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废土的小食堂》孤独的兔子舞

5、第 5 章

　　弟子讷讷不敢说话，在长老的逼问下犹豫要不要说出大师姐的名字。

　　说了好像背叛了大师姐。不说又扛不住长老的呵责。

　　不过“幸运”的是，长老没让他们说就自己发现了端倪，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息来到祁流茹的院子。

　　长老神色复杂。犹豫半晌还是叹息一声，没有追究。

　　大师姐不只是惜风长老的徒弟，也是他们这么多人看着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她的努力他们知道，她的心魔他们也知道。

　　世间万物似乎从出生起就有自己的高低贵贱。没有开灵智的植物和动物都只是任人宰割的食谱。有灵智的生物生就高了其他存在一大截。而有灵智的生物中，存在灵根可以修行的一小部分则又是比智慧生物高一层级的存在。

　　可以修行的人里天赋异禀、血脉能力强大、天生灵骨或者种族拥有优势的妖兽，会比普通修行者顺利很多。

　　修行是逆天而为，一个等级严明的金字塔无形的伫立在修真界。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在心里仰望金字塔尖的人。

　　众生不平等，祁流茹已经是非常幸运的那一类。但是不幸之处在于她能够看到天才的存在，以为自己靠着极致的付出和绝佳的韧性，可以和天才们肩并肩。而她也确实曾经做到了这一点。

　　然而元婴期这个天才和庸才的分界点却当头一棒，给祁流茹重重一击。

　　这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加残酷。

　　如果打一开头祁流茹庸庸碌碌普通地进步，没有特别辛苦没有特别拼命，可能要花一百年才能到金丹，三百年才能到元婴。

　　这样虽然慢，但只要心态平稳，来到元婴期是非常有希望的。当现在，祁流茹却遭遇了致命危机。

　　走过去，心境和实力都更上一层，元婴期也会因为金丹巅峰的沉寂而有更坚实的基础。

　　走不过去……就此陨落也不意外。

　　惜风长老也好，发怒的授课长老也好，甚至阴阳剑派的掌门，都不希望这个努力的孩子因为心魔出意外。

　　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让她慢点，再慢一点，不要急，只要活着、耐得住寂寞，一切都还早。她还很年轻。

　　长老深深看着祁流茹所在的院落，许久落下重重的叹息。

　　这是个很苦的孩子。

　　她这么苦，突然想要吃点零嘴，又有什么错呢？

　　吃吧吃吧，心魔什么的能跟食物一样被消化掉就更好了。

　　长老没有找她麻烦，回到课堂，把怒火撒向不努力不争气的贪吃弟子。

　　“今天训练量加倍！”

　　远远的，山谷里弟子哀嚎声此起彼伏。

　　祁流茹并不知道自己引出的风波。师弟师妹好像很忙，只有一天课程全部结束，才偷偷来加个餐，打打牙祭。

　　怕师姐和长老一起教训他们，他们都对长老的惩罚绝口不提。

　　反正吃点东西，一夜过去气息彻底散去，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长老是不会知道的！

　　然而，长老不是瞎子，也没有失去强者的感知。

　　从祁流茹所在的院子传出来的食物香气对于万年寡淡的修真者来说，简直跟门派里出现妖气一样明显！

　　而且灵兽的异动也很显眼，整天有事没事就往她院子跑，想不知道她做的食物都难！

　　第一天，长老管事们忍了。

　　第二天，长老管事们忍了。

　　第三天……

　　第四天……

　　等到一周过去，第七天，管事终于忍不了找上门来：“吃东西可以！做饭也可以！不准在山上搞，平白勾得人不得安宁！”

　　祁流茹哭笑不得，从善如流地下了山。

　　风起长林，云卷云舒。

　　祁流茹骑着独角兽，优哉游哉地回到凡人城镇，在最热闹的闹市区的边上盘下一个院子。

　　这里离城中心近，但又不是人员来往最密集的地方。推开大门或者二楼以上的窗户，就可以眺望街市，颇有烟火气息。

　　美中不足的是，院子街对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客栈，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影响人心情。

　　如果封神客栈的人知道大师姐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

　　这个世道黑白当道灰，他们黑金色的配色已经算是高级了！弄其它颜色，别人都不愿意进来住！

　　盘下这个院子，祁流茹全并不打算直接住，而是想把现有的房子推了重新搭建。

　　她想要个彩色的，像糖果一样的房屋。

　　在街上问了一圈，会修房子的师父纷纷表示，这是仙人手段，他们搭不成房子这么大的糖果。

　　又去问宗门里的干事，他们也表示对这事儿不熟悉。

　　“门内房间都是木系长老搭建，或者金系长老炼器一样炼出来的。就算我们干事和弟子自己搭接，也只是单纯根据已有图纸依葫芦画瓢，顶多房屋数量、排布、内部布置有所不同，其他全部都是一样的。要糖果一样的房屋，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头绪。师姐您需要的话，或许只能请教长老。”

