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八岁的某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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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丽娜·克拉艾斯，转生后则应当称为卡塔利那·克拉艾斯。自在这个世界以克拉艾斯家的少爷的身份出生后已经过去了八年。
已经有一定逻辑分量的半个成年人头脑放在小孩子的身体里，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卡塔利那被众人交口称赞的聪慧。
这一辈子与上辈子的弱小魔力拥有者不同，受到转生的虚空的祝福，卡塔利那五岁时觉醒土魔力就能翻掉半个克拉艾斯家的花园，然后还能完好无损地操控土地把受难的蔷薇与桦树都放回去。
——这份魔力的质量与控制力都堪称天才，也因此卡塔利那体验了一次上辈子没有过的别人对“卡塔利那·克拉艾斯”本人的敬畏目光。
不仅是魔力，连同贵族们执着攀比的礼仪、艺术、剑术、文学等，卡塔利那也同样以二次学习的优势统统掌握到手。
在这样的背景下，虽然卡塔利那本人已经毫不在意，但仍然理所应当地得到了他人包含着艳羡和隐藏的不怎么好的嫉妒的、一股脑丢来的赞美与期待——
卡塔利那少爷啊、卡塔利那少爷呀，是个有名的天才少年，未来一定能成为魔法省的骨干乃至有头有脸的高层人物呢。
谁管他们怎么评价。卡塔利那无聊地环顾四周，城堡精细修剪过的蔷薇与白月季撞入眼帘，白鸽在金色的亭子上停留咕咕叫着悄然观察，周身的空气中浮动着恰到好处的清香。
卡塔利那想起跟着父亲来到城堡时对方说过的话：
“卡塔利那，你是哥哥，而且，你也确实有着成熟稳重的性格……”
他的父亲蹲在地上与他平视，抚摸着男孩发顶的温暖的手和带着爱意的目光让他稍微平静了些，把下意识摆出的冷脸舒展开了一些。
“您说吧。”
“这次去城堡，也许会让与你们年龄相仿的三王子带领你们游览城堡的庭院。”
克拉艾斯公爵家去往城堡，自然是身为贵族的大人们要维持社交关系的决定。不过作为子辈的儿女们也当然要表现良好才算不丢掉贵族的脸面。
“我明白了。”卡塔利那叹了口气，“总之是要照顾那个大小姐不要因为那种任性的个性给王族添麻烦吧？”
虽然个性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打磨出半点好，但对于自己的父母这样真心爱着自己的人，卡塔利那不会做把叛逆和不满发泄在他们身上的事。
这对夫妻上辈子面对一个才能和脾气都稀烂的女儿都还能毫无芥蒂地深爱她，为了女儿任性的愿望几乎愿意做任何事去满足她；何况他这辈子有长进了些，用自己的能力去回报父母的恩情也无可厚非。
“不是哦，卡塔利那。”
克拉艾斯公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男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是让他看好那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自己”吗？那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做的？
“比起贵族的体面，你们的快乐才是我和你妈妈更看重的。”
“不是因为婚约吗？”
虽然并不质疑他们的真心，但这一点上他着实有些不解。
这个国家的下一届国王是由现任国王指名的，也就是说并非只有第一位王子有继承王位的机会。因此从什么方面讲，参观城堡庭院这种明显可以嗅到机会的事，以能否让女儿或儿子获得王子公主的青睐，以后成为王族的一员才是最重要的吧。
任由孩子因为快乐而任性，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卡塔利那凝视男人一会，这个贵族男人标准的温和微笑在他说出那些话后困惑了些许，然而卡塔利那以为的谎言被揭穿的羞恼没有出现，短暂的疑惑后转化成了欣慰的表情。
“哎呀，卡塔利那也长大了啊，看来婚约的事也是要提上日程了呢。”
“不，您误会了……”卡塔利那急忙打断。
“我懂，爸爸都懂。”
不，您完全不懂……
