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不速之客【校园】》涅九

1、撤离

　　北方冬日，天色阴寒，恰逢这几日雾霾连天，遮住晨阳，抬眼望去灰蒙一片，让人倍感压抑烦闷。
　　叶承靠坐在窗边，漫无目的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意兴索然。
　　怔愣须臾，他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点开了游戏。
　　预备铃响起，吕志从走廊跑了进来，一脸八卦地坐到他前面，胳膊搭在他桌子上，身子向前探着。
　　“哎，叶哥，你听说没？咱班新来个插班生。”
　　叶承正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翻飞，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句，“高二转学？”
　　“嗯。”吕志点了下头，放低声音深怕别人听见似的，“听说后台可硬了，老刘早早就来学校候着了，校长都被叫去谈话了，直接空降咱班。”
　　叶承听着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后台硬？后台硬不去重点不去私立，来他们学校？
　　他就读的是所普通高中，教学质量和升学率都不高，每年考上重本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个有门路的会来他们这儿。
　　“真的，你还别不信，一会儿老刘就给带进来。”吕志好事儿地说。
　　转学本是稀松平常，但在他们平淡无奇的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几里地的高中生活中，就不那么平静了。
　　仿若在索然无味的清汤中加了一点佐料，多少有些新奇。
　　“靠。”叶承蹙着眉头低骂了一句，随手把手机扔进了书桌堂。
　　“又输了？”吕志笑着问。
　　“嗯。”叶承面色不悦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地看着他，“你刚看着了？男的女的？”
　　“没看着，听说的，咱这层都传开了。”吕志说着回头看了眼门，小声说：“估计得坐你旁边儿。”
　　叶承不爽地皱起眉，脸上写满抵触，班里就他旁边有个空位，不出意外他要多个同桌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沉着脸走了进来。
　　吕志连忙起身回了座位，坐下后冲他挑眉使了个眼色。
　　叶承随着班主任往走廊看了眼，没有人。
　　“上课啊，这节上语文。”班主任双手撑着讲台，向下看着，眼镜卡在鼻梁上，眼睛露在镜框上面，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吕志看了眼叶承，又看向老师，嘴快地问了句：“老师，咱班新转来的同学呢？”
　　“就你好信儿。”班主任沉着脸斥了一句，“学习没见你这么上心。”
　　吕志悻悻地翻开书，低头挡着脸，趁老师不注意，用口型幸灾乐祸地说：“老刘被放鸽子了。”
　　班主任姓刘，是个老大叔，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老刘。
　　叶承看着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儿，抿嘴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没回应。

　　林萧拖着行李往出站口走，这是他第三次离开家，也是走得最仓促的一次。
　　距接到撤离通知至来到这儿，仅用了一天时间，都来不及收拾点什么。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四十，整整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
　　原本买的高铁票，结果临时通知更改行程，以至于晚了几个小时，否则他凌晨就到了。
　　这趟车人不多，他出来的又晚，周围稀稀拉拉的闲散着几个人，看着甚是萧索。
　　走在寂静的地下通道里，行李轮儿刮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像鼓在心口窝上，让人莫名地紧张。

　　他习惯性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借着手挡住脸的时机，快速往左右扫了一眼。
　　前方有个背着大包的像农民工的人正低头走着，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但他知道，他的腰间别了把枪。
　　右后方有个看着像暴发户的人，打眼看去就是个粗鲁汉子，却无人知晓他是蝉联三届警队系统的散打冠军。
　　这二人是他爸的老部下，也是此次护送他的人。
　　到了出站口，他朝工作人员展示了下车票，快走几步撩开厚重的棉门帘儿，出了站。