　　“原来是这样。谢谢啦。”

　　长老出手，一般来说都很贵。如果免费做，或者给个内部价，她又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做食物已经让他们不高兴了，却没有像其他弟子一样受到惩罚。这是善意，是偏爱，是宽容。祁流茹再继续白嫖，有点说不太过去。

　　祁流茹放弃了求助，打算自己慢慢琢磨。

　　干事看出她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师姐，您是不是最近不太爱使用法术呀？”

　　祁流茹“嗯”了一声，不明白他现在提这事有什么潜台词。

　　干事道：“难怪呢。您拥有金灵根，其实完全可以弯曲金属，将其变成想要的形状，然后点缀些彩色的涂料。

　　“如果您不方便使用法术，我可以叫金属系的师兄师弟来帮您。就是要在您面前献丑了。”

　　祁流茹微怔。

　　她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习惯使用法术。水火金三灵根，最常使用的是火灵根——单纯用来炒菜。

　　水灵根则是控水来洗漱清理菜叶，没有用清洁术来做清洁。

　　金系灵根没用过。好像潜意识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连走路都是用两条腿走，或者骑着独角兽走，一次都没有御剑飞行。

　　干事显然没想到祁流茹对法术这么抵触，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嫌弃金属搭建的房屋太粗糙，想要更加专业的房屋设计，这才找上他。原来，只是不想使用法术。

　　“不嫌弃的话，我这就去叫人。”干事道，“如果是帮世界干活，大家会很愿意的。”

　　祁流茹眉宇间忍不住柔和起来。

　　“谢谢，暂时不用啦。”她拿起前几天仙鹤退毛送给它的尾羽，白色的，有一定提速属性，即使不经炼器师处理，也可以自然降低周边空气阻力，带着它骑马，都会感觉马儿轻快了一些。

　　仙鹤送她的羽毛有很多，祁流茹借花献佛，把其中一根尾羽做成的腰间挂饰送给好心的管事，道：“我先下去自己琢磨，下次见。”

　　她找一块空地实验，原地搭起一个金属的椭圆形的房间。

　　感觉还不错！

　　就是金属的颜色不好调。基础颜色是废铁色，黑色中带点金色光泽，但有点斑驳，不是很好看。

　　特意去控制，掌握不好那个度，很容易把控制颜色变成控制形态。就像手指不太灵活的，想着单独动无名指，但是连着小指也一起动了。

　　不过问题不大，祁流茹感觉多练习练习，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她重回禄城小院，开始尝试专门改变颜色，不去管它的形态。

　　不说一定非要金属变成糖果色，至少均匀一点，均匀的黑、均匀的黄、均匀的金，怎么样都好，有个基础底色就行。

　　于是，住在街对面部封神客栈的三师叔欧阳靖，就整天看着对面大师姐歪七扭八地操控金属，不知道要干什么，把金属扭曲得跟屎一样。

　　欧阳靖：“……”实在是辣眼睛！

　　这种辣眼睛行为并没有在几天内就停止。

　　在让金属稳定在黑金色之后，她就开始学习控制它的形态，把它扭曲成一个相对规则的椭圆形。

　　祁流茹在修真界很有名。自从仙博上看到她现在性格装束大变后，前来查看情况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修士的查看比较隐秘，要么是远远的小心的用神识查探一下，要么是假装路过，随意看一眼，然后淡淡地点头。

　　‘仙博上所言不假，大师姐果然性情大变。’

　　有人怀疑大师姐是不是真的被精怪夺舍了，自己看了不说，还拿了自家门派专门检测夺舍的法器来查看，怎么测都没测出异样……

　　一时又是疑惑又是震撼！

　　师姐性情大变这事，某种程度上比告诉她们太阳是方的还离奇。那可是标杆啊！所有年轻弟子都要向其看齐的标杆！

　　祁流茹没管这些明里暗里震惊的打量。因为普通老百姓的视线更加灼热。

　　祁流茹作为阴阳剑派大师姐，在辖地民间也非常有名。

　　别的不说，她经常出任务，帮门派辖域打怪。无论作恶的是修士、妖怪、魔还是普通人，只要造成过异常，都有她出来巡视的身影。所以在普通老百姓这里，她也是非常有名的。

　　现在大师姐没有住在门派里，反而在山下禄城建造房子，是受到不公正待遇，被赶出来了吗？还是帮门派做什么任务来啦？

　　禄城比较繁华，所以往来行商做客、求师问药、采买丹药兵器的人很多，大部分人行色匆匆，不会为祁流茹停留。

　　不过繁华之下，也有很多不那么忙碌的闲人。

　　有的是儿孙或者手下赚得还可以，完全能够供养自己的大爷大妈。有的是富二代仙二代官二代，不用怎么忙碌，整天在街上找新鲜事儿看。有的则是这几天轮休。

　　他们一开始是小心地围观祁流茹的院子。等发现祁流茹非常和气，并不介意他们围观后，就纷纷越靠越近，大着胆子询问祁流茹这是打算做什么，有没有他们帮得上忙的。

　　现在的院子里有一座两层小楼。祁流茹是打算把这些东西里里外外全部拆了重建的。那些原有的窗户、床铺、横梁、砖瓦，全部都没用，但又是好的。

　　于是她道：“有什么需要的，不管什么东西，你们都拿去吧。这个房子我之后要拆。”

