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倚月明》路奶奶

4、人口买卖

　　把酸疼的腰挺挺直，我望左右看了看。

　　这才发现在我神游太虚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少女已经被一个一个挑走，围观的人群也散了大半，此时竟只剩我与二姐俩人犹跪在席上待价而沽。

　　那么我被这双鞋的主人砸中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咯？看这面料这做工，貌似是非一般的有钱人家啊，莫非我这个残次品今天突然走狗屎运？

　　正在我暗自嘀咕的时候，这双金贵的鞋有片刻的踟蹰，然后又向我们迈近了一步。

　　有戏！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是随之而来的声音却并不是眼前这双鞋的主人发出的，而是一个犹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这个丫头怎么卖？”

　　接着牙婆谄媚的声音响起：“回这位小爷，白银十五两。”

　　臭牙婆，真会坐地起价，这明明是男童的价钱，欺负人家不懂行情么？我在心里龇牙咧嘴，深怕把这买主吓跑了我又得多跪不知多长时间。

　　少年似乎沉吟了一会，也没讨价还价，直接就掏出了银子，交给了牙婆。

　　我听到牙婆急促而轻松的脚步向我们而来，同时我面前这双脚毫不留恋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走开好几步，远远地站定。

　　牙婆迅即伸出手，把二姐像拎小鸡一样拽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阵失落，直觉里为没有被这双华丽的鞋的主人挑中而淡淡遗憾，能把白色的鞋子穿得这么纤尘不染的人品性也一定如芝兰玉树吧，当然，排除他有洁癖的可能。

　　我一边想着一边留神周围的动静，只听之前那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姐怯怯地回道：“来娣。”

　　接着似乎是拧着眉的不满的声音从少年的嘴中吐出：“来娣？怎么这么难听？”

　　二姐无言静默。

　　突然一个如珠玉落玉盘的声音幽幽响起，直直插入他们的对话，仿如带动了空气的共振在耳旁缠绕：“以后就叫志月吧。” 说着就要带着二人离开。

　　二姐似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向我跑来，哀哀地求道：“公子，你行行好，把我妹妹也一起带走吧！三妹。。。呜呜。。。”

　　我感觉手上热热的，一抬头，才发现二姐已然是泪盈于睫，潸然泪下了。

　　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虽然才相处短短三日，但毕竟因着血缘关系而受到了二姐无微不至的照拂，现在遽然要分开，一股难舍之情油然而生。

　　我抬起手，用粗布衣袖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强作安慰道：“二姐不要哭，就当是嫁了人，三妹我总是在这个城里，咱们隔得并不远。答应我要好好伺候公子，好好照顾自己，大户人家不比我们小门小户，记得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不要说，保命最重要。以后有机会就给自己赎身，妹妹我等着你，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哭，咱们姐妹将来终有重聚的日子。”说着说着我自己也哽咽起来。

　　二姐抽抽嗒嗒地点点头，进而伸出小指：“你保证！”

　　“嗯，我保证。”我伸出小指，勾住她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这才破涕为笑。

　　变声期的公鸭嗓不合时宜地嘟哝：“你就不要不知好歹了，要不是看你长得有三分像。。。少爷才不会。。。”

　　话未说完即被严厉打断：“悦南，你话太多了。”

　　叫悦南的小厮委委屈屈地应声住嘴，然后跑到我们跟前，拉起二姐就走。

　　泪眼朦胧中，我看着二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我的视线。而买下她的人，我后知后觉地发现，竟然连他的脸都没能有机会看清，脑海里只留下了他干净的白色丝缎鞋和缭绕的珠玉之声。

　　而那句话里“像”后面显然的人名，我也没有听清，一直到好几年之后，我才了解了二姐被挑走的真正因缘。

　　二姐一走，我就彻底蔫了，。敢情我还是和现代一样倒霉，别说一等奖了，跪了这么久连个安慰奖都没有挣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奖在我面前飞走。唉。。。

　　仔细想想，也怪我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过瘦小。

　　二姐瘦虽瘦，但是比我年长两岁，在四弟五弟出生前还算能够补充到一些营养支持她的成长发育，所以她现在已经颇有一副少女的情态：肌肤脱去了孩童时期的粗糙暗哑，微微透出娇嫩润泽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由于经常盛着泪水而显得楚楚可怜；小巧精致的鼻子，唇角微上翘，双唇稍显薄，唇色偏淡，由于冬天的关系而有点蜕皮；虽然身着宽大破败的粗布衣裳，仍能看出由于荷尔蒙的作用而变得饱满的四肢；配上款款纤腰，要不是身量还没有拔高，头发因为常年在外风吹日晒做苦工而枯黄蓬乱，倒是十足十的一个美人胚子。

　　看来这霸王花的遗传基因甚是不错嘛，也不知我这身子是否也有遗传到。

　　举起像竹竿一样枝节分明的手臂，我叹出今天的第N口气。

　　谁让“我”在十岁“发育”刚露了个苗头就突遭冰霜呢？王小花母子抢了姐妹俩的口粮，她们只能经常挖点野菜采点野果果腹，严重缺乏肉类补充钙质和蛋白质，所以比起这次一起被卖的其他四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明显瘦弱。再加上我大病初愈，从买主甲乙丙的口中也能够想象现在的自己肯定是面有菜色，试问谁会花银子买个病怏怏的瘦丫头回去呢？

作者有话说

　　修文，修文，分段以及改标点，俺不是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