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对你有感觉（十） ...
-
休息室里，眼中唯有彼此的青年与少年，两人之间漫着一股异样微妙的气氛。
「名取先生，你刚刚其实……不全然是在演戏吧？」
一反方才的怒气横生，少年那清澈无瑕的浅色眸子里游荡着一抹名为忧心的眼神，真挚担心的口吻像是触动了青年的内心，让平时总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难得罕见的动摇，错愕与讶异的夹杂之下，「啊？」让名取只得发出这意味不明的声响。
名取疑惑了，难道那部份真实的心声，这名迟钝的少年真的察觉到了吗？
在工作同仁面前，没有必要让他们见识到真正的自己，以往的遭遇让他学会独立自主，深信能够依赖的对象除了自己别无他人，所以疲惫那些负面的情绪他总是以微笑掩饰不着痕迹地带过，在众人面前，他就只是一名敬业认真的『演员』。
「……名取先生？」
夏目那软嫩试探性的话声响起，名取却没有响应，继续凝视着他，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种种画面，试图从中寻找少年得以识破自己的线索。
名取依稀想起某次牵扯到的场的一起事件，夏目光从自己的说话语气就能够判读出自己的疲惫，明明自己的掩饰应该是毫无破绽的！没错，连那只外表可笑的小猫咪也不认为自己与平常有何不同，但少年却敏锐地察觉了。
──我的演技…在他的面前，果然无法完全派上用场吗…？
名取曾经如此暗自感叹着，但其后，他观察着夏目的一言一行，名取终究发现少年的敏锐度也仅只于那样而已，与自己一样，那是长年累月所学习到的察言观色罢了，至于自己对他的那种超乎友情的异样情愫，夏目却迟钝而懵然未懂。
虽说少年那如同小动物依赖般地凝视着自己的神色总是微妙地透露出他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憧憬，但由于夏目对此几乎毫无自觉，纵然有所迹象，但若是因此过度坦率表明出自己的心意后，反而可能会因此吓跑了身为孩子的他、伤害到他，那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于是盘据于名取内心那种忧心夏目会离自己远去的莫名恐惧与怯懦，让名取选择了噤口。
──因为是你是我重要的人。
──我很喜欢夏目哦！
但荡漾于心中的特殊情绪偶尔会失控难以抑制，一旦无法明切坦言出情感的自己将那种近似告白的话语不小心脱口而出后，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以他拿手的演技──故作镇定、佯装轻浮──来搪塞，用着拐弯抹角的方式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且偷偷安慰着自己，那些笨拙的表示会凝聚于迟钝的孩子内心，总有一天会成为他开窍、理解自己心情的契机。
而现在的少年若当真因为那场胡闹般的演技示范而领悟的话，是否代表那总是收纳于内心深处里、爱恋着对方的思绪，以及持续隐忍着、无法完全坦率明示的苦涩情感，总算能够得以宣泄？并且进而获得他所期待的未来？
目光锁着呆望着自己好半晌的名取，夏目不由得感到困惑，语气流露出担忧，再度提问：
「名取先生你果然很累吧…？」
听似疑问句，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一丝肯定，名取闻言回神后，下一秒却又一愣，一丝不安扬起，怀疑自己的期待是否会遭背叛：
「你怎么…这么说？」
夏目想起刚进到休息室时名取那熟睡的模样：
「因为刚刚看你睡得很沉啊…而且……」
少年微微坐近名取身边，伸手指向他双眸下那淡而不易见的暗色，「名取先生你化的妆，还刻意掩饰了黑眼圈……」眉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续道：
「那不就是疲倦的证明吗…？」语气虽然轻而柔和，却是令人难以否认的肯定，随后垂眸。
然而，名取却无暇思考这些，虽然很欣慰夏目的敏锐观察，但听见这番话，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期望果然已与现实背道而驰，欲哭无泪：