虽然想要清楚地告诉对方：“我完全没有认识婚约者的想法，您误解了，我只是搞不懂您为什么要任由女儿去在王族的地盘任性妄为，最后还可能让对方对克拉艾斯家的态度变得冷漠”，但一想到越解释这个是他父亲的男人的眼睛里的欣慰就会越多……
卡塔利那恶寒了一下，表情微妙地不再说话。
“卡塔利那，成为王族的婚约者虽然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但是我想和你说的是，”克拉艾斯公爵认真地，像是与一个同龄人商讨一般对卡塔利那说：“这次并不是为了让你或者卡塔丽娜以获得王家公主王子的青睐而去的。卡塔丽娜还好，你一向成熟，城堡是很好看的，爸爸只是不希望你浪费这样的体验。”
或许卡塔利那本人不觉，但在外人看来在八岁未满的年纪就主动把时间排得满满当当，拥挤不堪地安排上各种各样的课程，一天天宅邸里进进出出十几个老师，养尊处优无忧无虑也没有错处的年纪却变得枯燥乏味——过着这样生活的卡塔利那是一个辛苦、成熟到让人可怜的孩子。
是因为世俗观念给身为男孩的哥哥的压力吗？
是因为外界对贵族的期待和冷眼？
是因为双胞胎妹妹的任性，于是不得不早早背负起贵族的荣耀和责任？
仆人们时常能看到在大小姐被女仆环绕着挑选缎带和连衣裙时，大少爷一个人坐在比他人还高的书桌前，整个人幼小的身躯被又重又厚的砖头似的书本掩埋的样子。
或者在训练场里废寝忘食地用迷你的木剑一下下劈砍木桩，汗如雨下的样子。
还有用那双早早长出茧子的手优雅地学习钢琴，离开后进入琴房擦拭乐器的女仆却发现黑白分明的琴键沾上鲜明汗渍的样子。
但是对于努力是无法表明关切和担忧的，因为那是对努力者付出的不尊重。但是现在，只是一次普通的游览——
“偶尔开心一下也可以。”克拉艾斯公爵望着这个令自己骄傲也心疼的儿子，口吻温和地说。
偶尔开心一下也可以……吗。
那好吧，今天就当是劳逸结合，好好游览一下城堡的庭院好了。
礼仪中，一个合格的绅士是要稍慢于女士的脚步，以跟从的姿态于其后方守护观望对方的。卡塔利那放慢脚步，在恨不得往三王子吉奥尔多身上扑过去的卡塔丽娜身后慢慢地走着，目光走马观花般随意欣赏着美丽的花园。
身旁随侍的仆人松了口气，和旁边的同行女仆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微笑起来。
大少爷能好好休息一下真是太好了。果然还是要克拉艾斯公爵大人进行劝告才最有用处呢。
“这些都是园艺师精心栽培的花。”
走在前方的三王子吉奥尔多态度自然大方地指引着路线。有着碎金似的金色头发和湛蓝如海的眼睛的精致外貌的男孩和这个年纪什么都干不好，只能吵吵嚷嚷求助父母的孩子完全不同。
该说不愧是天才又是王族吗？况且和其它鼻涕虫一样的任性的男孩一比较——同样年纪懵懂的女孩怎么也挡不住这种魅力吧。
卡塔利那观察着卡塔丽娜，看到女孩那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他就知道这辈子的“她”果然又是栽了。
见状，卡塔利那有些不满。
明明一模一样啊，为什么这个卡塔丽娜就能是主角的待遇？而他就非得做出妥协不可啊？
作为引领客人的主人，吉奥尔多不可能没注意到从一开始就一语不发的克拉艾斯家少爷。他回头看了眼表情冷淡地看着蔷薇出神、似乎并不愿意被人打扰的卡塔利那，略微沉思了一下，向卡塔丽娜露出魅惑人心的微笑：
“庭院里栽种了很多花。卡塔丽娜小姐喜欢哪一种呢？”
“噫……”
卡塔丽娜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声音，紧了紧抓住吉奥尔多手臂的胳膊，整个人似乎都要贴上去——不，是已经贴上去了。
“那、那个……卡塔丽娜小姐？”三王子一向完美无缺的微笑都变淡了三分。
“我脚很疼，一个人走不动啦——也许是被鞋子磨伤了——”
卡塔丽娜拖长音撒娇，也许是想以此可怜的姿态博取三王子的关心。
“那您还是回房休息比较好哦。”三王子毫不动摇地微笑回答。
说起来这个家伙从没对自己撒娇过。卡塔利那在心中吐槽，他还不了解他自己的想法吗？多了一个分享别人喜爱的双胞胎哥哥当然非常不乐意，蛋糕、仆人、爸妈的关注都少了一半，而且还处处和人变成了两相对比的工具。
心情有些微妙，一些混沌的心音无法被捕捉，让人心生烦躁。
卡塔利那皱眉闭眼，叹了口气。身旁的仆人小心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些什么，被他掩盖问题打发了回去。
