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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晏沉察觉到简临青的视线,手背上的伤口像是发了烫,他蜷了蜷手指自然地垂下手,笑意温和地看向简临青,“听闻今日由王妃主会,我事务又处理完了,就过来看个热闹。”

      简临青挑挑眉,看着自从晏沉进来就更加老实的管事们,知道晏沉是给他立威来了,简临青真希望他不要这么体贴,他维持着面上的冷淡,“那王爷便看看吧,正好替我把把关,省得我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

      晏沉知道简临青有心刺他,“王府这一块就是给你掌管的,哪里会有不合时宜?尽管照你心意来就是。”

      何姑姑看得老怀甚慰,简临青也一时无话可说,他扣了扣桌边的账本,开门见山,“揽翠阁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我知道商人逐利,但不该贪图这种靠下作手段得来的利益,之前王爷和何姑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却容不得这种手段,自即日起,若有还想效仿谭甬做法的人,直接按本朝律法处置。”

      他这话一出,在场很多管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让管事们捞点油水其实是默认的规则。

      大管事的事务除了看顾自家的店铺,还要管辖其下的管事,都是商人,彼此之间的阴私手段是不少的,若是逢上旺季,那更加分身乏术,几天几夜宿在店里也是常有的事情,因此这份油水其实算是额外的酬金,少了这份油水,做个大管事并不划算。

      简临青怎么会看不出在座的心思,他刻意顿了顿,见依旧没人有说话便开口了,“我也大致了解了运作,知道各位管事的不易,我决定给各位分成,之后的管事大会改到年底,点清这一年的利益,划出三成给各位。”

      “您的意思是所有铺子的收益吗?”

      简临青轻笑,“正是。”

      这些管事里有大肆捞油水的,也有躺平懒怠的,只求个不赢不亏,自己的那份钱没少拿就行,长期以往下去,必然会因为管理不善滋生种种事情,若是把整体作为目标,想要得到更多钱的管事自然会带动懒怠不作为的管事。

      简临青原本只是想出个席做做面上功夫,但是何姑姑却全盘信任他,晏沉照往年该待在听溪园的,现在又特意过来,不说出些具体举措简临青也有些良心不安,只能力求一劳永逸,之后不需要他插足这类事务。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各个管事之间的比较,则是对比自己去年的利额,刨除其他突发因素,若是比不上去年,则出自己所得分成的三分交由利额最好的那位。”

      有个管事涨红了脸,“这并不公平,我手底下人难调|教,时常闹出乱子来,这种又当如何?”

      简临青还没说话,有个管事就冷笑一声,“你说的闹出乱子来的手下人就是你那个侄子吧?老包,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太心软好说话,把自家亲戚招徕进来,本就不是我们这行人,闹出乱子来不说,现在还要拖累我们了,我们的利益如今可是绑在一起的,你若是不好出面,便由我来说服你那侄子离开。”

      他话说得极好听,但在场哪个管事的不知道,这老包懒怠极了,又是个任人唯亲的,底下的小铺子都被他安插了亲戚进去,若不是顾忌着王爷的身份,估计早就大肆着人把小管事的位置都给替了。

      但他能做大管事,自然是有过人之处,这人眼光毒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十足,跟附近的刺头相处得都极好,偏生就想白吃白喝,整日不作为,若是能把他拉起来,到了年底,他们的分成又会加一成。

      所谓商人逐利,此时几个平日里偷奸耍滑的管事们都背后一凉,感觉被同行盯上了。

      简临青看了一眼,很是满意,把外部竞争转变成内部合作,共同获利,这样一来,乱七八糟的算计比较也会消减不少。

      他又针对每个管事的交谈提点,一个多时辰说下来,喝完了一壶茶,才算是结束了这场。

      离去的管事们都收到了几颗金花生瓜子,对这个王妃观感更好。

      简临青看着他们离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直陪着的晏沉也站起身,“今日辛苦你了。”

      简临青长出一口气,声音懒懒散散,“也辛苦王爷陪着,我不过是纸上点点兵,具体成效怎么样还得劳烦何姑姑盯着……何姑姑有跟王爷说过吗?我无意插手王府的事务。”

      晏沉随着他一起往外走,“说了,但王妃有掌管王府事务的能力,是觉得事务繁琐吗?”

