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生》暗夜莲守

5、第五章

　　袁朗有点蒙。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高城。有种A人A了一辈子，最后反而被日子A了的感觉。
　　当听介绍人提到高城这个名字时，自己不是没有想到他的，但立刻被自己否决掉了。
　　大概只是重名吧。那只装甲老虎是不可能离开军营的。
　　忽略掉心中的一丝惆怅和接踵而来的怀念，跟着介绍人走入办公室，看到窗口那抹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时，胸口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说不上是不确定还是在测试，袁朗仍旧选择摆出公事化的微笑，伸出手说道：“初次见面！高副主席，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当听到对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时，袁朗整个人慌乱了！
　　真的是他！！
　　“高……城……？！真的是你？！”

　　自从那次任务出了点小差错之后，袁朗的眼睛便看不到了。倒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只是模模糊糊，大概能看到一个轮廓的样子。但不能再在A大队呆下去的事实，对袁朗的打击还是相当沉痛的。最后出院后，袁朗打了退伍报告给铁路。
　　“你已经决定了？”铁路瞥了一眼报告，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戴着墨镜的袁朗一脸平静。
　　“其实，凭我的关系还是可以帮你谋到一官半职的……”在一起7年了，铁路于公于私都不希望袁朗离开。
　　“铁路！您知道我的脾气的。”袁朗笑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以为你退了伍就解决问题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讨生活？！”铁路急得直拍桌子，“况且离开部队，你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那个该死的家伙见过你的脸！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铁路，我知道您自然有办法的。”袁朗却微笑着坐没坐像的敲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平静的好像刚刚的话题中心人物是别人一般。“我只有一个请求。”
　　这小狐狸什么时候连老狐狸的心思也能猜到个123了！铁路无力的向后靠在椅背上，揉揉太阳穴道：“说吧！”
　　“把这封遗书交给高城。”袁朗将信封推放在铁路面前。
　　铁路打开信封看了看信纸上的四个字，皱了皱眉头。强忍下本来想骂出口的话，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反正他们已经结束了。
　　“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铁路直直盯住袁朗的眼睛。
　　“刚要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袁朗目光有些飘渺的回答道。
　　“那这封信有必要么？”铁路向前倾了倾身体，仍然没有放过袁朗的每一丝神情。
　　“以高城的性格，必须给他一个结果。”袁朗好像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道。
　　“呵！这点你们两个倒是挺像的。”铁路松了口气，向后重新靠回椅背，伸手去摸烟。
　　“我与您像，他与王庆瑞像。”袁朗笑得一脸得瑟挑拨道。
　　正在点烟的铁路，打火机的火苗差点烧到眉毛，又被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如果……你们不是在军营，不是军人……”说了一半，铁路自己都笑了。摇摇头，挥手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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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遇到的高城有些不一样了。
　　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成熟、稳健、甚至有些内敛。
　　袁朗觉得有点拿这样的高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讲话，不炸毛，简直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成熟了不少啊！袁朗看着高城模糊的侧脸忍不住感叹道。

　　护士小李包扎完袁朗的手后，才发现高城的手也在流血，惊呼一声，“高副主席！您也受伤了！快坐下！！”
　　结果从医务室出来后，两人的手都被包成了白白胖胖的熊掌。很有喜感的是，正好袁朗左手高城右手，正好凑成一双。

　　模模糊糊看着高城的背影，袁朗几次张口想叫他的名字都忍住了，他真的听不见了么？袁朗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痛得搅在一起似地。用力握紧了手掌，刚刚包扎好的白纱又开始渗出红色。

　　这时突然高城停下脚步，说道：“前方3步有向下台阶5阶。”
　　说这话的时候连头也不回，但是袁朗就是听出来了这个扎毛老虎的温柔与关心。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反客为主的拉住高城的手耍赖不放。熊掌配熊掌。

　　“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你！给我放开啊！”老虎虚张声势的咋呼起来。
　　“借个手扶一把嘛！够小气的哈~”袁朗不以为杵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老虎安静了，就这么任他牵着，配合着他的步伐一步步一阶阶的走下来。

　　“袁朗…你的眼睛真的…一点也看不见了？”走完台阶，高城停下来认真的看着他墨镜后的眼睛。
　　袁朗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对不起，我之前是骗了你，因为不想被你看到这么丢脸的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当我死了。”
　　高城皱了皱眉头，抿紧了嘴唇。
　　“但是，我想到过最坏的结局，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坏。你的耳朵竟然…我觉得欠你很多…”袁朗表情沉重的叹道。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高城冷哼了一声，“你少在那边穷得瑟啊！你就那么伟大啊！合着在那之后地球上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你而起？海湾战胜，印度洋海啸还都因你而起呐！我这是勋章！终身奖！我乐意！跟你压根没一点关系！”

　　高城越是撇的干净袁朗越是心疼后悔。本以为那4年前的分手和死亡的消息能让高城的生活回到正轨。比如说，重新找个女朋友结婚，或者是在军中再升两级之类的。
　　却没想到高城不单离开了最爱的军营，还失去了听力！
　　袁朗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如果当初没有给高城那封遗书或者没有打那通分手电话，会不会一切会不一样？

　　其实这些年袁朗也不好过，对于高城的想念有增无减，曾经以为自己能放下的，但是那种感情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以为它离开了，但实际上已经深入骨髓了。这次真的见到高城，袁朗觉得压抑已久的感情突然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泄洪而来。
　　好爱他，好心疼他，好想保护他，哪怕是这样残缺的自己。。。
　　袁朗深深的低下头，不让高城看见自己的口型，嗓音因压抑而沙哑道：“高城，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高城看见袁朗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他的唇语，但是莫名的却知道他在说话，而且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
　　“对不起，我依然爱你……”
　　高城恍惚的还在想，自己一定是太想听到他亲口道歉和表白了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不过，即使是假的，高城心底还是释怀了，心情也渐渐好转了。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比两人都好好活着更幸运呢？

　　“袁朗，真的，你活着，真好。”高城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袁朗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想努力看清高城的脸，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轮廓。但是为什么心里却清晰的映出了他的脸，他的表情，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却那样坚定。
　　袁朗觉得内心最柔软的那处被狠狠蹂躏了一下。鼻头变得酸酸的。
　　上前一步，两人面对面近的都能闻到对方的淡淡的味道和体温，袁朗定了定，然后狠狠的用力的拥抱住了高城。
　　高城先是一愣，随后也因为这个拥抱而变得安心起来，回抱住袁朗，然后像兄弟那样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高城突然感到脖子处凉凉的，还想嘲笑这老A不会是挤猫尿了吧，脸颊上突然也凉凉的，紧接着额头上也落上了水滴，水滴渐渐的变成细密的线，在地面上留下了湿湿的印记。
　　原来是期盼已久的那场阵雨来了。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亮晶晶的雨条挂在空中，时不时的还响着震耳的雷声闪电声。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动静大但也走得快。

　　高城安顿好袁朗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天已经渐渐泛晴了，雨势也渐渐变小了。最后天空中竟然还挂上了一道彩虹。
　　高城自从知道袁朗看不见后，开始特别珍惜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并且一遍遍的仔细的观察着，就像要刻在脑海里一样。等待存储好了和那人一起分享似的。
　　彩虹，真美。
　　高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