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浮生》六夜澜

3、修炼

　　桑渺思忖半晌正要答应青玄上神，天边飘来一朵祥云，那朵云还未停稳，玉鼎真人便火急火燎地从云上飞了下来，大喊道：“青玄老儿，抢徒弟竟抢到玉虚宫来了，羞不羞耻？”
　　青玄上神瞅了玉鼎真人一眼，没好气地回道：“老夫这不是抢，小桑渺本就是老夫徒弟，这事情可是天帝陛下亲自应允，你老头儿有意见找天帝理论去。”
　　“少拿天帝陛下压我，桑渺就在玉虚宫修炼哪也不去。”玉鼎真人眯了眯眼，眼风凌厉地扫了青玄一眼。
　　“玉虚宫上下那么多徒弟还不够你教，不差桑渺这一个。”青玄嘲讽道。
　　玉鼎真人抖了抖胡须道：“桑渺从上古时期便在玉虚宫，乃是女娲娘娘亲自交给天尊保管，你这老儿是要明抢不成？”
　　青玄上神捋了捋衣摆，不甚在意地说道：“既如此，那便让小桑渺自己决断去留吧！”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桑渺身上，桑渺圆了圆眼，顿感压力山大，“这个……玉虚宫众人待我甚好，我若此时离开未免太不讲道义了。”
　　玉鼎真人捏着胡须跟着附和“没错、没错”，青玄上神的脸黑了黑。
　　桑渺随即话锋一转，一脸为难的表情，“但是，天帝陛下的旨意还是要听的，桑渺不想连累玉虚宫。”
　　青玄上神的脸瞬间多云转晴，玉鼎真人则黑着脸瞪着桑渺。
　　离开玉虚宫时，桑渺跟宫中几位相熟的弟子告别，云中子见着她依然是一副嫌弃厌恶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让桑渺觉得这小屁孩真的是口不对心。
　　云中子别扭道：“别以为拜了上神做师父就能偷懒，下次再见面，要还不能打赢我，你就必须唤我一声师兄。”
　　桑渺捏了捏云中子的发髻，笑道：“好好修炼，一定还能再见。”
　　青玄上神招来一朵七彩祥云，姿态从容地上了云朵，桑渺手脚并用地跟着爬了上去。玉鼎真人及众人扭过头没眼看，堂堂上神竟连行云术都不会用，这三界中怕也只有这一位了。
　　青玄目露嫌弃之色，随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教学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桑渺稳稳地坐在云里，云飞得飞快，周遭望去除了云还是云，想到往后的去处，她抬头问道：“青玄上神，我们要去哪？”
　　青玄头也没回，淡淡回道：“东海之东。”
　　“远吗？”
　　“昆仑山在极西，而我们要去的是方褚山，在东海之东自然有些远。”
　　　桑渺了然，乘着云都有些远的地方肯定不会马上到，四周单调的景致让她有点犯瞌睡，索性趴在云朵里打盹。
　　青玄察觉到身后忽然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好家伙！竟然睡着了，这少女的心是有多大，竟然能在这时睡觉？
　　到达方褚山时已日暮西山，四周皆是水茫茫碧蓝一片，他们已到东海之上，海风一吹，桑渺清醒了一大半。
　　夕阳金光丝丝缕缕的从天空之中倾泻而下，海面上波光粼粼浮光闪烁，方褚山成不规则的八卦阵形状浮在云端，在海色天光的辉映下，显得分外灵动。
　　桑渺以为方褚山会像玉虚宫一样自成一派，门徒上千，可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岛，只有她和青玄两个人住。
　　庆幸的是方褚山终年如春，漫山遍野的花开得灼灼芳华，繁盛的青松围绕在小岛四周。煞风景的是那一汪碧池旁的小茅屋，桑渺总觉得刮一阵大风便能将那小茅屋吹倒，青玄上神路过似的看出她内心的疑惑，悠悠说道：“那小茅屋今后便是你的住处。”
　　桑渺不禁错愕，那小茅屋真的不会半夜倒塌下来吗？
　　青玄上神微微笑道：“放心吧，那小茅屋遭了几万年的风吹雨打都倒不了，不会这么快便倒塌的。”
　　桑渺抽了抽嘴角，无语凝噎，她有些后悔出玉虚宫了！
　　桑渺走进颤巍巍的小茅屋，拿出一颗夜明珠四下照明，床铺被褥一应俱全，青玄上神还是有点良心的。
　　青玄的住处和桑渺的小茅屋隔着一片桃林，他的住处则是一栋别致的竹屋，桑渺愤愤不平，而青玄上神的说法是：“修炼之人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这是对你的磨炼。”桑渺则不以为然。
　　第二日青玄将一大撂泛着霉味的书本堆在她眼前，让她务必将这些书看一遍，桑渺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为难她吗？
　　让她看戏本子在行，可让她看那些修炼的法门和经诀只会让她心浮气躁。
　　青玄临走前丢给她一个小盒子，说是送给她的见面礼，打开来看是一颗通体雪白，泛着花香的药丸。
　　青玄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是花界炼的百花丸，一颗便能抵五百年灵力，还能让肌肤光滑细嫩，自带花香，在天界可是仙女们的抢手货。”