      简临青很是坦然:“只是想躲懒,我素来好逸恶劳,整日只想吃喝玩乐。”

      他这话说得没志气极了,心里都不希冀看到晏沉厌恶的神情,只要晏沉不赞同他这样的态度就够了。

      然而晏沉却一笑,“既如此,我会告诉何姑姑,之后所有的事务都不必拿去烦扰你,王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

      简临青心里一梗,“那就好,眼下会也开完了,王爷还有事吗?”

      他的逐客态度太明显,晏沉眸光微沉,“久坐多时,去散散步吗?”

      “不想走路,想回去躺着,”简临青顿了顿,“满满……就是小猫,在王爷那里怎么样?”

      晏沉一时觉得自己是个不得妻子喜欢只能靠孩子找点存在的丈夫,“很好,我来时它还在睡,吃的玩的都准备在那里。”

      简临青松了口气,“它在你那里乖吗?这两天有些调皮。”

      晏沉当然不觉得自己调皮,“它很听话,还会帮我盖章。”

      “盖章?”简临青眼前一亮,偏头去看他,“怎么在我这里就只会吃吃睡睡,我可以……等它回来我也让它试试。”

      晏沉知道被他吞进去的那句话是什么。

      ——我可以去看看吗?

      不行,因为他就是满满。

      他这时才惊觉,两人唯一友好的交流点是一场骗局。

      晏沉有些发闷,简临青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沉了下去,“无要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晏沉没理由留他。

      他本来还想去简临青那里用晚膳。

      然而一起散步一起用晚膳自然不是要事。

      因为这件事情,晏沉晚上被送回来的时候都有些蔫蔫的,他心情不佳地把爪子搭在篮边,等着简临青来抱他,等了一会儿却只听到细碎的说话声,他探头一看。

      地毯上赫然蜷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长明看着自家王爷浑身毛毛都炸起来,想也知道王妃“另结新欢”对他的冲击有多大,他轻咳一声,“王妃,猫送来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简临青闻言看去,一眼就看到自家猫脸震惊的满满,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无论是瞪得滚圆的眼睛,张开的小小嘴巴,还是竖得尖尖的耳朵,都好像在说——“你在外面有猫了!”

      简临青笑着朝它走去,他一走进,篮子里的猫就猛地跳出来扑到他的身上,小鼻子一拱一拱的,像是无意识捕捉着同类的味道,简临青捏着它的后颈,带着它靠近小猫,“是羊溪捡到的小猫,它受伤了,带到我们这里包扎一起。”

      在一旁包扎的云岚岚闻言一笑,“您这猫醋劲还挺大的。”

      简临青在怀里的毛脑袋上猛亲一口,“我还挺喜欢爱吃醋的。”

      吃醋是喜爱的证明。

      晏沉蹭了蹭简临青的脸,又听到他对羊溪说:“伤势不重,之后让王师傅做两份猫饭送来。”

      羊溪清脆应了,“殿下,我之后可以养着它吗?”

      “自然可以,我看它也挺喜欢你的。”

      羊溪欢呼一声,“谢谢殿下!对啦,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放在小书房的桌上。”

      简临青正等着呢,“那我就过去了。”

      晏沉靠在他肩上,把简临青滑落到肩边的长发拨开,有些好奇他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人一猫来到小书房,简临青把猫放在桌上,轻轻地捏了捏毛耳朵,“好好呆着,现在可没办法把你抱着了。”

      他说着打开桌上的小匣子,晏沉也凑过去看,匣子里分了几个小格,各色粉末分布其中,晏沉打量了一下材质,这些粉末颜色饱满极了,想起前几日简临青递给羊溪的各色宝石,意识到这大概是那些宝石的粉末。

      而后他就看见简临青拿出已经雕琢得完美的小猫雕像,炭笔在小猫身体上划出了几个毛色区域。

      用沾满树脂的小刷子刷了一块区域后,简临青拿起青铜的小筒装了一些脂白的玉石粉,洒在小猫雕像上,触及到有树脂的区域,这些细碎的粉末会附着其上,小猫雕像很小,一会儿功夫,那块区域就被填满了。

      简临青如法炮制,下手利落又专注,很快,手上的雕像就只剩下眼睛没有上色了。

      简临青轻舒一口气,转而抱起安静蹲坐在一边的猫,“来满满,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晏沉抖了抖耳朵尖,他们靠得太近了,鼻息相交,那张好看极了的脸在他面前放大,红唇带笑,碧眸里温软又专注。

      那双眸子里拢着他的倒影。

      他注视着的,是一只猫啊。

      他倏然别开目光,不想暴露出心里暗藏的嫉妒,他嫉妒起了自己的猫身,嫉妒它得到这样千般纵容的喜爱。

      而一个吻轻轻烙在他的额头,“怎么?我们满满害羞了?”