　　砖瓦石料对修士来说轻松易得，没什么珍贵的。但是在普通人眼里这都是钱！

　　胆子大的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拿，确定可以立刻上前，招呼着兄弟亲戚，开始搬家伙。从基础的桌椅板凳搬起。

　　其他人见状也忍不住了，再次看祁流茹的脸色，试探地拿走一些瓶瓶罐罐。

　　发现祁流茹确实没有任何嫌弃排斥或者不耐，也跟着叫人一起搬东西。

　　于是这个小院儿里，祁流茹还在折腾自己的金属，其他左邻右舍开始纷纷围拢过来，很快把小楼里能搬运的小物件全部搬空。

　　搬空楼房，就要开始拆楼。

　　这个相对来说要一定的技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开始拆的。

　　他们请了附近专业的匠人师父，在他的指导下从头开始，先拆瓦片，然后拆一些可以挪动的小的卡扣结构。像是剥香蕉一样，一层一层，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地拆分开，基本上尽可能完整地保留下来了那些木料石料。

　　拆房子的时候，还有人不慎从屋顶摔下来，以为自己要受伤，但是还没来得及尖叫，轻柔的空气震荡开，将他凭空稳稳托住，再慢慢放到地面。

　　祁流茹也没有说小心或者什么，而是一直留了一点心神关注房子的动向，有点风吹草动都可以立刻反应。

　　人们发现虚惊一场后，不知为何有点羡慕这个人。

　　他被仙人救了耶！一般人哪有这个机会！

　　如果不是怕给仙人添麻烦，他们都想自己摔一摔，然后让大师姐亲亲抱抱举高高（不是）。

　　搞金属，拆房子，这在封神客栈的眼皮子底下动静比较大。

　　不过欧阳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这客栈是大型法器炼制的，配合阵法可以做到隔音遮光。只要入住客栈的人不想看外面的动静，随时可以移动自己房间里的阵法石，按照指示设置房间的遮光隔音程度。

　　至于客栈大厅和饭厅，他设置的是一半安静一半热闹。

　　无论你是想要凑热闹，还是想要看外面的情况，都可以自己选择。

　　入住封神客栈的大多数是修士。一开始大家高冷地选择安静那边。但是四五天过去，和欧阳靖一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百姓们是在街边看热闹，甚至在人家小院儿里参与热闹。修士则是矜持地在二楼不动声色地看热闹。

　　好久没有这么明快缤纷的衣服了。且看她要做什么。

　　当然了，他们关注这边还有个非常要紧的原因……

　　从小院儿里传出来的饭菜，实在太太太太！太香了！

　　香味穿透客栈阵法的阻拦，被判定为“无害”、“不臭”、“不刺鼻”后，稳稳传入所有人鼻腔。

　　明明可以动动手指，开启自己所在房间的气味屏蔽，可是一眨眼，他们就身体比大脑诚实地来到窗边，近距离嗅闻隔壁小院儿的饭菜香。

　　今天是红烧排骨，昨天是红烧里脊，前天是炝炒白菜，大前天是香辣牛蛙……

　　呜呜呜，好香，真的好香！

　　看着祁流茹把食物分给愿意尝试的百姓，以及不受控制跑过来讨要食物的肉食类灵兽，他们好羡慕！他们也想变成大师姐的狗……呸！变成大师姐周围那些灵兽，没皮没脸地吃一口排骨呜呜呜！

　　要脸的修士还在矜持挣扎，不要脸的修士已经在自家灵兽上来讨要食物的时候捂住了脸……然后顺便也讨要一点吃食，混个嘴馋。

　　当然了，还有更不要脸的修士，直接物理上抛弃自己的脸，把自己变成一只猫，堂而皇之地混入灵兽群，喵喵叫着要食物。

　　祁流茹：“……”

　　围观修士：“……”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好吧！！！

　　祁流茹不会被这种拙劣的变身骗过，装成猫的修士也知道祁流茹分辨得出自己，祁流茹也知道装成猫的修士知道自己辨认出了他，装成猫的修士同样知道祁流茹知道他明白自己已经被分辨出来了（打住）……

