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魂备忘录》火雨金岚

4、第4章 拜您为师

　　此时，诊室里有两个人，一坐一站，分别是风医生和肖含，诊室的门被上了锁。
　　肖含一改往日的淑态，她正居高临下，以锐利的目光锁定着风医生。
　　肖含：“除非您给我讲明白，为什么女孩会苏醒，否则，今天别想走出这个诊室，当然，您要跳窗的话，我也不拦着。”
　　风医生颇为无奈，他坐在办公椅上身子后仰，两手一摊说道：“小含，合格的心理医生，自身情绪和行为时时不能失控，你现在的状态，是不是有些小孩子气啊？.还有，那天跳窗的事，你得给我保密啊，我差点交代进去了。”
　　肖含：“保密？您那优雅的动作，全程都在监控里了，已经成了医院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医生：“我说刚才上楼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医院监控的保密措施也太差了。
　　小含，来，别一直站着，坐坐，我先问你个事儿。”风医生把身体凑近肖含，像是要打探情报，肖含挪了把椅子，两人隔着桌子相视而坐。
　　风医生：“你们在监控录像里，看没看见有个白衣女侠，在咱们房顶上。”风医生用手指了房顶。
　　肖含：“房顶上哪有监控，哼哼，风医生，您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吧。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谈正事了。”
　　肖含盯着风医生，目光不可逼视，她拿出一只笔和一张A4纸，放在了桌上，推向了对方的位置。
　　风医生避开了肖含的目光，说道：“哎呀，你那天全程都在这里，我也没多大把握，只是碰碰运气，何必呢。”
　　肖含目不斜视继续说道：“风医生，您用的这个方式，怎么说，是巫术？咒语？还是什么术法？的确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您藏着掖着，是怕被偷学吗？
　　我在此声明啊，本人并不是想偷学您的方法。
　　我的理由很简单，那天女孩被唤醒，我全程参与其中。如果搞不懂她苏醒的理由，本次事件将成为一个心结，影响到我的继续从业。
　　心理医学这个领域，有了解不开的心结，不仅会影响到诊疗，某些情况下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所以看在咱们合作过的份上，您应该为我讲明一切！”
　　看来是逃不过了，风医生长叹一声，他拿起了笔，在那张A4纸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圆。
　　风医生：“好吧。小含，先从你专业的角度说说，这个女孩的大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叫于什么来着？”
　　肖含：“于子涵，5岁，家住保工区振安街祥和小区22栋402室，3岁时父母离异，据说是因为其父酗酒，酒后常有暴力行为所致，于子涵的父母之前同在一家服装厂工作，离婚之后，母亲辞去了原先的工作，到家政公司打工了。
　　幼年父母离异，家境一般，她的心理承受力要弱于一般的儿童。
　　我接着说大脑？”
　　风医生示意继续。
　　肖含拿过风医生手中的笔，在圆形中间划了一条直线，分别写上了左脑与右脑。然后说道：“左脑负责逻辑、记忆、计算、五感，右脑负责空间、形象、艺术、直觉，这是上个世纪的研究结论。随着断层扫描、正电子发射断层显象、脑电图、核磁共振的发展，人类对于大脑的认识已经早已今非昔比。
　　阶段性的研究结论雨后春笋般接踵而出，有完善前人的，也有很多是推翻前人的。
　　可是呢，直到目前，却并没有多少人脑疾病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比如说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多少年了，甚至连治病机理都搞不清楚，更不用说有效的药物治疗了。
　　而大脑以外的其他身体器官的医疗水平却进步很快。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大脑以外的零件，只要有钱，能治的治，治不了便可以换，续命大可用钱堆砌，当然，我是指现今最好的技术。
　　可是，如果大脑坏了，钱是基本没用的。
　　大脑如今看来，很多功能并不像前人发现的那样，哪一块就做哪件事情，而更像是完全混在一起的，就像是一片沙漠。
　　为了治疗疾病，如果需要甄别和处理每一粒沙，这近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肖含说出了人脑疾病的现状。
　　风医生接过话茬：“所以我们心理医生，才有了存在的意义，要是大脑坏了，就像手脚骨折那么容易处理的话，嗯，估计那时候人类就可以实现永生了吧。
　　你这么分析，是不是想说，这个女孩的昏迷状态，并不能从解剖学的角度来确定，究竟是大脑的哪个部位或是那块功能出了问题。”
　　肖含：“是的，女孩既然送到我们医院，就说明已经排除了有创伤性脑损伤、卒中、缺氧等情况。很多植物人病例，大脑都是正常的，脑电波也是正常的，甚至他们的脑电波对于外界的声音指令，能重复性做出一致反应。这类实验，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做过了。
　　而即使是这种大脑正常的植物人，苏醒成功的几率，也只比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高那么一点点。
　　如果您真的有能力......”