　　入目之处是一片小广场，四周停着几辆蹲活儿的出租车还有三轮蹦子。
　　树根儿下堆积着未化净的脏雪，天寒风冽，枯树朽枝。
　　北风刮过卷起路边的尘土，在地上打着旋儿地扫起几片枯叶，转瞬间被风吹散，零七八碎地落在地上，无处不透着破败之象。
　　一阵北风迎面吹来，刮得林萧眯缝起眼睛，闷了口气，还没等他缓过来，旁边传来了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
　　“喂，小子，打车吗？”
　　他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看似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挂着胡茬儿，身上穿个破旧的军大衣，正靠着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门冲他招手。
　　军大衣，大胡子，三挥两招外加堆了一脸笑，就是他了。
　　他此次的寄宿家庭，也是他爸的老战友，张建德。
　　“小子，这边儿。”张建德大着嗓门边喊边打开后备箱。
　　林萧拖着行李小跑了几步，来到了出租车旁。
　　“张叔叔好。”他轻扯嘴角笑了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好好好，这大个子长的，和我儿子差不多高了。”张建德爽朗地哈哈笑了几声，伸手拍拍他肩膀，“我当初见你时还不丁点儿小个儿呢。”
　　说着伸手过来便要帮他放手里的行李箱。
　　林萧连忙侧身躲了一下，推却道：“不劳烦张叔叔，我自己来就好。”
　　他把行李提起来放进了后备箱里，随手轻带上门。
　　“懂事儿，比我家那臭小子强。”张建德笑着打开车门，“冷吧？来来来，快上车。”
　　林萧犹豫了两秒，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坐后边儿，”张建德摆了下手，“后边儿安全。”
　　林萧关上门转身坐在了后座。
　　车启动了，转了个弯儿后驶入主道，没开多大会儿又拐进一条街。
　　穿街走巷，杂乱无章，仿佛要避开什么似的。
　　林萧端正地坐着，未多言语，微侧着头看着窗外灰扑扑的街景，眉头轻蹙。
　　这是北方的一座三线城市，在他十几年的青葱岁月里，都没听过这地方，买票时，他还特意查了一下。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相比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差距。
　　张建德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打开了话茬儿。
　　“这儿不比你们那儿，但是吃啥买啥也还行。市中心就一个，你要是有啥需要的或者想去哪，到时问我家那小子，他总在外面混，犄角旮旯的地方他比我熟。”
　　“好，谢谢张叔叔。”林萧寒暄了一句。
　　张建德看了眼后视镜，“你小子不像你爹，假摆，到了张叔这儿，就是到家了，有啥说啥，别外道，我和你爸是多年老战友了，你可别和张叔生分。”
　　“好。”林萧礼貌地笑了笑。
　　他本就是慢热的性格，需要接触段时间才会熟络起来，突然遇到这么热情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汽车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一栋旧楼前停下了。
　　“到了，咱家在三楼。”张建德熄火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递给他，“走吧，上楼。”
　　林萧提着行李往不远处的那辆黑车看了眼，车灯闪了一下，他收回视线随后跟了上去。
　　进了屋，打眼扫了一圈，顿时眼前一亮，这是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简单雅致的原木风配上白色的墙，看上去宁静又舒服。
　　“通知下得急，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就住我儿子这屋吧，这小子去他奶家了，过几天才回来，这房子平时就他一个人住，安全，你先住这儿，到时我把隔壁那屋收拾出来，让他搬那屋住去。”张建德边说边打开了卧室门。
　　“这……不好吧。”林萧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迟疑着没进，“我住隔壁就好，房间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
　　他本来就是借宿，给人家添了麻烦，刚来便霸占了人家儿子的卧房，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没事儿，我那小子随和，好相处，不会介意的。”张建德笑着说，“床单被罩都是新的，你先休息休息，我还有点事儿，等晚上有时间咱爷俩再喝一杯。”
　　说着从钥匙扣上取下一把钥匙递给他，“就当在自己家，有啥事吱声儿。”
　　“好。”林萧接过钥匙，轻点下头。
　　张建德走后，他把行李放到墙边，这才细致地打量了一遍房间。
　　房间挺大，干净无尘，双人床，落地灯，小地毯，约两米长的书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一个大象摆件和一个笔记本电脑。
　　书桌前的窗台上摆了一排多肉花盆，五颜六色的无一不是精心挑选，简约不失奢雅，藏在这栋老楼里，与外面可谓是天壤之别。
　　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个内心温柔，热爱生活的人。
　　他站在房里犹豫片刻，依旧觉得不妥，于是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是间较小的卧房，里面堆满了杂物，一看便是久不住人，连床都没有，怪不得说没收拾了。
　　他轻叹口气，看来只能抱歉了。

　　放学铃响了，叶承背着书包晃晃荡荡地往外走。
　　“叶哥。”吕志喊了一声，从后面追了上来，“怎么走这么快，不等我一会儿啊？”
　　“有事儿？”叶承问，“宋唯还没回来？”
　　“没有，发微信也没回。”吕志说，“估计得下周了。”
　　说着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晚上出来撸串儿啊？市中心新开一家。”
　　“不去了，我今晚有事儿。”叶承抖搂下肩膀，甩开了他的手，“沉。”
　　他平时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宋唯他俩，和别人都是泛泛之交。
　　即便如此，同学们还是奉他为老大，不仅因为他比他们年长一岁，还因为当初那件事儿，大家都知道他打架不要命，至今无人敢惹。
　　二人边走边叙话，出了校门，叶承和他摆摆手，“走了。”
　　“明天你来不来？”吕志问了一句。
　　“废话。”叶承头也没回地冲他比了个中指，身影消失在了街角。

　　当晚，张建德没有回来。
　　林萧自己下楼吃了晚饭，顺便在附近溜达了一圈，熟悉下周围环境。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那辆黑车依旧停在那儿没动。
　　他停下脚步蹙眉看了几秒，车灯闪了一下，他轻叹口气，看来此次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