看着那个和以前自己一个笨蛋样子的女孩，男孩对父亲的劝告产生了些不吐不快的吐槽。
这家伙哪里需要“要开心地游览哦”的劝告……卡塔利那扫了一眼三王子被女孩紧紧抱住的手臂，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去看美丽的蔷薇。
简直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
一直分神注意着前面二人脚步的卡塔利那突然发现前进停止了下来。卡塔利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刻意柔化过一些的语气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
三王子眨眨眼，转头对卡塔利那微笑道：“只是恰巧看到了我的弟弟而已。我们继续吧？”
“哈，才不是没什么哦！”
卡塔丽娜跺跺脚，很不忿地指着庭院一边白石的长廊抱怨：“那里刚才有一个超没礼貌的家伙很大声地‘哼’了一声，超级讨厌！”
语毕她又话锋一转，神情明亮地赞美：“果然还是吉奥尔多殿下最温柔最礼貌最帅气啦～”
卡塔利那为这让被夸奖的人也开心不起来但我话而沉默了半晌。喉咙里滚动了几声碎掉的音节，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毕竟他自己的习惯他自己清楚，这个时候正满心开心愉悦，谁来说都不管用的。
“……”
吉奥尔多的笑容消失了一瞬，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随即男孩恢复得体的微笑，昂首向前走去，语气温柔地提醒道：
“看来您的脚已经没事了呢，卡塔丽娜小姐。”
“诶？请等等我，吉奥尔多殿下———”
卡塔利那回头看去，就正巧看到女孩以五体投地的架势朝地板撞去的样子。
啊，你还是摔一下吧。心知就是因此才得到了王子的婚约者的身份的卡塔利那觉得这不算亏本。因此也许使用魔力或者伸手去抓住或许能让女孩不摔这一跤，他也没有这么做，只是故作刚刚回神的样子，目视着卡塔丽娜咚——地砸在地上。
摔的劲道未必多大，但是恰好撞在了庭院的一块装饰用岩石上。血流如注，鲜血顺着女孩张着口呆愣的表情的脸庞上汩汩流下。
“大小姐！”
“卡塔丽娜！”
身边的人都慌了手脚。一窝蜂地拥上去查看卡塔丽娜的情况。
女孩双眼无神，一副我心休矣的样子仰躺在地。卡塔利那走上前捞起意识不清的女孩，把对方抗在肩上扶起来。
“先别吵吵闹闹的了，有意义吗。”他皱起眉，命令道：“去把父亲叫来，然后把她送去处理伤口。快去！”
仆人们如梦初醒般地踩着迅捷的步子奔跑起来。有的去找克拉艾斯公爵有的去向城堡医师在的方向。卡塔利那把目光从仆人们的背影上移开，默不作声地瞥了眼卡塔丽娜。
疼是很疼，不过看在能让你和你心仪的人搭上关系，就算你得了好处吧。虽然照你这种水平世事难料也没法了。
“那个……”在卡塔利那下令后就保持沉默的吉奥尔多出声道：“我能帮上忙吗？”
卡塔利那抬眼看了看三王子，神情疑惑半分。
“你是想要以不相干的男人的身份去和女性进行肢体接触吗？”
冷淡地反驳了三王子，卡塔利那扛着卡塔丽娜慢悠悠地向克拉艾斯公爵会来的方向走去。
“总是拿优秀和完美展示给别人，却又让别人苦苦求而不得，然后因此受伤。”
三王子愣了愣，仍然微笑道：“但是，那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卡塔利那停下脚步，定定注视了他一会。神色产生了某些一眼可见的变化，却又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考虑别的办法。”
他回过头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月亮只有一个，向往月亮的人却如此之多。难不成月亮要考虑把自己变成一千个来满足他们吗？”
“没有本事得到月亮的人就让他因为自己的无能痛苦不堪就好，反正月亮又不是面包，再怎么因为求而不得而悲伤痛苦也不会让人饿死，时间一久就没有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八岁的某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