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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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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张大爷被警察教导回了正常人的样子,这一通事情处理调解完,怎么也得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白羽道,“时候不早了小店关门休息,各位请回吧。”
张大爷听了这句逐客令,如猫一把轻飘飘的跟着警察走了,生怕白羽追着他要饭钱和碗碟的赔款。
他这边走的痛快,小姜可就犯了难,小心翼翼恳求白羽道,“白大师,麻烦您再给我看看,今天是我的过,耽误的生意我来给您补上。”
白羽的脸冷若冰霜道,“怨鬼缠人不会毫无根据,你与其在这儿求我,还不如想想自己干过什么亏心事。”白羽一开始给小姜名片,让他来找自己,不过是想多挣几个子儿。眼前不仅一分钱没有挣到,还被他们搅得破了财,白羽深深觉得大可不必。
白羽不挣这份钱没关系,小姜却不能不花。离了楼上燃着的安神乡,他被鬼侵扰受伤的神魂又开始出现波动,小姜裹紧身上的大衣赌咒发誓道,“我生来虽不是什么大善人,但绝没做过害人的事,就算我那继父纠缠不清,我也只是和他打官司罢了。您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情,以后有任何驱使,我都绝无二话。”人世百年,哪怕人们天天喊着不想活了,等死亡的镰刀终于挥向自己,还是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白羽在人间行走百余年,再凄厉绝望的祈求都见过,只小姜这两声,还不足以在他心里泛起波澜。
他不在意没什么,一旁的朱康和柳北渠见到小姜如此情态,不由深受感染,三双水汪汪的眼睛一齐望向白羽。
白羽一时之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瞬间决定转移矛盾。思及朱康还得留着做饭,白羽道,“小柳,你是不是觉得应该帮帮小姜?”
柳北渠看看白羽又看看小姜,不知应该作何表态。
白羽道,“诚实点。”
柳北渠颇为诚实的点了点头,“是。”
一时间,小姜看向柳北渠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白羽一拍手掌干脆道,“那好,你就帮他处理这事儿吧。”
“我?”柳北渠指了指自己道,“我不会处理啊。”
白羽道,“怎么能不会呢,相信自己,你能处理好的。”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
朱康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二人,打破尴尬气氛说道,“你们吃不吃点心?”
小姜率先道,“既然白大师不愿意,那就不麻烦小柳姑娘了,我去别处另寻能人吧。”接连几次寻求脱鬼之法无解,此次被拒后,小姜只能安慰自己,白大师的香虽然管用,但说不定和别的神婆一般不得其法,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无论怎样劝慰自己,被人放弃的滋味终究不好受,小姜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
小姜本就暴瘦了几十斤,厚重的大衣裹在身上穿行在夏天里。
柳北渠看着他走出店外,忽觉无限心酸涌上心头,急忙追上去道,“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我也出去问问,说不定有办法呢?”
折腾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柳北渠和朱康不免略显失神。朱康还好,掺杂上他吃饭时的暴风吸入,几乎看不出情绪。柳北渠却是为小姜愁到懒得动筷,反正她们植物系生物只要有太阳照着,几天不吃饭算不得大事。
三人围桌而坐,白羽第一个受不了这种凝滞的气氛了,用筷子敲敲碗边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
柳北渠与朱康左右对视一眼,两人深深吸取了柳北渠下午时的教训,头埋饭碗低头干饭。
白羽道,“行了别装了,知道我为什么不理那个小姜吗?”
柳北渠与朱康虽然不发一语,但同时把头抬起来听白羽说。
白羽道,“你们在大街上见过几个被鬼缠成小姜这样的?”
柳北渠摇头,除小姜之外,她的确没见过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的人,而且小姜现而今憔悴之状,普通人都能看出一二。
白羽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法。阴魂无状不会逗留人间纠缠生人,小姜与他长相相似,又被纠缠已久,可见两人并不是毫无渊源。既有因果在前,须得报应在后。”
柳北渠吐槽道,“那你之前还说要帮他?”
白羽嘿嘿一笑道,“咱们那不是想挣点外快补贴家用嘛。再说了,他身死之后自有判官裁定功过,就算解决了这个怨鬼问题也不大。”
柳北渠与朱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白羽无奈道,“这下行了吧,能好好吃饭了吗?”
