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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结契 ...

  •   “山魅,入我阵中来!”
      低等妖魅欲退的夜幕下,山魅望着那血符绕身的少女扬起抿冷笑。
      她可是厌极了人族啊。
      天地生万物里,他们分明已得尽了偏爱,却又养就副恶毒心肠!
      连河对岸那群阴阳师,亦不过是她临时的利用之物,又岂会入什么符修的幡中去。且也不是每位符修,都有能力与魑魅魍魉结下血魂之契。
      因为稍有意志不坚,就会被他们这怨恨难消,给侵染得拉跌了神魂。
      所以总有些符修,在无法承受时,会选择杀掉与自己结契的鬼魅。
      鬼魅与符修,就是种这样的存在。
      想用他们时,就捕获他们当奴役般使唤。觉得已成负累时,就当成破烂的处理掉。
      分明牠们也是装点这山川河流的一部份,为何就没人问一声,牠们愿不愿意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或捏在掌心的虚无处决!
      所以人族,当真是丑陋该死!
      既是如此,就用这满腹怨愤去疯狂报复吧。
      但首要解决的是那个符修。
      这就是万物生存的残酷法则,怪只能怪她太弱!
      这般尖锐恨着的同时,山魅放声狂笑的朝那少女纵身扑去。
      血红长幡绕身中,徐蛮睁着双全黑色阴瞳,微分双腿的将令符持续端着。
      她知道自己在勉强,但已经走到这般田地又怎能放弃。
      还记得从前有谁说过,在绝对强大的天赋面前,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还不如放弃的过些轻快日子。
      可要怎么才好。
      哪怕是抿再微末的光,她也想按照自己的意愿与方式活下去。
      哪怕是拼到头破血流与身死道消,她也一息一刻的都不打算放弃自己!
      这股怒意,令徐蛮再度气势暴涨地朝泥土深处稳了稳脚后,再度扬声高喝:“入我阵中来!”
      这声厉落之际,她将分上下端着的双掌,忽地垂平互对的掐住个诀。
      “藤娘,快些入我阵中来!我就快要压制不住道令之火了……”
      也是这声本名的唤出,让维持着个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山魅,刹那骇变了模样。
      悬浮在徐蛮近前半空里的,哪里还有什么美貌的妇人。
      有的,只是个骇人的山精怪物。
      最中间到是还维持着张人面,却无身躯呈环形的散开着数不尽的墨绿色藤蔓。
      且那张脸,还带着阴森惨白的笑。
      因为牠或许,就会在这里走向这一生的终结。
      一个还未成气候的符修牠到看不入眼内,主要是那个最强金丹,已醒回神志的带着另两名金丹,提剑的闪身在半空里。
      只怕牠有一息妄动,就会齐齐挥剑落下的将牠身魂俱灭。
      啊~啊~,不过牠半点也不惧啊。
      似牠们这等低劣的山精鬼怪,哪个不是从死亡的深渊里爬上来的。
      或许神魂俱灭,不过是个解脱。
      只希望来世,牠能不再生为根藤蔓,成为那山巅风吹不动的冷石。
      这炽热的温度就是道令之火,要将牠烧成灰烬的感觉吗?
      藤娘诧异之间,却见那符修少女的额心又显现出个凄艳符箓,一息就将牠吸纳进去。
      也是随着藤娘归入幡中的瞬间,月夜下还呈退姿的所有黑猫豺狼,也尽数惨嚎一声的被徐蛮给吸入体内。
      无道南玉红鸾三人松了口气的轻落在地,静观着师妹或可能的变化。
      而其余一众则飞去对岸,抓住那群搅扰一切的阴阳师又归来。
      至小在坎坷苦水里侵泡的天命之辈,也没因这出大惊小怪的保持着安静。
      徐蛮成了众人围观的中心,却因初开纳鬼幡而全身符纹难褪。
      又因神魂里咆哮的怨气,而扬起极端恶劣的眼神朝南玉看去。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跟这群阴魅鬼怪打交道的。现在好了,我明明极为不想入符道的,现下却开了纳鬼幡,与群鬼魅结下了血魂之契,一世都纠缠不清了,你说该怎么办为好?!”