……原来夏目你注意到的是黑眼圈吗？
名取在内心仰天长叹，深觉自己就某种意义而言，果然赢不了这位纯粹无瑕的单纯少年，所幸心底的某处对于可能遭背叛这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因此即使现在挫败，他还是能够在自嘲的同时秉着平常心与少年交谈：
「夏目你很担心我啊？」并且伸手宠腻地揉了揉少年的银发，玩笑般地续道：
「啊，这也是代表你刚刚偷袭的时候看得很仔细吗？」过份灿烂的笑容为的是要掩饰心中的那股失落。
意会到对方可能因为自己的说法产生误会，夏目于是急切地抬首，视线对上名取的，试图解释：「不、不是！其实我想说的是…」
然而，话音未竟，名取却直接转移话题，下一句话硬生生地打断了夏目那未完的话语，但他的眉宇之间尽是温柔，优雅地轻笑着：
「呵呵，话说回来你真的来了呢！我很开心喔。」
对于名取那种强硬打断自己的说话方式，夏目深感苦恼，但一旦对方将那温柔的目光迎向自己时，不知为何自己却一如以往，再度为那张俊脸上的漂亮柔和所吸引，因而顿时丧失思考能力，甚至有种遭蛊惑的错觉，只能楞楞地看着那人，纳闷着自己那微妙的思绪，并且沦陷于对方的温柔。
「……」
见夏目看着自己走神，名取不禁苦笑，他喜欢夏目这种如同迷路般的小动物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神情，这种渴求着依赖、憧憬着自己的眼神，或许是解开那苦涩隐忍着压抑情感的关键，名取因此对此倍感期待，虽然少年的迟钝总是令他空欢喜一场。
瞇起眼笑着，轻抚着少年的头发，将之拨顺，名取一边出声问道：「塔子太太没空吗？夏目。」随后轻敲了少年的银白脑袋唤醒茫然失神的他。
夏目惊觉自己的方才那凝视着对方恍神的失态，脸蛋微微一红，俯首回答：「是的…她和滋叔叔去参加同学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名取闻言吶吶地说着，但下一刻却换上哀怨的眼神，以及恍若怨妇般的口吻：
「不过…我好嫉妒啊……」
夏目不解，「欸？」抬头看见对方那哀怨的神情时，脑袋霎时多出了好几枚问号。
「你竟然跟女生卿卿我我的……」
一如名取本人所言，那口吻尽是嫉妒，但夏目却徒感纳闷，自己又没有与女性友人前来试映会会场，就算有也只有在会场外巧遇多轨罢了，但当时的名取早已在休息室，理应没有见到她与自己谈话的一幕，于是夏目稍微偏头，开口说：
「啊？女生？没有啊…」而且没有女朋友的自己怎么可能跟女孩子亲亲我我啊…？
名取的神情愈发哀怨，「就是坐在你身边那个水手服的可爱女孩啊…」话声竟然掺杂了些许的呜咽声，夏目突然想吐槽青年那发挥过度的演技，但不知理由为何，自己却忙于向名取解释真相：
「啊…那是……」变身成女高中生的猫咪老师啦…
夏目尚未说完，名取就恢复成平时那轻浮的语调，笑道：「小猫咪对吧？」
对方的话语入耳，夏目忍不住有些恼怒，一枚青筋浮出，瞪著名取：「你、你明知故问！？」思及刚才那么认真想向他解释的自己简直像是傻瓜似地被他耍着玩，夏目更加不满了。
然而名取却毫无悔省之意，「嘛～好歹我也是个除妖师呀～」无辜地说着。
遭名取惹恼的夏目于是忿忿不平地提高了声量，「而且你要这么说的话，你自己不也与那位女主角感情好得很吗！？」想起试映会当时名取与饰演女主角的演员小姐亲密地咬耳朵说悄悄话，心中似乎有一股无名火默默地燃烧了起来，夏目斥责般地反驳著名取，殊不知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徘徊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啊～我们也有一起去吃饭唷～」火上加油、加油添醋般地，名取故意补充说明，语气里充斥着轻挑以及挑衅。
夏目瞇起眼，不以为然冷淡地白了名取一眼，「……」之后就兀自转头无视对方。
「干嘛默不作声的？」靠近夏目的脸庞，看着他那微愠的神情，名取笑得相当愉悦，下一刻以恍然大悟似的口吻调侃起夏目：「啊～这就是所谓的吃醋吧？！」
「吃、吃醋！？」名取的结论一出，内心遭对方识破的感觉一拥而上，顿感一阵心慌意乱，双颊点缀着浮上的红晕。
