了,板着脸“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