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heir love is flawl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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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吉·卡特刚刚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她向来是个冷静睿智的领导者，现在却有些失态，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新来的探员在办公室的隔间里好奇地探头探脑，试图询问见多识广的默特尔，结果被这位以冷面著称的上司用沉郁的眼风戳回原地。
霍华德·斯塔克沉默地站在默特尔身侧，他深邃的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波光：“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八年，霍华德。”默特尔抱胸站着——这个明显带有防御性质的姿势告诉霍华德此刻的她并不想就美国队长或者佩吉的事情展开讨论，一如当初队长坠机之后。
霍华德倒不太在意她的情绪，他们的关系早就不会因为被对方戳肺管子而有什么裂痕了，在彼此的伤口上痛快地撒盐是两人这些年不多的默契之一。
谁让这个女人活得像一棵枯死的树呢，不偶尔刺激她一下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从内部腐烂了。
于是他继续说：“我以为佩吉快走出来了呢，看来还是和你一样长路漫漫啊。”
默特尔静静地感受着胃液在胃里翻滚带起的的涩意，大约过了两分钟，她清了下嗓子：“你话太多了。”
霍华德也和她一样看着正在收拾采访现场的下属们——他们之前为了“气氛”把这片办公区布置得和默特尔家的客厅一模一样。
“这样有助于拉进和观众的距离，先生。”贾维斯是这样和他解释的。
结果还不是把这堆软得没形状的靠垫抱到休息区去了，霍华德对员工们的兴高采烈十分不满。
所以他说：“史蒂夫肯定不喜欢你家那种腐化的装修风格。”
默特尔一把捞住一个员工搬运时掉落的抱枕，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又是感谢又是惶恐地笑着溜走了。
“佩吉家倒是糅合了老派和舒适的经典风格。”霍华德耀武扬威似的，狠狠给了那个被默特尔拎在手里的米色的小枕头一拳头，因为突然的发力，他最后几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住的地方我自己喜欢就够了。”默特尔垂眸看着迅速恢复原状的软枕，声音飘忽地念出一句：
“Well，their love is——”
她顿了顿，飞快地眨了眨浅灰色的眼睛，仿佛对自己找到的形容词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因此很是迟疑。
“——flawless”
算是回答了霍华德挑起的上一个话题。
默特尔最开始的时候并不习惯于霍华德将自己和佩吉·卡特并列提起，毕竟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她和史蒂夫·罗杰斯的相识要远远早于佩吉，那时候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才刚刚开始，人们乐观地觉得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说起来她和巴基·巴恩斯或需要更熟识一些，因为史蒂夫的羞涩性格使默特尔很难与这个男孩子攀谈，而巴基——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不带任何暧昧意义的那种，虽然她没少被巴基的女伴敌视，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从没闹翻到明面上来。
艰难的六年好不容易捱过去，史蒂夫的母亲就病逝了。那是位很可爱的慈母，作为一名烈士的遗孀将自己的孩子教育为一个诚实、勇敢、富有责任心的人。
史蒂夫·罗杰斯这个人终将伟大，默特尔相信这一点。毕竟在她的心中，“伟大”这个词和成就无关，那么史蒂夫孱弱的身躯也就不构成参考因素了。
巴基是不赞成史蒂夫参军的，身体素质这道门槛就能把想为人类正义而战的年轻人拦在外面一辈子，或许还是短暂的一辈子。
没有得到挚友支持的史蒂夫在默特尔这里受到了短暂的安慰：她和巴基的观点相反，认为史蒂夫应当纵情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
默特尔说话从来都不好听，就算巴基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拒绝接受这个荒诞的理由：“你真的认为史蒂夫——”
“死得其所。”1943年的默特尔手里不停转着她需要刷洗的盘子，神情有几分残酷，“史蒂夫会这么想。”
这是她和巴基吵的唯一一架，就因为史蒂夫·罗杰斯这个小个子。
“你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祸水啊？”第二天她顺路送史蒂夫去征兵处，神情困惑地问道，“大利拉？海伦？玛丽·安托瓦内特？”
史蒂夫本来还在为第三次的征兵体检紧张兴奋，头上突然被扣上一顶帽子，他眉毛微微挑起，露出高挺的鼻梁两侧清澈的蓝眼睛，他试图解释些什么，但因为完全没听懂默特尔含糊其辞的指控，含糊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默特尔对着他真的完全生不起气，虽然史蒂夫比她还要略高上几公分，但他在人群里的时候确实显得过于小只了，以至于总能叫人倍感怜爱。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默特尔称自己对史蒂夫·罗杰斯的情感变化为“母爱变质”的直接原因。