      说完,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皆升起股冰冷不适。就像许多年前,还未斩赤龙月月来红的那种阴冷暴躁感。
      她一时敌不住这阵怨愤,软了双膝跪地的呕出团黑气。
      南玉因自己的一时未算准这般状况,也略起了些内疚地捂胸咳嗽几声做掩饰。
      但只片刻,便回归了满腔温润。
      “我知师妹眼下是受了这阴魅之怨的影响才如此放言地,并不怪罪于你。”
      徐蛮捂着胸口又呕吐几声,才扭头看去。
      恨恨地与大师兄对视几眼后,又朝无道师兄寻去。
      “你是没长脑子吗,嗯?正面冲过去,就感觉不到侧面扑来的鬼气吗?若一剑将大师兄砍死在这儿了,你要怎么向宗门交代,又怎么过自己那关!堂堂若大个宗门的金丹修士,却败在群凡修与鬼气手中,你不觉得丢人吗?”
      无道深知这番话在理,他的确是太过轻敌了,完全没介意那阵扑来的鬼气。
      却忘却了鬼气可乘着他心间愤怒,转化为何等恐怖的模样。
      真是隔行如隔山,幸而没酿成什么大祸。
      经由了这一回,他才真正对符道,对被鬼气冲撞,有了个极深刻认知。
      忙面带愧疚地走上前拍了拍南玉的肩,道了声抱歉后又朝徐蛮看去。
      回避了眼神片刻,还是端起副师兄模样。
      “我也知道你被鬼气影响,也不会怪你这没大没小的凶残样。”
      徐蛮再度咬牙切齿地看了看他,才转面看向群被师兄师姐们压制住的阴阳师,大声吼开:“大半夜的不睡觉,驱使这么大群鬼魅害人,不怕染上因果吗?”
      五名阴阳师里,有位盲眼老妇也是个暴脾气。
      完全不顾他们已成劣势,跟在其后的愤声指责:“你们这群修士才是最为可恨的!入了城中也不打个招呼,就到处悄摸行事,还妄图召唤厉鬼!一方人护一方平安,是你们先打乱了我等辛苦维护的平和,我们才不得已出手的!”
      另外几名男阴阳师到很平静,还有人对老妇出言相劝:“算啦算啦,我们携大批鬼魅而来本意只是想给他们个教训而已,却不想那山魅居然怀着杀心。万幸是没造成什么命债,不然岂不是要沾上因果坏我等修行。看来这以后啊,还是尽量别跟这群阴魅鬼怪做交易的好。”
      但哪怕是他们认了错,徐蛮也怨恨难消地再度朝这群人回吼过去:“我们是干了什么坏事吗,我们不过是想问个鬼路,找找五黑犬与白雄鸡罢了!可你们呢,不由分说就先动起手来!”
      盲眼老妇受不得她这番凶残,阴冷又带着些得色道:“这等好物岂能轮得到你们这些世外之人来寻,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南玉听到这儿,忙走前几步,面朝老妇人拱手拘了一礼:“这位先生,请问你们手中可有这两种东西。”
      盲眼老妇冷哼声的别过头没回答,她身边拄着拐的一位到心气平和。
      “我们这样的天生孤命,身边连个活人都养不住,又怎么能养住什么活物呢,但以这两物制成的血膏到还有些。”
      南玉忍住些伤痛的轻咳两声,忙欲开口问价,却遭到另一人出声拦截:“想要我们手中之物,必须得拿东西来换!”
      南玉又是温温一笑:“你们只管开价,我们应该给得起。”
      “呸!”盲眼老妇又扭过头来不悦道:“金银这类俗物我们不缺。”
      说罢,用双发白的眼瞳看向身侧之人:“我烦他们,你来说。”
      拄拐老叟朝南玉抱歉一笑,才道:“我们这些凡间里的阴阳术师,吃着阳间的饭,却走着阴间的路子。既是受天命之人,也是顶着厄运坎坷之辈。我们每泄露一个天机,每写出一道符箓,都会给我们招来因果霉运或病痛缠身。”
      说着,他顿住话音的把目光投向那还跪地呕吐着黑气之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弱下声势:“所以,若有旁的符师给我们画写些符箓,那可就太好了。当然了,表纸朱砂皆由我们自己来出。”
      这满城的阴魂鬼魅都是他们的耳朵与眼睛,从前若有世外的符修路过,他们也会与人有些暗地里的交易。
      南玉顺着人的目光看了眼难受的师妹,颇有些为难道:“我师妹虽说刚收服了群鬼魅,但实则她并不精于此道,恐怕写出的符箓对你们并无甚大作用。”
      拄拐老叟又赶紧道:“无碍的无碍的,如此就尽够了尽够了。只要她体内有着符义,就是费点血的事。至于符箓嘛,照着我们给的样式画写就行。然后,你们所求之物,我们也定会奉上。”
      南玉又侧目看了眼师妹,那蓬莱岛百花境的诱惑实在太大,让他当真无法放过这个摆在眼前的绝好机会。
      “那你们要我师妹帮着画多少张符箓,才达成这笔交易?”