　　但他还是自欺欺人，保持猫猫的优雅端庄，吸溜吸溜开始讨要食物干饭。

　　祁流茹很纠结。

　　喂其它灵兽，她是拿另外一双筷子，把肉夹起来喂。

　　有的灵兽是等祁流茹把肉抛起来，在空中接住肉然后吃。

　　有的灵兽却比较斯文，是挨着筷子吃，尽量不碰到筷子本身。

　　可再怎么小心，都不太可能完全不碰到公筷。灵兽不在乎筷子有没有被其他灵兽的嘴巴碰到过，龟毛的人类可不一定。

　　祁流茹犹豫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要用什么态度喂“猫”。

　　扔给他吧，像是在说：嗟！来食！

　　喂给他吧，好像快和其他灵□□换口水了……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如果自己另外抽出一双筷子喂，不就是把自己知道他不是灵兽这件事挑明了吗！彼此不戳破的默契不就尴尬了！

　　祁流茹叹气，尬在当场，还想出要怎么圆润地解决这件事，“猫”兄自己解决了。

　　他得到祁流茹许可后，隔空用灵力控制住一块红烧排骨，让排骨从锅里飞出来，来到他的面前，再慢条斯理地吃下。

　　全程，排骨就这么凌空飞在空中，没有沾地，供他慢慢品鉴。

　　祁流茹：“……”

　　围观众修士：“……”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是装都不装了是吗！

　　吃完排骨，“猫猫”还想吃，被旁边排队的灵兽挤开了。

　　无奈，他只能舔舔嘴唇，亲昵的蹭到祁流茹脚边，蹭毛撒娇表示亲近。

　　祁流茹头皮发麻，立刻起跳，一跳三米远。

　　其它灵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旁边灵兽们的主人看不过眼了，抬手一拎，抓住“猫猫”命运的后颈皮往院墙外一扔。

　　可怜猫猫很快消失不见。

　　小小插曲，不足挂齿。

　　不过，插曲过后，伪装成灵兽混吃混喝的修士越来越多。他们在灵兽们不解的视线下，跟着灵兽一起排队。

　　祁流茹：“……”谢谢，我喜欢吸灵兽，不喜欢吸装成灵兽的人！

　　“你，你，还有你！”她点名，把假灵兽里的雄性生物指出来，“出去！”

　　至于伪装成灵兽的姑娘……

　　咳咳，也不是不行。

　　被扔出去的雄性假灵兽：？？？

　　想大喊“你双标！你偏心！”，但是不敢QAQ。

　　祁流茹摸摸姑娘变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不光依旧投喂，还拿出了专门的碟子。

　　姑娘们高兴坏了！

　　干饭开始！

　　于是从这天起，原本属于祁流茹一个人的院子，好像无声无息变成了一个食堂。

　　大家也不是免费蹭吃蹭喝，而是有肉的拿肉，有菜的拿菜，有调料的拿调料。

　　祁流茹已经发现了，灵兽也好，修士也好，对美食的追求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并不会因为上千年的清修的习惯就彻底消失。

　　当然也有人就是喜欢清淡的食物。对于他们而言，现有的饮食习惯根本就不是修炼，而是让他们愉悦的本能。

　　每个人非都有自己的习惯，自己的好恶。当偏好的东西和现有规则体系相匹配的时候，他们会非常开心非常自在，并且能够高高在上地以一种理所当然不可思议的口吻说：“噫，怎么有人连这个也不遵守，好无礼好粗俗。”

　　那么遵守规则的人呢？

　　他们真的就能够在这套规则里获利吗？

　　祁流茹不知道。

　　对她而言，这不重要。因为她摆烂了，已经做好准备把多出来的四五百年的寿命当成可以肆意享受美食的四五百年。

　　可是对其他人而言，是这样吗？

　　于是某天，有人不满地找上门，让她低调点，说她带坏整条街的额风气的时候，祁流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随意点点头，然后只投喂真毛茸茸，不投喂假灵兽了。

　　没能成功讨食的众人：！！

　　他们对不速之客怒目而视！

　　明明都已经这么低调这么没皮没脸了，这人居然还要追过来！

　　那人是元婴期修士，对一群金丹以下、甚至大多数的只是炼气的修士不假辞色：“真替修真界有你们这样的人而丢脸！”

　　正在搅拌今日份咖喱饭的祁流茹闻言一顿，抬头看向他，也不说话，黑白分明的清凌凌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明明自己修士大一个境界，他却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喉头生理性的滚动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气势被压制，来人恼怒：“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修士讲究克制，讲究清修！连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管不住，你们还想有什么出息！”

　　类似的话，原身听过太多太多次，并且深以为然。

　　祁流茹也听过太多。

　　“时间挤挤就有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一天安排满、做这么多事，你就不可以！”“碎片时间，把你的碎片时间利用起来！”“人嘛，就是要多吃苦的，只有苦吃得多了，才能成长。”

　　可是啊，人不是非要让房间有条理，才能工作。她就喜欢到处都是玩偶和随便一躺就可以抱住的被子，喜欢某个充满阳光的清晨，自己不看诗词不背单词，坐在窗边看着公路和对面屋顶上冒出个头的小白花。