那么她不愿被和卡特并列提起的另一个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史蒂夫·罗杰斯和佩吉·卡特明显是相爱的，不，或许用“彼此深爱着”更加合适一些。
默特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尤其是当这属于命运的一部分时。
她早该有这个觉悟的。
在发现史蒂夫和卡特之间涌动的暗潮时默特尔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她似乎完全能够没有障碍地接受自己暗恋多年的老友与别人一同步入爱河。
当玫瑰一样的的娇媚姑娘拽着史蒂夫的领带吻上去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诧异的感受——“这是既定的”——她听到自己的大脑这么说。
既定的？什么是既定的？
她又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在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场后方，有无形的冲击将她的世界观一寸寸碾碎。
岁月是一条河流，而她在名为绝望的河流里越浸越深。
三十年后，窗外的风景早已换了又换，神盾局里的特工和文职依旧忙碌着——冷战的阴霾和迅速变化的国际局势让他们的工作量有所回升。
默特尔还坐在那间办公室里，她不曾改变的浅灰色眼睛和年轻的容颜，是神盾局在这湍急的时代得以稳固的锚。不论日渐发展的科技对二十世纪后半叶的社会造成了何等的冲击，只要她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间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还会在休息时间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跟着音乐舞蹈，神盾局的工作就可以正常运转下去。
佩吉依旧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军人，60多岁的年龄没有影响她敏锐的政治嗅觉和果决的执行力。她渐渐生出了白发，或者说她终于放弃坚持了许多年的高频率染发，但精致的妆容一如既往，风韵在她身上沉淀得越发浓厚。
佩吉的婚姻生活很幸福，这或许是她保持年轻的秘诀之一。
霍华德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这个神秘又幸福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在佩吉和默特尔有意的遮掩下一无所获。
在默特尔的理解中，史蒂夫不愿露面大约是有隐情的。
“你这个老女人真的心如死灰了？”霍华德也不止一次地捂着心口痛斥默特尔好奇心的匮乏，因为她没有给自己的“探索”提供任何助力，“你甚至不愿意帮我找个借口让佩吉加个班！”
默特尔给“掩面哭泣”的霍华德递去一张面巾纸。
“我很享受我的单身生活。”这样的陈述又一次出现，“而且佩吉过得很好，这点我们心知肚明。”
纸巾被霍华德团成一团扔回默特尔身上：“你应该趁着年轻多钓几个小年轻。”
“我永远年轻，没必要‘趁着’，倒是你，应该趁着自己还没行将就木赶紧把酒戒了。
他们关于感情问题和酗酒问题的讨论再一次无疾而终。
史蒂夫都已经做好晚饭，只等心爱的妻子回家了，她又何苦让佩吉加班呢。
默特尔的CD机里还是循环播放着那首Rod Stewart的《Sailing》，伴随加班的深夜，让她的孤寂在暧昧的灯光下独自起舞。
佩吉的身体渐渐垮了，早年在战场上和执行任务中受到的创伤给她九十岁高龄的□□带来了残酷的消息，她忍受着暗伤旧疾的隐痛，平静地和默特尔搭着话。
她老了。
这个幸福的女人在度过了波澜壮阔的一生后悄然老去，苍老面皮上纵横的沟壑和银白的发丝默默诉说着这个女人不平凡的一生。
这不过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探望，她们两个的关系远没有霍华德以为的融洽，便也没太多可以聊的，于是默特尔很快就告辞了。
她从病房走出，流动的人群与她擦肩而过。
事实上，如果不是佩吉·卡特正巧在住院，默特尔连探望都想让弗瑞代劳。
她不想走进佩吉和史蒂夫的家，这么多年她都不曾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如今也不愿因为探望老战友而踏进一步，那是她的雷池，是臆想中的禁区。
默特尔其实很想穿着当年他们并肩作战时的军装来见佩吉，但她做了文职之后就放弃了军衔——这是美国政治制度中的惯例——这让她缺乏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她只能选择一身普通的职业套裙，毫不起眼。
她走进电车，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有些昏昏欲睡。
佩吉的退出在神盾局的日程内，毕竟不能指望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带病工作，因此交接工作衔接十分紧密。而对默特尔来说，佩吉离开神盾局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个时代从霍华德·斯塔克的突然去世开始落幕，到佩吉真正退休时封存。
看来到史蒂夫苏醒之前她都将会是一个人了。
不。
史蒂夫苏醒之后，她最终也还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Their love is flawl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