观察着夏目惊慌失措、乱了方寸的言行举止，名取很是有趣，反问着：「不是吃醋吗？」
夏目思考了片刻，即便内心依旧悬着部份的疑问，「或许是……吧？」低首垂眸，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同意这样的结论。
所谓的『吃醋』应该是指对喜欢的人与其它人过份亲密而产生的情绪吧？那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自己该不会真的是…？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想太多了，虽然以喜欢或讨厌这种二分法来分，确实是喜欢名取先生的，因为他是朋友啊……
──宠腻又深情款款的表情，名取先生绝对很重视你、很喜欢你的。
──不过你好像有自觉了。
可是多轨的意思好像是…？再说，有人会为了朋友吃醋吗……？
而且刚刚我…好像真的莫名地对他……
回想起名取熟睡时自己内心的那股怦然悸动，那种难以抚平的未知情感直接反应于夏目的脸上，微微感到脸颊有一股燥热袭来，并且揉揉稍嫌头痛的太阳穴，煞是烦恼，抬头只见青年将那笑盈盈的脸庞迎向自己：
「嗯？夏目，你说什么？」
发现那名造成自己困扰的罪魁祸首近在咫尺，少年倏地一惊，不由自主红着脸别开对方的目光，「我只是认为，你实在太喜欢捉弄人了。」胡诌了一个尚且合理的理由敷衍起对方。
「哦～你说的也是呢。」深知少年是由于不好意思在敷衍着自己，名取也索性爽快地随之附和着对方。
夏目回头冷静地想想，这个胡诌出的理由也的确是扰乱自己、使自己无法厘清某些情感的根源，对方那看似坦率的真情流露之后竟是恍若未曾存在过的若无其事，害得自己也辨不明那是真心的表白或是假意的捉弄，而自己则是在呆楞了良久、思索着对方的意图，总算忆起要向对方表达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因对方的态度一转而就此错失了良机。
──若真的重视对方，应该要适度坦率地向对方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会比较好呢。
是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是我还是不懂你说的那些是所谓的坦率或是演戏…所以我想问想知道啊……
不仅如此，我连自己的想法也不太确定，也没有向你表明过，可是……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将我真正的想法，告诉那些我希望他们理解我的人。
正当纠结的思绪令少年陷入说与不说以及问与不问的挣扎循环里时，宛如醍醐灌顶的某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过去与青年同游温泉圣地后，他悄悄在内心下定的决心，或许那件可能关乎彼此生命的陈旧册子──友人帐──的事暂时无法向名取开诚布公，但至少『适度坦率地』向对方传达现在的疑问与情感是自己想做的事，同时也是只要鼓起勇气就能办到的事。
经历种种的思考后，夏目欲言又止地，续道：「而且，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总觉得…」
「嗯？」
──为了不要让彼此擦身而过，所以要把握当下吧？
微顿，再度想起名取在试映会会场说过的话，思及有些事情若不实时传达可能会招来彼此的遗憾，于是夏目下定决心似地，稍微提高声量并且扬首，坚定的浅眸对上名取的：
「名取先生你也很爱在关键时刻转移话题！」
夏目指责出名取那困扰着自己令人理不清头绪的说话习惯。
不知是否是夏目的发言过于毫无预警，出乎名取的意料之外，「……」但见他方才那笑脸迎人的耀眼宛如即将燃烧殆尽的烛光，遇上一道强风袭来剎时熄了火焰，使周遭染上昏暗，神情尽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与仓皇。
这个孩子…果然还是注意到了吗……？