夜间突降暴雨,大大小小的水珠乘着南风砸在玻璃上,如同睡前乐一般催人入睡。柳北渠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自己晾在院里的床单还没收,瞬间从床上翻腾起来,踩上拖鞋便往下跑,决定把床单抢救回来。
大雨倾盆银河倒泄,纵然在深夜,天上是不是打过的闪电仍将院内照的明光乍现。雷声汹涌之间,她忽然听得角落处有一两声细微的猫叫,犹如婴啼。
柳北渠收床单的手顿了一下,扭头往猫叫声的方向看去,那处是靠近院门口的草丛附近,头顶有层层草叶遮掩,或许能抵挡两分暴雨落身之痛,顺着乍亮的闪电能看出来那里是一只纸箱。
她轻叹一声,举着伞往草丛走去。箱子里的猫似乎是感受到了陌生人的靠近,叫声愈发凄厉起来,同时还在用爪子拼命去抓纸箱板。
扔猫的这个人缺了大德,甚至在箱口出粘了胶带,哪怕丢弃出去,也不给猫留一丝生路。哪怕遇上暴雨,小猫的爪子还不足以将纸板划破。
纸箱很轻,可见里面的小猫年纪也不大,柳北渠拖着湿透的床单,单手就把纸箱抱起来回了二楼房间。
胶带划开之后就见到了里面卧着的小猫,它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大,因为寒冷已经蜷缩成一个黑色的毛团,薄薄的毛发带着水汽,紧贴在瘦弱的身上。箱子打开之时,双瞳正好对上了柳北渠的眼睛,或许是察觉到柳北渠的善意,它不再惨叫,只是轻轻“喵”了一声。
作为一棵柳树,柳北渠对于猫这种没事儿上树玩的生物没有多少好感,至今还记得它们尖利的爪子扒在皮肤上的不适感。这种不适和眼前的小家伙似乎关系不大。
柳北渠用毛巾轻轻擦干它身上的水汽,又拿了一个煮鸡蛋给这个小可怜吃。看它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这形象忽然与白天来的小姜重合到了一起,柳北渠又是叹了一声气。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白羽便闻到了空气中的猫味儿,问道,“咱们家养猫了?”
柳北渠惊讶的看向他道,“可以啊,这都闻得出来。”
白羽得意道,“那当然。”随后道,“别打岔,你从哪弄来的猫?”
柳北渠将昨晚的事如实相告,又道,“今天我想请个假。”
白羽摸着怀里小黑的毛脑袋道,“胡拟找你什么事儿啊?”柳北渠在这儿不认识别的人,白羽想当然以为是胡拟有事要找她。
柳北渠道,“不是,我想去看看小姜,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白羽愣了一下笑道,“想去就去吧,省的你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柳北渠兴奋点头,刚要说谢谢老板,就听白羽补充道,“请假我可扣工资啊,一天扣一百。”
柳北渠皱皱鼻子吐槽道,“抠门。”
出事之后,小姜就请了长假。如今便借住在郊外慧觉寺里。他在圈内接触的人不少,有的也能说出一两个能人义士,不是精通风水就是算卦精准,只是无一人能帮他摆脱此怨鬼纠缠。小姜左思右想,不能坐以待毙,搬进庙里住上些日子,有用没用再说。
柳北渠问道,“住这儿真有用吗?”他头上依旧是黑气缭绕,连鬼影都没有变淡。
小姜满眼红血丝,苦笑道,“没有。但是这儿人多,起码心里踏实一点儿。”
柳北渠道,“我们老板说过,这个鬼既然能缠上你,你们之间便一定有渊源。你仔细回忆一下,近期出过什么大事?”
这个问题小姜被问过无数遍,从一年前开始细数,却丝毫未发现端倪。左右无计可施,说来以作消遣,“真没有,这一年里得罪的人有,但除了我妈,现在都活的好好的呢。”
柳北渠看着聚集在小姜头上的黑影道,“他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是不是你的什么亲人在近期去世了?”
小姜见柳北渠如同看到实物,当下便紧张起来道,“他还在跟着我?”
柳北渠肯定道,“你还没习惯呢?”
这倒也是,那个怨鬼已经跟了他快一个月了,自己确实不应该这么小题大做,小姜回忆了一下道,“没有啊。我家亲戚不多,我都认识,根本没有横死的男性亲戚。”
没等柳北渠说话,小姜先拿出了手机,“我打几个电话问问。”现在只剩下这一个方法,不论如何,小姜都要试试。
一个人的亲戚再少,沾亲带故的人都算上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柳北渠在这儿陪着小姜打了一上午的电话。
没有,一个都没有。
最后一条生路也被堵死了。
小姜呆坐在床上苦笑道,“看来这就是命啊,多谢你跑来帮我。”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过来,小姜接起电话不住点头称是,眼睛里慢慢迸发出求生的光芒。
挂断电话后,小姜道,“我舅舅刚才告诉我,我们家很久之前确实死过一个人。”
只是距今已有二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