      晏沉挣了挣,被轻柔地放回到桌上,“好了好了不看了。”

      晏沉看着他拿出一只极细的狼毫笔,把孔雀石粉末倒进砚台里,加了清水调色,一泓好看极了的碧色很快调了出来。

      简临青微微俯身,修长手指握笔沾了碧色,细细在雕像上勾勒起来。

      柔和灯光衬着他宁静却张扬的眉眼,几可入画。

      晏沉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委屈。

      他不只是一只猫。

      他倏然想起之前的一件小事,那时羊溪问简临青他为什么不叫。

      他记得那只手安抚的温度,“大概是不喜欢叫吧,这又没关系,身体没问题就好。”

      他对一只猫都这样纵容尊重,对王府其他人随和大方,对冒犯过自己的人也能舍身相救。

      晏沉的那一小团委屈,闷闷地变大了些。

      为什么简临青,不能把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分一点给他呢?

      翌日上午,长明看着自家王爷怏怏不乐地耷拉着耳朵处理公文,盖章都不愿意盖了,就连听到他夸王爷脖子上挂的猫咪小雕像好看,也只是稍微开心了一下,很快又消沉下去了。

      长明也不知道自家王爷怎么了,被他示意退下的时候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不若现在就去王妃那里?”

      王爷看也不看他,翻了个身蜷起来,长明便顺从退下了。

      反正去王妃那里就好了。

      晏沉趴了一阵,变回了人形,橘白色的皮毛变成了同色的外衫,橘一块白一块的,有些奇怪又有些可爱。

      他进了里间,对着镜子看了看,颈上的小猫挂坠是活结,在他变成人身的时候绳子被拉开,晏沉抬手拉到最大,那只小猫也便垂到他锁骨下方,衣领遮一遮就不太明显了。

      他把挂坠取下来,对着那只小猫看了看,栩栩如生,简直就是他变小版的猫身,像是下一瞬就要跳起来去扑蝶玩球。

      晏沉抚了抚小玉雕,荒诞地希望玉雕成精就好了,这样他的猫身和人身就可以同时出现。

      猫身对他的掣肘太大了,他想跟简临青拉近关系,但是大半的时间都要以猫身待在简临青身边,唯独的一个上午,还要处理事务,也一时没有理由接近简临青。

      当今摄政王愁愁地把可爱极了的小猫玉雕挂到脖子上,面如冠玉怏怏得平添了一丝少年气。

      眼角眉梢都是少年心事。

      下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院子里,细小的花瓣在风吹雨打里扑簌簌掉了满地。

      晏沉被送来的时候,简临青坐在廊下,朦胧的雨丝里,他神情怔松,墨发松松束在脑后,鸦青的宽袍衬得他瘦削,有种无法言说的病气。

      直到晏沉到了他身边的他还没有回神,晏沉心里紧了紧,跳到他的腿上,撞碎了简临青眼里一泓雨色。

      简临青猝然回神,捏了捏小橘猫的小胖脸,“来了啊。”

      他说着从零食匣子里拿出一片鱼干递到小猫嘴边,晏沉叼过来,吧嗒吧嗒吃了,就见简临青拿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他抬眼看到了书名——《金陵记事》。

      他记得简临青的母亲就是金陵人。

      简临青也算是半个丰国人,对母亲的故乡有好奇心也是正常,晏沉盘算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带着简临青去金陵小住,带他走走看看。

      熟知内情的人才知道简临青现在的心情不好,羊溪笑眯眯地把糕点递给简临青,“殿下,我打听到了,四月初九这儿有个小节,叫‘走春’,我们去看看吧~”

      简临青撑着下巴,兴趣缺缺,“左不过是那几样,我不太想去,你自己去吧,银子去我的私库那里取。”

      羊溪犯了难,一个劲地对木槿使眼色,木槿回看她一眼,这丫头听到有个节日就乐了,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我听长光说,这节日还颇为热闹,有春神的游行,还有特制的面具,街巷的铺子大多都会在游行路边支起小摊贩卖新品,王氏卤记这次会出烤猪蹄,只在那日开放试吃。”

      简临青翻书的手一顿,又听木槿继续说:“许多不开张了的百年老铺子也会赶一赶这个热闹。”

      “去!”简临青完全被美食俘获,顷刻间改变了主意。

      羊溪开心地蹭了蹭木槿,被后者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脸。

      晏沉也振奋起来,这无疑是可以跟简临青拉进关系的机会。

      四月初九,简临青刚换好出来,就被羊溪乐颠颠递上一个绘着草木的半脸面具,“殿下快戴上!”

