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6、第六章

　　Tango Duce

　　5：00 PM

　　李天在外面没精打采的看着自己开的酒吧。可能是因为下午唱歌唱的有点兴奋，他觉得有一丝疲惫。紧了紧外套，李天迈步走进Tango Duce，今天钱柜的空调开得太大了，害得他出来时候愣是半天没进王建国的车，说外面暖和。王建国只好从车里拿出来一件备用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说送李天去酒吧。李天问他说：“你不去？”

　　王建国一拍脑门说：“今儿不行，Jason下午帮我约着甄局了，定了晚上一起吃饭”。

　　“噢，那你去吧，控制点酒量”。

　　“你还不放心我，我回来还得开车，不会多喝”。

　　“你们晚上去哪儿吃？”

　　“国际大饭店”。

　　李天撇撇嘴，心想“MD这个甄局还挺会宰人的。”

　　“要是结束得早我来这儿找你”。

　　“嗯”，李天笑着摆了摆手。

　　酒吧里面没有人，只是放着暧昧的，慵懒的慢摇音乐。坐在吧台上的Alan听见开门响，抬头看见是李天，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来啦天哥，喝点什么？今儿新进的Jonnie Walker的Black Label，我给你倒一杯尝尝？老板在后面，等下就出来了。”

　　“不用，下午刚喝完，你帮我倒杯水吧，谢谢！”

　　很快，一杯冰水摆在面前。李天拿起水杯晃了一圈，冰块在水中上下起伏，杯壁发出叮咚的脆响。李天喝了一口，刚放下水杯，身子猛的被压住前倾，肩膀被两只手臂抱住。

　　“吆，这谁呀，大夏天的穿这么厚跑我店里冬眠来啦”。

　　“那只能证明这儿是你这个小刺猬待的地方”，李天回头，用手揉了揉刘桐的刺猬头，把他按到一边。

　　那支手臂缠得更紧了。

　　“啧，那你是鼹鼠”。

　　李天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心想“鼹鼠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刺猬强”，想到这儿，嘴角微微的露出了笑意。

　　“你这只贼鼹鼠，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呢，笑得那么奸诈”，刘桐手一紧，从后面跳过来坐在李天身边。

　　“是YY了一下”。

　　“说，意淫什么呢你这只色鼹鼠？”刘桐一边说着，眼睛打量着李天的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定格到他外面那件宽松得不太合身的衣服上。

　　李天撇了一眼，见他那副眼神，开口道“建国的衣服，今儿下午唱歌空调开大了”。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刘桐坏坏的笑着说。

　　“本来就是事实，我冷还不能拿他件衣服？”

　　接着刚才刘桐的话茬，李天忽然想到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鼹鼠的故事》，里面两只胖乎乎的鼹鼠笨拙的在冬天抱在一起取暖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可乐，便笑了出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桐看李天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说了好几句话李天都没顾上搭理他，他很生气的跳下吧台凳，抓着李天的肩膀，“笑什么笑，不许笑，快跟我说!”

　　周瑜推门一进酒吧看到的便是刘桐双手按在李天肩膀上的“亲密”画面，心里顿时觉得很不爽。他对水性杨花的女人非常反感。从他认识李天那天起，李天身边的男人就没断过。周瑜在心里觉得李天是个勾三搭四的男人。

　　倒是Alan一抬头，冲着周瑜打了个招呼，“欢迎光临”。

　　刘桐听到声音扭头看去，一看是周瑜，便笑道，“呦，周总今天这么早啊”，回头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对李天说：“你这家伙最近招桃花还是怎么着，后面这人看着是个1，来这儿找你好几天了，我一直帮你挡着，今天冲这架势他肯定得招你，你当心点，他可不是好惹的主”。

　　李天用胳膊肘给了刘桐一下，“1怎么了，我是0吗？”