      拄拐老叟忙笑眯眯地伸起根手指:“一千张。”
      南玉被这个数量惊了下。
      “这么多吗?”
      话落,却看着那根手指在夜色中轻摇了摇。
      “不,是每人一千张,我们五个人就是五千张。”
      远处正难受着往外吐黑气的徐蛮,听到这句简直要气到裂开。
      “你们怎么不去抢!是想把我血都抽干吗?!”
      话落,又呕出团黑气。
      至此,才明白符修纳入怨鬼之气后的最切身感受。上辈子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害怕得至死也不入符道。
      而凌渊也正是因她这份倔强,才怨恨她至深难解。
      或许他之性情愈发往阴沉里堕落,也与神魂里结契下的邪祟过多有关。
      徐蛮开始有些后怕与后悔,愤怒地一拳砸向地面,却惹得只猫魅从死亡中幽幽起身。
      被吓了瞬的四下里望去,却见先前被杀死一地的黑猫,全都歪歪倒倒地站起,又抖了抖身子的朝她踱步而来。
      沙哑着嗓子,绕着她此起彼伏地喵呜不停。
      是了,古神赐予黑猫九命,赐予牠们游走阴阳两界,辟邪与召唤亡魂的能力。
      可牠们能力低微,只能从鬼神手中召回残魂,以至于亡者会诈尸而恶变为僵。
      原本是腔怜悯世人的善意,却弄巧成拙地被认定为最邪祟的畜牲。
      她儿时也看见过村里大人,把刚出胎腹的小黑猫,活活摔死的行为。
      还有那将有亲人去世的家眷,会满村警告家有黑猫的定要看实了,切勿让这邪祟的小畜牲窜入了灵堂。
      徐蛮儿时也见过被捆了四足的大黑猫,遭人丢弃野外任豺狼分食的场面。
      虽怜悯牠们处境的偷偷解开过几回绳索,却没半点想养一只的软心肠。
      而如今,在根本不想养之下她却拥有了一大群吸鬼气而异变的猫魅。
      这群纷纷扰扰的轻浅喵呜声,终是将她给逼崩。
      “别叫了,全都给我闭嘴的停下来!”
      幽暗的夜色底,猫魅因道令的约束与主从之契,在一息间就静止了喧叫。
      数十只的小黑团,或趴或站的全都闪着双发光的眼睛望着自己的主人。
      南玉看了眼捂耳惨叫的师妹,笑了笑对朝拄拐老叟压低了些声音:“看来我师妹也觉得五千张符箓太过了些,今夜我们就先告辞回城中去了,几位不妨再好好商量考虑一番吧,我们静候佳音。”
      说罢这句,南玉下令回城,红鸾与林蔍又靠近过去的分别提起徐蛮的一只胳膊。
      一如来时那般迅猛,极快地消失在了阴风萧瑟的河岸边。
      五名阴阳师也稍作了番停顿,留下几声叹息后也朝回城路上奔行。
      而稍远些的黑暗树巅,有人见再无动静后,才将祭出的鹤音收归入臂。
      随后,发出声羡慕又觉艰难的轻叹:“一群鬼魅认主都将她逼成这样,不知若真轮到我时,她又会抗拒成何样?”