　　她喜欢慢慢的，缓缓的，在课堂上写字画画。也喜欢出租屋到公司的路上，那条安静的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却让人宁静的小路。

　　时间纷纷扰扰，告诉她无数个“你应该”。

　　但她站在十字路口，回望过去无数个强行扭转本能，反复洗脑自己“为自己好”吃下的苦。

　　她到底何必这么苦。

　　是谁在告诉她，不如何就不配活着？！

　　黑白分明的眼里微微泛红，汹涌的戾气奔腾而出，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拿起随身佩戴的刀剑，剑尖直指元婴修士的喉咙。

　　紧贴皮肤的刀刃处缓缓渗出一丝血迹，只要在往前推一秒，就可以让人身首分离。

　　一滴冷汗后之后他从男人的额头渗出。

　　好，好可怕的杀意。

　　这是金丹期修士？金丹修为？？

　　瞬间爆发的剑势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祁流茹看着他，却又像透过他看其他一些什么。

　　她一字一顿，语调清晰：“你说，谁给你们修真界丢人。”

　　修士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因为他现在哪怕只是喉头动一下，都可能被剑尖划伤。

　　祁流茹看着他，许久才道：“假如修真界是大多数人的，那么应该滚的不是大多数，而是你。至少在这里，我的院子，你是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滚。”

　　修士仿佛得到特赦，屁滚尿流后退，远离剑尖，转身便走。

　　然后瞬间飞行几十米后，他突然回过神来。

　　自己在躲什么？！

　　禄城不准斗殴，打架违规！

　　而且她金丹，他元婴！刚才只是因为被偷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才让她得手。重来一遍，他完全没必要虚！

　　这么想着，元婴男修去而复返，重新找上门了。

　　然而这次，祁流茹已经收回剑。

　　她用一句话把男人堵了回去。

　　“你修炼重视克制。那你为什么没有克制自己说教的本能？为什么没有克制自己去讨人厌？”

　　祁流茹看向他：“你克制，你清心寡欲，你重视修炼，那你现在为什么有情绪？你在愤怒什么？”

　　修士愣住。

　　他，在愤怒什么？

　　“当然是在愤怒你们不求上进，不好好修炼！”他下意识道。

　　但紧接着，元婴修士就意识到祁流茹说话的真正意思。

　　果然只听祁流茹道：“你所谓的清心寡欲，是控制别人和你一起清心寡欲。但你是哪里来的这种欲望？你凭什么不克制自己的这种欲望？”

　　“我这是为你好！”

　　“不。”祁流茹道，“我现在很好。是你的存在激怒了我。你的话，让我很不好。”

　　原本在小院子拆除房屋的普通百姓，已经战战兢兢缩在了角落。

　　祁流茹看了看他们，又看向修士：“你激怒我，然后间接让我吓坏了普通人。如果你克制自己的欲望，我不会生气，大家也都不会害怕。

　　“你来之前，所有人都在开心。但你的粗鲁狭隘和放纵搞砸了一切。

　　“这是你的错，是你的道。你为什么不能克制自己。为什么明明是你们先挑事，错的人却成了我。

　　“你可以在背后说我坏话，百般嫌弃。但你克制不住当面斥责我的欲望。

　　“你告诉我，你在修的什么心，寻的什么道。”

　　*

　　天已经黑了。

　　祁流茹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升起一个火堆。

　　刷上了调料的鸡肉正在滋溜溜冒油，香气扑鼻。

　　等了一会儿，鸡肉烤熟，祁流茹又上一遍调料，然后也不嫌烫，直接伸手撕下鸡腿，慢条斯理一缕一缕地撕下鸡肉细嚼慢咽。

　　今天，她失态了。

　　‘原来这就是心魔。’祁流茹淡淡地想着。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居然可以激发她的杀性，有点可怕。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这个不重要的元婴期修士，而是自家门派的长老，她也会这么失态地去攻击吗？

　　如果她真的失控，将人重创甚至杀死，她会后悔吗？

　　转眼穿越过来已经一个月。惜风长老找她谈过心，也说过带着心魔的后果。

　　有人会自伤，在修炼时走火入魔，心脉寸断，死于修炼。有人却会正儿八经变成魔。

　　不同小说的设定不一样。但是在祁流茹穿过来的这本小说里，魔其实是可怕但又痛苦的存在。

　　他们身边弥漫着黑气，在黑气不受控的时候，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但是等他们释放完，理智回归，看着被自己搞砸的一切，又会陷入深深的痛苦。

　　没有人是完全自洽的。魔亦是如此。

　　虽然有魔认为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天道不公，所有死在自己手下的人，都是代替天道来承受自己的怒火。也有魔不把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当人。所有人都只是蝼蚁。