彷佛感染了对方的诧异，夏目的眸子里也染上些许的惊讶，迟疑了约莫十秒钟后，轻启唇瓣，细腻的声线透露出少年的苦恼、无奈以及不甘：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对你说，但你却总是在那关键的一刻打断我的话。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时机讲了…」
好半晌，面对他人总是能够抬头挺胸侃侃而谈的名取，却由于少年这番话，害他迟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夏目。」最后只能潜意识般地吶吶轻声喊出少年的名字。
『若真的重视对方，应该要适度坦率地向对方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会比较好呢。』
夏目重复着舞台上的名取有感而发的那句感想后，「……」名取便收拾起那由于一时错愕所显露出的诧异神情，一语不发地正色俯视着锁眉注视自己的夏目，随后，少年温润的嗓音再度悠悠地响起：
「这是名取先生说的吧？可以的话，我也想试着跟你说，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名取望着少年，读取到那浅眸里的坚定，搀杂着部份的战战兢兢与畏缩，但以不擅于表达情感的怯懦少年而言，这几乎可说是令人感叹以及欣慰的进步了，惯性地伸出大掌，揉了揉那漂亮的银发，唇角微微扬起，笑着说：
「……好啊，你就说吧！我会洗耳恭听，不会随便打断你的。」
名取思索着，身为大人的他由于不希望自己那份在世间堪称为『单恋』的情感造成少年的困扰，于是乎总是在真心表白后选择戏闹般的掩饰，但自己的掩饰功力却不够扎实，反而让敏锐的少年陷入纠结，不过，其实自己也是希冀着对方能够察觉自己的心意才无法果决断然地向对方说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开玩笑吧？
──对不起啊，夏目，我真是自私又矛盾的人啊……
得到名取的允诺后，「呃…谢谢。」夏目尴尬地说着似乎毫无必要的道谢话语。
「呵呵。」
深呼吸了一口气，稍稍抚平紧张的情绪，夏目缓缓地开口问道：
「坦白说…我刚刚想说的是，不是单指黑眼圈，而是你其实不只是身体疲惫，心理也是…吧？」
表面与暗地里的工作都是称不上轻松的忙碌，徘徊游移在青年身上的不明物体，藉由演技处理那虚伪又寂寞的人际关系，即使人生历练较自己多了八年，但疲倦与压力的累积是无形的，也许名取本人没有察觉也说不定。
「这该怎么说呢？其实也不会啊！」
耸肩，名取若无其事地否认，但却深知自己其实是在自欺欺人。
「我…虽然不是你，但是似乎可以体会……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掩饰这点。」
面对名取否认的态度，夏目除了心疼以外，也对对方的过于坦然略感不悦，『掩饰』、『谎言』这些对彼此而言或许是家常便饭，但可以的话，至少在双方相处时他可以暂时卸下这些防卫性的举动。
少年的话语动摇着青年的内心，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暂且选择沉默，屏息静待少年的话音。
片刻的迟疑后，夏目续道：
「或许帮不上忙……但我想了解你，所以可以当你的听众，如果有烦恼请告诉我，不要总是我单方面地依赖你。」
愈说愈觉得自己是否过于自以为是，虽然这番心意是真切不容否认的，但微妙的尴尬与羞赧让夏目的银白脑袋随着字句的增加，低下的角度也随之加大，内心重叹了一口气。
夏目半垂着眸，视线范围里只有自己那细嫩的的浏海以及由于紧张不由自主紧握起来置于膝上的拳头，随后，名取的那温柔的嗓音落下，略带疑问的话声里似乎涵盖着些许的欣喜，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但光听声音就能得知他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说，我依赖你也没关系吗？」
「呃……」明明是自己的期待，一旦被名取如此反问，夏目却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
柔润的话音伴随轻抚着细发的温柔举动，名取诚恳地向懂得体恤他人的善良少年道谢：「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有什么烦恼的。」