      “哈……”树杆上有人发出道嗤笑:“她可是个倔性的,我劝你最好放弃此般念头。从前可是只为不喜与魑魅魍魉打交道,便发誓这辈子绝不入符道,可真真是将我气坏。而就在刚才,她终究也是踏上了与我相同的道上。那血红符箓环绕的绝美身姿,你看到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宴荀闻声低头,只见脚前长发凌乱,赤足侧倚在横枝上的男人。
      满腔的兴奋之中,大暴着股病态的绮丽。
      “你之性情,极不稳定,或于天寻宗未来不是件好事,我该解决了你才是。”
      “哈哈哈……”懒懒侧卧于树杆上的男人又是番沉声轻笑:“……连晋级都不敢的人,有何资格言我性情不稳定。”
      若不是因有所顾忌,他势必会折断了这柄想抢夺他之物的利剑。
      可纵使他因她忍让退避成了这般模样,她也还是一心想要弃他而去啊。
      如此想想,可当真是无趣又憋屈得紧,他或许得找些乐子来发泄发泄。
      是以,翻身纵跃于月色底,又赤足落在个阴气沉沉的河岸边。
      回忆了番那道展开符箓的身姿后,他并起二指至眉眼划过。
      这般之下,有璀璨金芒从他双瞳亮起,让他看清了河底模样。
      那下边有个无能小鬼,因被召唤又被压制的在愤怒挥爪。
      鬼者,是由亡魂而来。
      有些被焚尸碎骨的,只能食怨而修的用阴土重塑躯体。
      有些却是能找回自己的残躯,却又受着土地的束缚。
      而他足前河中的小鬼,却是个不足十岁的丫头。
      民间有规矩,未成年而亡的连个坟茔都不能立,只能随意挖个土坑埋了。
      这只小鬼到是找回了自己的躯壳,但却被这条河给束缚住。
      或许再过个十年八载,那幽冥的生死簿上,她的名讳完全消失后,她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岸。
      但现在嘛,是绝无可能的。
      然他实在太无趣了,就多造些仁慈事的积攒积攒功德吧。
      是以,翻手轻轻祭出张符箓下去。
      待水中大起阴气翻涌时,有个漆黑湿漉的头颅冒了上来。
      还未在生死簿上消名之鬼,说不得人言。但这对于个符修,不是什么难事。
      在听了小鬼一番愤怒泣述后,赤足男人满目怜爱地笑笑,就摸出张符箓朝她飞祭过去。
      “今夜遇到了我,算是你的缘份。行了,跟上来吧,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说罢,拢袖在夜色中朝前迈开步伐。
      才及他腰高的水鬼,耷拉着身湿漉又恶臭的身躯,静静地跟随上去
      他们并未急行,而是慢悠悠的像是耽溺着暗夜的风景。
      直至天微明时,才入了城又兜兜转转的入了条深巷,停在了栋宅屋前。
      屋子看似不大,但门前却修葺得格外干净,且门内还有声音传响。
      “虞郎,总这样来去匆匆的,咱们一家人要到几时才能正正经经在一起?”
      男人止住了脚步笑:“你傻啊,你儿子都给我生了养到人高马大,我还能委屈了你不成。该有的金银钱财田地屋契都尽握在你手中,家中那个怨妇什么都捞不着的还得伺候着我那瘫痪在床的老娘呢。你这个时候想入门,是想上赶着端屎端尿不成。”
      女子娇笑了句真坏,就给男人拉开了门闩。
      蒙蒙雾色里,却见门槛前立着个身段轩昂的男子。
      一身似血的红服,披散着发的赤着双足,拢手而立的微扬着头。
      在这个时辰以这般模样出现在人屋前的,又因那张脸实在过于艳魅,女子胆寒地尖叫声后朝下跌去。
      跟在其后的男人赶紧一把将她扶住,又转头抬高了声音喝骂:“哪里来的野东西,还不滚开!”
      门前散发赤足的男人裂开道恶劣冷笑,拢手纹丝未动的朝后扬声:“还等什么呢,难道还留有着丝为人的仁慈?”
      “哈”的一声嘶哑,有漆黑鬼物顺着男人腰带愤怒爬上,一跃而过的扑向了那门前的男子,一口就咬断了他脖颈。
      飞溅的血液横洒向门扉,倒地抽搐不停的男人,将女人吓得瞪大双目。
      边后退着,边求饶:“……我我我、我只是一介妇人,什、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别别别、别来害我……是他……是他,你们找他就成……”
      散发着腐朽恶臭的小鬼,又哈了声的扑向女子,却被柄剑给大力挑开。
      小鬼翻转着落在红衣男子肩头,对那朝她亮剑的男子哈出口染血的鬼牙。
      宴荀看了看满地鲜红,垂剑轻叹道:“你非我对手,再多的鬼魅幻影也不是我本尊,别逼我用剑压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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