　　人难道会为自己路过碾死的几只蚂蚱可惜吗？不会。

　　所以有的魔的恶，是彻头彻尾的，是纯粹的，无需辩驳的。

　　但是很多魔，或者说绝大多数的魔并非如此。

　　他们会悔恨，会痛苦，会自我拉扯，会在清醒的时候选择自杀一了百了。

　　有的魔自杀成功，有的魔却没有。毕竟生了心魔没有死在成魔前的，都有求生意志存在。

　　身体的本能会让他们在自杀前一秒短暂失神，被邪恶的心魔所控，然后把要自杀这件事忘掉。

　　这时心魔驱动下的魔躯，可能继续大杀特杀，也可能就找个地方睡觉。

　　听到这里的时候祁流茹想，其实心魔就像是这个人激发出来的隐藏人格。是人格，就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她不确定自己被心魔控制的时候是会疯狂杀人，还是疯狂吃东西。

　　想来，变成魔应该没有足够的理性和条理去做好吃的食物的。

　　祁流茹感受烤鸡在自己口腔里弥漫开的味道。

　　如果真的成魔，自己也吃不到做得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祁流茹淡淡地想着。

　　独角兽感觉到伙伴的心绪波动，凑过来蹭蹭她的脸，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祁流茹笑笑，摸摸它头上的角，心情好了一点。

　　“我们回家吧。”

　　一人一马还是那么缤纷多彩。但夜色下走在街道上的身影却多了一丝沉寂的萧瑟。

　　她的回家，是回阴阳剑派的小院。

　　想来自己也只能平静这么一会儿，明天就会有人来找她询问情况。为防她失控，说不定还要让她在院子里禁足。

　　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在自家院子里可能就不能吃东西了。有点可惜。

　　修士不太需要睡觉。对他们来说打坐修炼就是休息。

　　祁流茹却没有修炼，而是找个院子里平坦的地方，铺上最近各种毛绒绒送给她的毛毛毯子、巨大的毛毛绒球，往地上一铺，放任自己自由落体，倒在一片柔软之上。

　　她没有切身体会修炼过，也不知道自己功法灵力流转，怎么算快，怎么算慢，怎么算质量高，怎么算无效“刷次数”。

　　所以她也不知道在自己穿过来的半个月，修炼功法习惯性地自动流转，是原身留下来的多么可怕的本能。

　　即使她睡觉，吃喝玩乐，干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但就是不干正事，那她也在自动修炼。

　　身体里沉寂了一些杂质，但这些杂质在自动修炼中很快代谢掉了。

　　而这些“杂质”的源头所带来的心情的愉悦，竟让原本因为心境而无所突破的境界，隐隐有所松动。

　　自动流转的功法随着她的心情，有时候快，有时候慢。现在是正处于运转缓慢的时刻。

　　不过它并没有停。

　　就这么缓缓地，均匀地，像温水一样慢慢抚慰过祁流茹的每一寸经脉。

　　灵兽们送给她的毛发，在月光下反射淡淡的温柔的光泽，受到祁流茹气息牵引，在清凉的夜风中柔和地摆动。

　　沉睡中的人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

　　罕见的，今天被心魔短暂占据主导，却没有做噩梦。

　　没有那晦暗的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街道，没有火灾下活活炙烤闷死的窒息，没有比武台下自己作为平庸的努力家对天才的追逐和仰望，也没有那些“你必须”的规训。

　　温和，沉寂，什么都没有想。像顽石，像璞玉。

　　但奇怪的是，这块不明价值的石头出现了逆变化，没有继续被消磨，反而长出了棱角。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祁流茹从睡梦中醒来时，太阳正当空照。

　　独角兽跟彩虹似的，正在院子里里外外飞奔。

　　它头上的角好像变漂亮了一点。

　　祁流茹没有多想，伸个懒腰构思今天的食谱。

　　她不打算做味道浓郁的大菜，打算蒸点糕点馒头。

　　慢吞吞地烧水、捏糕，等半个时辰糕点蒸好，自己已经吃上了，也没等来找麻烦的人。

　　emmmm……

　　祁流茹试探地摸摸自家大门。

　　没有针对她的禁制。

　　走出去，外面依然有很多常规忙碌的弟子，但是没有来找她喝茶的干事。

　　自己这是，没被找茬？

　　她不是很信。

　　带着小马下山，路上碰到的弟子和她和善地打招呼，一如往常。她也有些熟练地回应。

　　等自己经过了无数弟子、干事、管事、长老，来到山下后，她才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被找麻烦。

　　有点意外。

　　不过她不是抖M，没麻烦正好！

　　祁流茹继续回禄城院子，研究自己的金属糖果屋。

　　百姓们被她昨天的爆发吓到，今天并没有来。那些装作灵兽的修士也出于种种考虑，没有出现。反而是带着灵兽的修士，大约是拗不过毛孩子，还是拱拱手，带着礼物来讨要零嘴。

　　祁流茹摇头：“今天只做给自己吃。”