      简临青挑挑眉,见她已经戴好了,不由在她面具上敲了敲,“这么着急啊。”

      羊溪走路都蹦蹦跳跳的,“我高兴嘛!我们还没去过这种热闹的节日呢,”她轻轻快快说着,耳上的坠子也欢快地晃动着,“谢谢殿下给我们做的坠子,真好看。”

      这正是用那柄玉如意做的,简临青拿着面具走出去,“喜欢就好,反正闲来无事。满满被长明接走了吗?”

      “接走了,满满还挺喜欢长明的。也幸好长明对节日不感兴趣,不然只能把满满留在马车上了。”

      节日的时候人实在太多,猫咪不能待在那种环境里,眼下满满被长明照顾着,他也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好好逛逛这个走春节了。

      只是要捎带一个不速之客。

      马车上,晏沉青衣玉冠,安静坐着,见他上来了,眼眸微亮,笑如春风,“你来了,怎么不带着汤婆子?”

      简临青在一旁坐下,“最近天气比较暖和,等会儿又是人山人海,大抵也不会有多热。”

      他实在不知道要跟晏沉说什么,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晏沉,疏远他刻意冷落他都只是为了自保,但眼下这人笑眼看他,简临青实在是不想刺他,只能冷着了。

      然而晏沉却拿出他的面具,“可以把你的面具给我看看吗?”

      简临青面无表情地把面具递过去,半脸面具拼在一起,其上绘制的花纹拼揍在一起,俨然是一副完整的画。

      晏沉轻声介绍,“这也算是一个小趣味,画师们会在两张面具上做一幅画,若是走春节当晚遇到了另外半张画,可以去交换一份礼物。”

      羊溪给府上买了那么多张面具,偏就他跟晏沉的先对上了,简临青抿了抿唇,把自己的面具拿过来,干巴巴地说:“那画师们还挺机灵。”

      晏沉轻轻嗯了一声,简临青舒了口气,把带来的书翻开了,佯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沉默总比硬说话要好。

      晏沉当然也看出了他的态度,他抚了抚藏在颈间的玉坠。

      不要着急。他轻声告诉自己。

      马车行到人声鼎沸的长街口就进不了了,简临青戴好面具,和晏沉一起下了车。

      满街的灯火映入眼帘,各色吃食,花卉,木制品的气味汇成一股特殊极了的味道,像是走春开始的标志,周围满是人流,简临青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节日,忍不住感叹一声,“好多人!”

      晏沉身高优越,越过层层人海,看到了江边的圆台,“我们丰国人很喜欢热闹,你看到那处圆台么?等烟花燃放,这节日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简临青探头去看,他这时就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量,被前面的人群罩了个严实,“看不见,所幸烟花是公平的。”

      落在天上,人人都看得见。

      晏沉只觉得自己做猫做久了,一时把简临青的身量忽略了,他四下看了一眼,拉了拉简临青的衣袖,“跟我来。”

      简临青示意羊溪木槿自己随意去逛,跟着晏沉走到了一处花坛,几个姑娘小孩都站在上面,见他们过来了,很是心领神会地挪了挪,腾出了一个位置。

      简临青默了默,轻声道了谢站了上去,他站上去才知道晏沉为什么想让他看到圆台的场景,那里不仅仅有烟花。

      有乐师舞者,他们着一身春色,起舞弹奏,这是一支喜悦的舞,即使简临青不懂舞,也好像看到了人们在春色中嬉闹的场景,而圆台边上,烟花底座被制成花和树的样子,整齐地列成一排,有人从最里端俯身,指尖火星明灭。

      悠长的响声响起,简临青抬眼看向夜幕,漫天烟火绽开又消散,像是坠落的星子。

      耳边满是人们兴奋的欢呼,一道一道的烟花在墨色的苍穹升起,简临青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向晏沉,“这是正式开始了吗?”

      晏沉也笑着回视着他,伸出手来,“开始了,我们要快些,不然就排不到小吃摊的队了。”

      简临青轻巧地跳下来,“那我们快走!”