　　桑渺闻言，觉得青玄上神送的这个见面礼着实太贵重，为报答他送的厚礼，她唯有好好看他送过来的这些书。
　　青玄上神送过来的书有记录三界中所发生大事的书《三界记事》、《上古记事》，有《修炼入门指南》、《无相心经》、《金刚经》等修炼方面的经诀。
　　桑渺颇是愁苦地皱了皱眉，满眼幽怨地望着青玄，青玄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修炼没有捷径，只有打好基础灵力修炼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桑渺瘪着嘴瞪着青玄，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可狠起心来却比戏本子里的无良地主还要狠三分。
　　桑渺勉为其难地拿起一本书开始记诵，直到晌午，桑渺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才蓦然想起从昨日到今日，她滴水未进，想她修炼时间尚短，在玉虚宫一日三餐从不落下，如今这方褚山只有她和青玄两人，指望青玄给她做饭，想来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穿过那片明艳的桃花林，青玄的竹屋静静矗立于桃林边，桑渺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茶杯里的茶已无温度，想来青玄并不在，她正要转身回去，突然闻得身后有人问她：“你就是青玄新收的徒弟桑渺……上神？”
　　一边疑惑还有谁认识她，一边转过身来，身后站着一位妙龄女子，粉色襦裙，长得俏皮灵动，周身仙气萦绕，想来是天界的哪位仙子。
　　粉衣女子微微颦眉，喃喃自语道：“青玄像是做师父的料吗？也不知天帝陛下怎想的，天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青玄合适做师父吧！”
　　桑渺挑眉，看样子这位女仙子与青玄上神是旧相识了，敢这么吐槽他。
　　女子笑着说道：“你别害怕，我是二十四星宿宫的瑶光星君，听闻他收了一位徒弟，我便赶来瞧瞧热闹。”
　　“青玄上神之前没收过徒弟？”桑渺问。
　　瑶光解释道：“青玄喜欢独来独往，你看他住在这鸟不拉屎的方褚山就知道了，天帝命他搬到天宫居住，他偏不，说他喜欢自由。偏偏他的法力高深，从仙君晋升到上神只用了短短六千年，你说他实力有多恐怖？”
　　桑渺对仙君晋升到上神所用的时间并无概念，遂问出了口，瑶光解释道：“上古时期的上神有的选择沉睡，但大多都是应劫，遗留下来的上神一个指头都掰的过来。光靠修炼修到上神的位分实属不易，仙君要靠修炼晋升到上神，少说没个几万年的灵力修为是不行的。天界有位灵兮上神也是从仙君修到上神，你知道她修了多少年？”
　　瑶光一副“你快猜猜”的急切表情，桑渺想了想，弱弱地回道：“两万年？”
　　瑶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非也，非也，灵兮上神修了三万五千年才从仙君晋升为上神。而且晋升上神时还要经受一番天劫，是以，晋升上神并非那么容易。”
　　听完瑶光的解释，桑渺顿觉青玄的形象在她心里高大了许多。
　　瑶光直勾勾地盯着桑渺看，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桑渺忽然想到之前看戏本子，男人同男人相恋被称为“断袖”，可她不知道女人同女人该怎么形容？
　　桑渺心中警钟大作，却听瑶光说道：“你真是盘古大帝开天劈地以来当得最轻松的上神。”
　　桑渺后来才知道瑶光当时看她的眼神那是赤果果的嫉妒。之后遇到的许多神仙皆是用此等眼神看她，瑶光告诉她，那是嫉妒，那是羡慕，也是恨。
　　“我这上神当的也甚是糊涂。”桑渺实话。
　　瑶光勾过桑渺的肩膀，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说道：“没事，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在天界，消息我还算灵通。”
　　桑渺眨了眨眼，歪着脑袋一副呆萌的样子。
　　她不明白怎么就和瑶光自来熟了，此后，瑶光经常来找桑渺玩，不是带给她一些人界的小玩意，就是来找她聊八卦。
　　而青玄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三五天出现一趟考察她的课业，不是让她背这个经就是让她背这个诀，她记得有一次青玄让她背《无相心经》，她坎坎坷坷地背了快一炷香时间，结果青玄却笑道：“短短一篇《无相心经》却叫你背得颠三倒四，八十一条只对了九条，倒也实属不易。”
　　桑渺干笑着望着脚尖，修炼真的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