──你是不是因为当我是个孩子，所以从来不将自己的烦恼告诉我呢？可是我…
先前的内心话乍现脑海，夏目再度感到不甘，一反刚才的温吞，稍微加重语气，扬首摇头否认，「那种事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会有烦恼的，更何况是我们…」特殊的体质为两人带来了种种的烦恼与伤痛回忆，即使是现在的夏目，也依然为此感到挣扎与困惑，因此夏目无法轻易相信名取的所言甚是。
名取锁着眉头，红色的眸子里载着无奈，唇畔沁着浅浅的苦涩，「……」默默无语。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我也想成为名取先生的依赖！因为你对我很重要，而且我喜……」
一鼓作气地说完久藏于心底的真正想法后，夏目像是当机般地呆楞住了：「咦？不对不对…」
欸？我刚刚该不会是要说…『我喜欢你』吧……？！
虽然不否认自己喜欢青年，但总认为这所谓的『喜欢』似乎不仅止于『朋友』，针对这点仍旧需要思考余地的夏目，于是让大脑的神经系统强制中断这即将脱口而出的谜样发言。
却知名取早已敏锐地得知夏目那未竟话语的真正涵义，「夏目…你刚刚……」瞠大的红眸虽然有着些许的讶异，却没有所谓的不可置信，反而是满满的希望与期待渐次掩盖过那惊异的神色，难以忽视的雀跃取代了唇角的苦涩。
红着脸，夏目紧张地俯首：「呃…我、请你当做没听到！！」
我怎么可能当作没听到呢？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察觉到你自己的心情啊…
雀跃着自己那份迟迟无法得到响应的爱恋总算寻获了闪耀着光芒的出口，然而可惜的是，夏目却在关键的一刻将最重要的那句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意识到这或许不再是拐弯抹角地传情，而是直球表达心意的时机，名取微微低头，轻唤着夏目：
「吶，夏目，你知道吗？」
被唤著名的少年仰首，脸红依旧，两人平视着彼此，名取笑了开来，柔声说道：
「刚刚那个虽说是演技，但其实…也是我对你的心声唷。」
脑袋运转着，夏目想起方才那番造成自己严重误解的演技示范，再加上自己对名取的理解，猜测般地问：「嗯…是那个寂寞吗…？」
听见少年那不确定的答案，名取忍不住掩唇苦笑了起来：「要说是也是啦，毕竟你真的太迟钝了…」
完全不了解我的心，会寂寞是正常的啊…
『迟钝』一词，令夏目纳闷了起来，忍不住好奇地开口，「呃，名取先生，你跟多轨一样，总是说我很迟钝…到底是……」虽然微妙地有些理解，但是不懂的成份起码占据了九成，于是试图请对方解答自己的疑问，。
就算有部份的自觉，但到底还是个迟钝的孩子吗……？
名取忍不住扶额，长叹了下，「唉～都说了那番演技是我的心声啊…」自认为自己的表白已经极为明确了，但少年依旧无法完全解读出自己的真意，青年于是捧起少年那染着绯红的脸蛋，说着：
「真没办法，看来我得下一记狠药才行了。」
夏目楞了一下，口吻尽是疑惑：「狠药？」下一刻突然感受到额头有一道温热传来，对于现况尚未理解的他目瞪口呆，大约有十秒钟是呈现脑袋空白无法运转的状态，直至名取开口才打破彼此间的沉默。
薄唇离开少年的额头后，名取补充说道：「先说好，我可不会对朋友做这种事的。」
沉默傻眼了半晌，从当机的脑袋回神的夏目终于开口问了：
「……请问，这个跟电影那个…是一样的意思吗？」
电影里的名取曾经吻了女主角的额头，那是意味着男主角『喜欢』对方的象征，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夏目虽然可以理解当时观赏电影时，那个吻所要传达的意涵，但当自己真的遇上时，却又无法正确地判读出名取的意图，索性选择询问本人。
名取点头，答道：「是啊，所以你该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了吧？」嘴角漾上浅笑。
「喜、喜欢…吗！？」夏目重复著名取的答案，声音有着些许的颤抖以及不确定的讶异。
「那夏目呢？」半瞇着眼，愉悦地反问少年，名取等待着他肯定的答案。
「咦？」却知少年只是一愣，不知该作何解。