      晏沉看着他的欢快又急切的背影,失笑跟上去。

      简临青刚开始还有些心思冷落晏沉,但深入街道,食物的鲜香很快让他如乳燕投林,什么都顾不上了。

      简临青最先去的就是王记卤味,但是小吃铺子太多了,他看了半天被那些店名弄得眼晕,还是晏沉给他带了路让简临青及时抢到了前排。

      简临青早就被那味道勾得不行,等排到他了,他直接旋身走出队伍,  叉了一小块,粗粗吹了吹气就送进嘴里,入口弹糯香辣,表皮有嚼劲,内层软软的,简直要化在唇齿间。

      简临青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一下买了三份,他边吃边往外走,视线在人群中巡视,后知后觉地发现晏沉不知道去哪儿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买好了?”

      简临青回过头,一阵猛烈的鲜香顿时入鼻,他看着晏沉手里的烤串,即使嘴里还吃着好吃极了的烤猪蹄,还是忍不住馋了,“你在哪儿买的?”

      晏沉看他眼睛都要贴上去了,满眼都写着馋,把烤串递过去,“我见好些人都说这个好吃,就去排了,你不必去了,在我这里吃些,还有好多吃食呢,别贪多吃撑了。”

      简临青把嘴里的猪蹄咽了,伸手拿了一根肉串,“那我不客气了。”

      “好吃!”简临青舒适地眯了眯眼,礼尚往来地把烤猪蹄递过去,“给你尝尝这个。”

      在食物面前,宿敌也得和解,更何况他跟晏沉本就没有龃龉 ,简临青很快就原形毕露,两个人分别排队,交换食物,一次尝两份。

      为了消食简临青还带着晏沉去玩了会儿游戏,他的箭术不错,晏沉又善投壶,不多时,小奖品就拿得满满当当,买了个小包背在身上才算腾出来了双手。

      到最后,吃得吃得满足,玩也玩得尽兴,便有心力闲逛起来。

      到这时,街上的人还很多,简临青路过胭脂铺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摘下脸上的面具,递给了身边的女孩,后者对了对,说了些什么,两人都笑开来,简临青再看见她们的时候,两人已经亲密地挨在一起,相谈甚欢。

      他还看见拿着面具满街对的少年人,满脸都写着想要去兑换礼物;看见小女孩绷着圆润的脸蛋,拉开小弓,像模像样地瞄准,小箭摇头晃脑地冲出去,射中了一只毛绒小鸡玩偶;看见相携的老人站在角落,怀念而宁静地注视满场热闹景象,也许多年前,他们正和这里的许多年轻人一样,恣意地赶着热闹,留下欢声笑语。

      简临青的心渐渐宁静下来,正在这时,他听到远处的乐声,清而亮。

      晏沉对他说:“这是春神在游行。”

      周围的人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交谈的声音小了,默契地往两边退去,空出了中间的区域。

      人群推开,远处的队伍就变得清晰无比,简临青看到了两条金黄色长龙,长龙上坐着一抹青色。

      乐声和队伍越来越近,简临青看到那些托举着长龙的人,他们的脸上是绿色为主的彩饰,穿着纹画着花草树木的衣裳,随着乐声极富韵律地行走着。

      而在那金龙之上,人面鸟身的春神端坐着,眸光温和却不失神明的威严,他们的身后,花和树的神明精灵跟随着,各色的花瓣洒落一地,晏沉在简临青耳边轻声解释,“那些花瓣本就是是落花。”

      简临青点点头,看到粉裙的花朵精灵提着篮子走向路边,分发着什么,等分到他手上的时候,简临青看清楚了,是一颗浑圆小巧的绿色丸子,“这是什么?”

      晏沉转了转手上的丸子,“这叫‘春圆’,其实就是一种鱼食,我们相信水里也居住着春天的神灵,所以节日结束的时候会把春圆抛进河里祈愿。”

      简临青觉得很奇妙,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只是倏然企盼着,企盼着可以参加来年的走春节。

      等游行的往前走了,这边的人群也接连散去前往河边,这是一道运河,远远地蜿蜒着,足够一整座京城的人围绕在它身侧,简临青挑了个人少的地上,学着晏沉的样子,蹲下身把春圆送进了河里。

      他没有许愿,只是扫过每一个或喜悦或虔诚的脸庞。

      夜幕中烟花大盛。

      赶春要结束了,简临青收回视线看向晏沉,对上男人不知凝视了他多久的眼眸。

      大概是这一夜太过轻松愉悦,他从层层防备里越出来,不带任何偏颇地注视着晏沉,心防在他的温和里一层一层瓦解。

      他问:“王爷这样对我,想要的是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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