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Ⅱ》依文

12、番外（三）

　　疏影在浮玉山上晃了两日，除了偶尔跟槐树仙人聊聊，其余小仙都躲他躲得远远的，他在这除了子沐和出尘也没熟人，所以每天闲得发慌，几乎待不下去。

　　于是他回到山洞里瞧着一脸满足的子沐，幽幽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守着她？”

　　出尘的魂灵被封在一方寒石之中，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养全，再化人身。

　　子沐神色不变：“琮琮已经不生你气了，你自行找个台阶下便是。”

　　疏影身子一垮，惊诧道：“你有分身不成，天宫上的事你如何得知？”

　　子沐道：“摇光告诉我的。”

　　疏影磨了磨牙：“他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说来他跟琮琮闹矛盾，还是为的子沐。他心情不好琮琮本是好心宽慰，可他一时失了智，不仅不领情反而给琮琮脸色看，更以言语相激，惹得琮琮一阵伤心，当是时便抹泪跑了。随后他冷静下来回想此事后悔不迭，可琮琮一再避而不见，他连当面致歉挽回的机会都没有，遂灰心丧气地投奔子沐来了。

　　他觉得彼此静静也好，便是强行碰了面，他可能也不晓得如何面对。

　　子沐看了看他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疏影脸抽了抽：“怎么你要赶我走？”

　　子沐道：“槐树仙人年事已高，经不起你日日纠缠。”

　　疏影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捏了捏他的脸，“你真是子沐本尊？”

　　子沐神色如常：“槐树仙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向我求援。”

　　疏影蹙起双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又不是牛鬼蛇神，何以人人避而远之？”说着竟还变出一面镜子来照了照，“这般俊秀脱俗，怎会不讨喜呢？”

　　子沐默了一默方道：“也许正是太脱俗之故。”又再看向他，“不甚接地气。”

　　疏影手上一翻，镜子凭空消失：“那便没辙了，我生来便是这张脸，改头换面不是君子所为，况且我也没这个打算。”

　　子沐默不作声。

　　疏影蓦然环抱住他：“这世上，只剩你对我好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子沐塌了塌眼皮，疏影便被一股巨力推出一丈远。

　　疏影惨嚎：“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怎能如此待我！”

　　子沐索性封住洞口，不许他再进来，也隔绝了他的呼嚎。他望着似在沉睡的出尘，心绪逐渐恢复平和，从前他不明白易珩为何甘愿日日夜夜守在玉陌身边，而今却是深有体会。

　　做神仙的日子恒久不变，为何不与心爱之人在一起？

　　疏影杵在洞口悲催望天，连子沐也不肯收留他，天大地大，却还有何处可容身？他独自走在下山的路上，背影萧索孤寂，心中不断在想从前。

　　从前他与子沐逍遥天地间何等潇洒快活，携手捉妖何等意气风发，月下对酌何等诗情画意，难道如今因为一点小事就要一别两宽了么？纵使他与子沐再也回不到从前，纵使他适应不了子沐现如今的生活，纵使子沐心里已有了出尘，他也不想轻言放弃！

　　想通之后，疏影一溜烟蹿回山上。

　　可洞口已然敞开，子沐却不在其中。

　　疏影一把扣住不幸凑巧赶上的槐树仙人的肩膀：“子沐何在？”

　　槐树仙人颤颤巍巍道：“仙君才刚下山，不知往何处去了。”

　　定是去拦我了！

　　他二人竟生生错过了！

　　疏影又是狂喜又是伤感，问苍天，既使他们心意相通，何以阴差阳错，失之交臂？

　　疏影一路赶下山，却不见子沐踪影，正要发作时，摇光倏忽现身：“你意欲何为？”

　　疏影手掌心上聚着一团冰蓝色的光：“搜神术，你又不是没见过。”

　　摇光随手一挥便将他掌心上的光熄灭：“你找谁？”

　　疏影横他一眼：“除了子沐，我还能找谁？”

　　找你不成？

　　摇光指了指后山的方向：“他在那边采茶。”

　　疏影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摇光掷地有声道：“我亲眼所见。”他刚从那边过来。

　　疏影胡乱岔开话题：“你来干什么？”

　　摇光道：“他叫我来接你回天宫。”

　　疏影瞪圆了眼：“我有手有脚行动自如，用得着你来接我？”

　　摇光微眯了眯眼：“所以你打算自己回去？”

　　疏影想了想道：“既然你都忙里抽闲亲自来接我了，我便随你回去罢了。”说罢径自走在前头。

　　摇光默默朝山后望了一眼，又一个人情，不知他几时还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