　　“明天呢？”

　　“明天也只做给自己吃。”

　　修士愣了愣，只能再次拱手，牵着自家毛孩子离开。

　　热闹半个月的院子陷入冷清。

　　封神客栈二楼，欧阳靖远远看着这一幕，神色不明。

　　“三师叔。”手下过来禀报，“二十个弟子路上遇到了可以历练的小秘境，可能还要再耽误五天。”

　　欧阳靖“哦”了一声：“告诉他们，第六天还没到的，直接派去挖矿。等还完自己在宗门消耗花费的资源，就可以滚了。”

　　“是。”

　　手下说完准备告退，却被欧阳靖重新喊住。

　　“去问对面的大师姐，要不要用封神客栈的厨房。这边东西还挺齐全的。”

　　手下：“……是。”

　　*

　　此时，遥远的妖界。

　　一个一身狼狈的白衣修士正被一群光屁股鸡精追着打。

　　所到之处所有妖怪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可以啊，鸡屁股拔毛，实乃勇士。”

　　“早看不惯这群大清早叫个不停的公鸡了哈哈哈哈！”

　　“不过人族修士怎么连鸡都不放过？他们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妖族对人族修士的印象，一直挺两极分化。

　　一边觉得那群逼人有事没事装逼，看得妖很想上去邦邦两拳！一边又觉得有的不装逼的人未免也太阴险，有事没事来妖族占便宜——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薅羊毛”。

　　不过薅的不只是羊毛，还有各种妖怪的毛。

　　他们喜欢黑色和白色，所以羊这样白白的动物最容易被嚯嚯。有些皮毛是黑色甚至灰色的妖兽，也被万恶的人修扒拉过。

　　这次被薅的居然是公鸡。大家有些新奇。

　　然而新奇没多久，对面正在逃命的修士突然眼睛一转，看着威风凌凌的狮子眼冒绿光。

　　这只狮子，鬃毛居然是淡粉色的！

　　淡！粉！色！

　　狮子一个恶寒，本能地转身就跑。

　　然而修士歹毒，居然盯上它不放，瞬间追了过来！

　　一刻钟后，在狮子愤怒的咆哮声中，歹毒人修薅到一大捧毛。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字面意义上的鸡飞狗跳里成功薅走人家毛的。薅完留下一颗生发的丹药以及一袋灵食。

　　“抱歉啊狮兄！”白衣修士有点不好意思，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抱歉，“这是赔礼，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拿着战利品，一溜烟跑了。

　　粉毛狮子——不，现在已经变成秃脖狮子了——狂啸出声愤怒地朝万恶人修追去。

　　追之前还不忘把生发丹药先吃下。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薅完了羊，现在的居然又来薅伟大的狮子大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追人的妖怪里，又多了一只狂怒的狮子。

　　白衣修士已经有元婴期修为，可是一直跑一直跑，实在跑不动了，一咬牙一狠心，撕掉最后一张随机传送符。

　　‘等到阴阳剑派，一定让他们把欠我的符纸全部补上！’

　　修士恶狠狠地想。

　　下一刻，追逐的妖兽们失去目标，眼睁睁看着歹毒的人类从眼前消失。

　　“吼————”

　　紫苏落地，四处查看情况，辨别方位。

　　很好，没有被传到危险的地方。只要再走个五天，他就可以离开妖界，回到人界啦！

　　只是这十来天惹了众怒，他不敢直接御剑飞行，只能临时去薅个坐骑，看有没有什么马可以骑一下。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目标，不动声色想要假装路过。

　　结果刚有往那边靠近的趋势，马儿立刻警觉，撩蹄子逃跑留下一串飞灰。

　　紫苏：“……”

　　妖界的妖怪也是要用仟意符的。

　　他预感到什么，拿出仟意符。只见上面属于妖界这边的地域热帖出了一个【爆】字。

　　【请注意请注意！最近有恶毒人修流窜妖界，专门拔各种彩色的毛！现如今受害者已经有上百位，名单还在持续更新中，请各位保护好自己的毛发！[图片][图片]】

　　微涩的心，颤抖的手。

　　紫苏大师兄点开热帖。

　　里面一个被追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的修士，不是他更是何人！

　　紫苏大师兄快哭了！

　　然而现在没时间哭，他必须要快点逃离。因为最新回复是刚才那匹小马！

　　【啊啊啊我看到它了！它冲我来了！救救我救救我！地址是XXX】

　　紫苏眼前一黑。

　　算了，跑吧，就靠自己这两条腿。

　　他简直宽面流泪脸T-T。

　　不过刷仟意符是一种习惯。他一边跑路，一边习惯性地退出刚才的爆贴继续往下刷。

　　然后就看到一个虽然没有【爆】字，但关注回复数量也不低的贴。

　　【这就是你们传说中的努力天才吗？一个有心魔差点杀人的大师姐！？】

　　紫苏皱眉，点开帖子。里面详述了帖主朋友好心劝解摆烂吃凡食的大师姐，却被人用刀剑抵住脖子的经过。下面跟了一长串震惊 。

　　【所以，大师姐最近没出来走动，真的是因为有了心魔？】

　　【可怕……师尊还说她道心坚定的，结果就这？有点失望。】

　　【所以她为啥生心魔？】

　　【你们忘了吗，上个月那个二十六岁就进入元婴期的天才路和裕？如果之前大师姐所在的这一代代表新一代的话，路和裕晋升元婴，就代表更新的一代出现了。大师姐已经是上一代了。而作为上一代曾经的第一梯队，现在还没有元婴，被路和裕反超，那就不再是第一梯队。】