　　风医生挥手赶忙打断了肖含的假设：“植物人一般是指持续昏迷12个月以上的吧，这个女孩只是昏迷了一天多，完全不是一回事，我可没能力去搞定植物人。”
　　“那快说说，您的能力范围在哪。”肖含认可了风医生的解释。
　　只见风医生把那张A4纸翻转到背面，肖含把笔递给了风医生。
　　风医生：“想不到国外的高材生，一点都不迂腐，真没白学啊，要是你刚才照本宣科的讲大脑的每个部位是干什么用的，那还真就不好解释了。
　　你说大脑像是混在一起的一片沙漠，这个观点我是赞同的。
　　我还认为，人类对于大脑的研究，距离完全了解大脑的程度，还相距太远，甚至可以说，这么多年的研究可能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并不是指，研究方法和方向错了，而是客观上，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大脑的复杂程度不逊于一片沙漠。
　　研究明白了一斗沙，再到一车沙，比起整片沙漠来说，并没有区别。
　　我们无法等到解开正片沙漠的那一天，所以也就有了仙神、信念这些东西。”
　　风医生此刻有些玩味的看向肖含，说道：“小含，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人，有灵魂吗？”
　　肖含：“风医生，我可不想掉进哲学的陷阱，对于这类问题，我一般是中立的，理由便是，我并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研究。”
　　肖含的话等于没说，风医生砸了咂嘴，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个人啊有一个观察，说灵魂不存在的人里面，却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没有灵魂，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肖含：“是不是因为，人总是趋向好的事物，承认自己没有灵魂，不符合这条定律。”
　　风医生：“这也不失为一种原因吧。不过我觉得，更主要的原因是，大部分人的经历中，总会遇到一些常理解释不了的事件，有的是自己独立经历的，有的是和别人共同经历的，还有的是道听途说的，所以他们可以说灵魂不存在，是因为很多人都这样说，而若要承认自己没有灵魂，这便与自身经历形成了矛盾。而越是深入回忆，矛盾点就越多。”
　　风医生并没有在意肖含对这番话的反应，他把目光移向了A4纸，又在背面画了一个大圆。继续说道：“这个外圆是人的表象，就是我们平时的状态，五感转变成了意识信息，我们始终与外界在进行五感的信息交换，就把这个圆称作‘表我’吧。”
　　风医生继续在大圆内画了一个内圆，说道：“这个圆，可以称作‘本我’，它决定着五感信息是否存储，并且是否进行信息交换。
　　‘我’，是由一百多亿个脑细胞混编而成。所以‘我’本身是一个动态生命体，并不像自己感觉的那样稳定。
　　举个例子说吧，有人睡觉醒了以后，会觉得突然无法移动，即使再用力也不行，好像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对于这副躯体的控制，这种经历，普通人多少都会有过吧。民间啊还有鬼压床的说法，描述的情形也是差不多的。这就是‘本我’关闭了五感的一些信息交换所造成的的。
　　再比如吧，做噩梦的时候，想从梦中出来，却怎么也出不来。这都说明，我们并不能每时每刻地完全控制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它不是24小时都在的，好像某些时候被租给了别人。
　　这个女孩受到惊吓以后，‘本我’也是关闭了五感的信息交换，不过这次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关闭。她可能知道外界的情况，也可能，已经不知道了。”
　　风医生又拿起笔，在圆心处，画了一个很小的圆。他看向肖含问道：“你猜，这个最小的圆，是什么。”
　　肖含思考了一会，答道：“您是不是想说，灵魂？”
　　风医生点了点头肯定道：“灵魂，没错，还可以有另一种你会认同叫法，就是基因。心理学也有类似的叫法，叫无意识层。
　　猫儿天生对老鼠情有独钟，公蚁生下来就去劳作不会偷懒，小动物不用学就会繁衍后代，这些都是写在基因里的。
　　女孩由于惊吓，被‘本我’，喏，也就是被这个中圆限制了五感的信息交换，这个时候，却可以通过她的灵魂或者说无意识层，也就是这个内圆，让‘本我’出离惊吓的状态，从而恢复五感的信息交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新鲜另类的说法，让肖含听出了兴致，她双手支撑着下巴，等待谜题的进一步解开。
　　风医生略微坐直了身子，继续道：“机缘巧合，我接触到了念咒的法子，但起初，我只认为这是一种打通脑部和全身血脉的方式。这便如同，从事歌唱行业的人，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于常人，甚至寿命也有所增长，长期练习发声，振动血液和经脉，促进了人体的微循环。
　　而据某些大师、大儒所说，咒言里的某些文字，便是宇宙诞生时的声音，所以如何如何，这种说法我并不认同，因为真空里根本没有声音，何来宇宙诞生的声音。
　　不过随着练习的增加，我渐渐觉得，他们所说的宇宙诞生时的声音，可能是一种比喻，落到今天的话题里，可以说成是，灵魂里的声音，基因里的记忆。这便如同，我们走在街上，听到某些老歌曲时，会瞬间勾起当时的记忆画面，而这咒言里的声音，甚至能勾起基因里的记忆，从而解除掉了女孩‘本我’的惊吓状态。但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是需要练习很久的。”
　　肖含：“怪不得当时，我觉得那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的，而像是整个身体里发出的，那声音，感觉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既陌生又熟悉。
　　不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女孩的苏醒，我还是会觉得您就是个大骗子。”肖含宛然一笑，一副少女小资的样子。
　　风医生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向后仰去，好像刚完成了作业一般。他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才放下，然后又双手一摊，略显无辜地对肖含说道：“所以说，肖大小姐，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肖含身体正了正，她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抿了抿嘴说道：“风医生，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和学习，我突然觉得有必要拜您为师了。以后我就叫您风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