但见夏目只是傻傻地望着自己，名取突然涌起恶作剧的想法，轻托起他的下颚，眼神里有着邪气，嘴边扬起了坏笑，将有型的俊脸靠近少年的，磁性慵懒的性感嗓音低语着：
「你若是不懂的话，那我就来让你懂好了，休怪我不客气啊。」
语毕，名取敛起眸子，唇瓣渐近少年的，傻眼的夏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逐渐贴近自己的唇，但正当双唇要交迭之际，惊觉状况不对的夏目于是警觉性地推了名取的双肩一把，阻碍了那段浪漫时光的到来，叫道：
「等、等一下！！」
名取停下动作，睁开眼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夏目那慌乱无措的眼神，笑问着：
「怎么？你讨厌吗？」我可是很期待的呢…
「不、不是的！」
扳开那贴着自己双颊的大掌后，夏目使劲摇头否认，他内心的某处深信自己的确不讨厌这种感觉，于是继续向青年解释：
「只是…请、请按部就班来！！」
殊不知这话语中早已间接承认了对方之于自己的爱恋，以及自己之于对方的未知情愫，而青年则是在听见这番话时，先是对少年那出乎意料的发言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其后忍不住心领神会地噗哧一笑，说着：
「噗，按部就班…你真是可爱耶！」看来是我太急躁了……
虽然身前的名取笑得开心，夏目却由于自己的问题发言而陷入走神状态，「按部就班…？我…」重复思考着话中之意。
正当夏目还在名取怀中恍神之际，休息室的门外却传来工作人员呼唤名取的声音：
「名取先生──！！导演和社长他们说要找您一起用餐喔？！」
「好──！我知道了。」
虽然对于工作人员的不识相感到些许的扫兴，但身为成熟的社会人总是得努力完成工作才行，名取于是提高了声量回答了对方，听见工作人员离去的脚步声后，名取回首望着眼前的少年。
「……」
少年那困惑般的神情，让名取面露伤脑筋的神色，他轻拍了夏目的银发：
「你还打算再纳闷多久？我得去应酬了呢～」
此刻，夏目才怯怯地抬首，除了燥热红噗噗的脸蛋，他的耳根子也是明显易见的红，游移的视线似有若无地瞥了青年一眼后，偏头，羞怯地说着：
「呃…我想我理解了，为什么会想了解你，为什么会想成为你的依赖…」
甚至会为了你与那位女主角过份亲昵而感到心情复杂……
名取见状愈发愉快，虽然语带疑惑，「哦？真的吗？」实则对少年的心思心知肚明。
「是…我、我……」迟疑犹豫，欲言又止，到口的表白迟迟无法坦率地脱口。
夏目的反应甚是有趣，但有道是『最期待最喜欢的食物总是要留待最后享用』，再加上时间紧迫，名取于是利落地在夏目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将修长的食指抵着夏目的唇瓣，散发出艺人那闪亮耀眼的光辉，露出眩目灿烂的笑容：
「留待下次吧！我再找个绝佳的浪漫地点听你说！亲．爱．的．夏．目～（心）」
毕竟这可是重要的夏目要对我告白啊，当然少不了『制造浪漫』啰！
当口边与心底落下结论后，名取随手拾起落在地面的西装外套穿上，向再度因为脸颊上的亲吻陷入恍神的夏目道别后，便满面春风乐不可支地离开那空调似乎强得令人发颤、但却迟迟挥不去夏目身上那股由于羞赧而难以褪去的燥热。
其后，女高中生版的猫咪老师怒火中烧、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冲进休息室，看见夏目为名取茫然而语不成言，因而更加气恼、叫嚣嚷嚷怒骂了几声早已不在场的名取离开之后，夏目才逐渐取回那由于害羞而失去多时的理智，为自己那番迟迟身陷峰回路转的迷宫，因而朦胧迷惘无法捉摸的未知感觉做出正确无误的定论。
──我明明就『喜欢』他，自己却几乎没有意识到啊……
恍然大悟后，少年用着他那柔软的声线悠悠地说着：
「所以我算是那个『对你有感觉』的半个实例吗……？」
自我解嘲的同时，由于忆及那名实例的对象，让少年情不自禁地笑了开来，笑靥虽然甜美本人却毫无自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对你有感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