　　【建议你们不要再叫她大师姐。这种人已经不配了。】

　　紫苏有那么一刻顾不上赶路，飞快回复：【连封神客栈大师兄都在叫她大师姐，你说她不配？！】

　　那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还能被人怼的，嘲讽道：【一个开客栈倒卖消息的三流宗门，居然当起代表来了？】

　　紫苏还没回复，下面已经有人眼疾手快地科普了：【且不说封神客栈是不是三流，他们的大师兄紫苏是肯定不三流。那是你口中上一代弟子里的第一梯队，修为仅次于上阳宗鎏华仙子，是当之无愧的一百五十岁以内修真界第二。如果他没资格，你就更没资格。】

　　由于贴子是爆贴，刷新的人很多。

　　紫苏刚一刷新，就看到一条新回复：【友情提醒层主，刚才回复你说，紫苏都在叫她大师姐那个，就是紫苏本人。少玩仟意符，多读书吧。[祈祷][允悲]】

　　紫苏意识到自己没有切号，但也不是很在意。

　　重新刷新，显示[您所在的楼层已删除]。

　　放下仟意符，紫苏愣愣出神。

　　大师姐……心魔？

　　那个永远坚定的，别人家的大师姐，怎么会有朝一日突然和心魔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明明应该是南辕北辙的两个词……

　　‘真的不能耽搁了。’

　　紫苏拿起剑，御剑飞驰。

　　很多妖兽注意到他，天上地下乌压压地开始追逐。

　　但紫苏已经管不上这么多。

　　他说不上自己对大师姐什么感情。从出生以来，他的修炼就非常顺，顺到他小时候一度是个自高自傲不可一世的性子，认为自己的天赋注定高人一等。

　　直到第一次外出历练，出宗门比试。他被一个比他小的女孩打倒。

　　她那么普通，那么中规中矩的三灵根，那么平庸的根骨。

　　但她却把他打倒，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无悲无喜地和裁判抱拳：“我赢了。”

　　后来，他无数次被她打败。直到自己也终于认真起来，努力修炼，才好不容易追上她。

　　然而打败她后，他以为自己会非常开心，和小时候一样得意。

　　结果开心的情绪没有如约而至。

　　反而有点难过。

　　好像是因为大师姐，又好像是因为她即使被打败也不屈的眼神。

　　他当时有预感，自己以后会越来越强，眼前其实比他还小几岁的大师姐，却不可能再超过她。

　　不只是他，还有鎏华，还有榆灯，还有虽然在不同宗门但几乎一起长大的天才男男女女。

　　打败大师姐的那一刻，紫苏就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屈逐渐变得黯淡的未来。

　　他尊敬她。其他一起打到大的孩子同样如此。

　　然而这些完全不了解大师姐的人，却在轻视她。

　　无名的愤怒聚集，化作剑势划破天空，把下面的妖怪吓了一跳。

　　追了一阵发现也追不上，回想刚才那股杀气……算了算了，就当丢财免灾。

　　不过仔细想，也没有丢财。这人给的灵食都是很好吃很补的那种，平时自己捕猎肯定猎不到，买也买不起……

　　罢了，饶过那小子一劫！

　　紫苏想象中，大师姐此时一定凄凄惨惨，千夫所指，万人背叛。

　　然而等他花了五天，紧赶慢赶来到禄城，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情形。

　　他先去的封神客栈，隔老远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饭菜香味。

　　越靠近，好闻的味道越浓郁。就像一些偏僻村子摆席，上了大鱼大肉，不拘俗理，吃个开心就行。

　　等走近了，进入客栈大厅，却发现并没有人。

　　有人出来接待，认出他是大师兄，很高兴地让他稍等，自己这就去叫三师叔。

　　“客栈为什么有饭菜味道？”

　　手下以为他介意，道：“房间里闻不到的。我先带师兄去房间等？”

　　紫苏摇头。联想到帖子里说的大师姐吃凡食的事，他绕过干事，从后门进入院子，然后就看到密密麻麻带着面具的人群。

　　这些人人手一碗凡食，正窸窸窣窣吃的开心，完全没注意新进来了一个人。

　　紫苏：“……”

　　谁能告诉他，这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