　　一想到又无缘无故被别人盯上，李天便打骨子里觉得厌恶。敛起笑容，李天的脸色有些不悦。

　　其实李天想要的很简单。他喜欢轻松的生活，向往随心所欲。所以，他把更多的时间选择在了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上面，比如旅游，比如游泳。他在北大报了个学习班，周末在那里上上课。逢大片的档期，他也会去电影院看看电影。在家的时候通常是健身、看球、练练琴，或者跟赵利军在一起。

　　除了刘桐几个人以外，李天是比较抗拒与人频繁的接触的。在过去，他经常要跟客户应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现在，他不用上班，也就无需理会这些事了。他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帅，加之他自己对自己的形象跟着装也比较重视，不管在哪里都会看起来干净、利落、优雅跟有气质。

　　而这一切，也只是是天性使然罢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无聊到去跟他搭讪，要求ONS, 又或者要求交往。“交往？”一想到从这些人口中说出这个词李天就忍不住冷笑。他们了解他多少，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在他面前显，当他出来卖的？他还没那么贱。李天不会傻到拿这种话当真，现在这个社会不就那么回事儿吗。这些人在李天眼里看来就是垃圾，没事无病呻吟，好好的兴致都被破坏了。没错，他是喜欢同性，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节制和节操，唯一的区别只是性取向不同罢了，只喜欢男人。现在的情况是，他跟赵利军不远不近，彼此都有自己相应的空间，而且赵利军无论从人品、性格、品味方面都很让李天满意，这样的感觉让李天觉得很舒服。

　　连看都没看周瑜，李天起身向着钢琴走去。

　　坐下，掀开琴盖，桐桐眼尖的把音乐停了，冲李天说：“现在没什么人，你先练会吧”。

　　李天低着头没说话，手抚上琴键，却半天没动静，忽然之间，暴风雨似的音符倾泻而出，吓得在场的三个人当场呆住。

　　肖邦的《革命练习曲》。

　　李天只觉得烦透了，本来好好的兴致被那个人打断。他现在已经没心情跟除了赵利军以外的任何男人牵扯了，偏偏没完没了，从大连躲到杭州，从杭州躲到盛京，就没一个地方让他觉得能安稳得下来。他需要发泄，现在李天已经忘记了周围，发疯似的弹了起来。

　　李天在动情的时候演奏这种曲子总会让他觉得他与肖邦联为一体。肖邦是一个集多种矛盾于一身的人，你无法想象外表文质彬彬的他，拖着孱弱的身体写出这种暴风雨般强度的曲目。另一方面，像其他浪漫派作曲家一样，肖邦也会不停地在华丽和忧郁中徘徊，比如他写过的《华丽大圆舞曲》跟《离别练习曲》。快乐时的肖邦的音乐会让人感觉到幸福在周围转圈跳动，而听他的《雨滴前奏曲》会在那一刹那体会到沉在内心的如雨点打湿的泥泞土地的粘稠。

　　当然，肖邦也会挥手写出气势磅礴的波罗涅兹，钩织出流水般的异情小调谐谑曲。但在晚上，如果你在宁静的时刻欣赏他最著名的几首《夜曲》，你会发现温婉柔弱的柔板音符缈缈到耳边，平稳如湖水旖旎的主旋律，让人如临梦境。李天觉得每一种肖邦都是他能懂的，就像现在，他内心情感如暴风雨来之前的聚积。双手不停的舞动在琴键上，大规模密集跨八度音以及连续的半音节旋律音阶配合踏板，如同大海中的巨浪，一个又一个以排山倒海之式奔涌着倾泻而出，听似纷乱的音调正是愤怒的最佳表达，慷慨陈述内心的不满，实是杂而不乱。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地落到听众的心里。

　　音乐在两个尾音和弦中嘎然而止，李天的额头微微渐出了汗珠，他把手砸在钢琴上，发出了刺耳的不和谐响声。他不耐烦的扯下外套扔在三角钢琴的支架上，又弹了一首波兰舞曲。

　　刘桐听到这里，脸霎时变白，心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