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6、本能

　　沈莫南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何易情绪有点低落，想着是不是还在为游戏输了的事情烦恼，忽然觉得自己找他来陪孩子有点草率。
　　或许何易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只是觉得那些钱很有诱惑力，才勉强自己来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沈莫南想如果自己被勉强着做某件事，应该很难受吧。
　　晚上沈莫南安排何易住在客房，何易洗澡地时候，沈莫南把急着拼乐高的沈星年推去睡觉，还允诺下次带他去欢乐谷，虽然比起乐高，沈星年对欢乐谷并没有什么兴致，但还是乖乖去睡了，给爸爸跟哥哥足够的独处时间。
　　沈莫南去敲门的时候，何易刚洗完出来吹头发，吹风机声音太大，何易隐约听见好像有人敲门，头发吹一半还滴着水，就两步过去开了门。

　　“怎么样？还习惯吧。”沈莫南指了下房间。
　　“习惯的习惯的。”何易按着要滴水的头发说。
　　“你先吹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沈莫南起身想走。
　　“欸等等！”何易喊住沈莫南，小跑回浴室拿起吹风机，“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沈莫南只当何易有事想说，便又坐回了沙发里。
　　何易吹了五分钟，感觉头发不再滴水了，就三下五除二把吹风机收好，规规矩矩走出来，坐到沈莫南对面。然后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到底是沈莫南先开了口，“你想跟我说什么？”
　　“啊？不是你想跟我说？”何易说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但毕竟是沈莫南敲门来找的自己，总不会只是为了问一句“还习惯吗”这种话吧。
　　“我以为你有话想跟我说。”何易解释道。
　　“啊……”沈莫南拍了拍大腿，试图缓解此刻的尴尬，视线瞥到只穿了背心短袖的何易，肤色跟医院那天没什么差别，仍然像只黑白花，只不过少了些淤青，看着没那么惨烈，便找到了话题。
　　“我是想说，我有一个防晒还挺好用的，给你拿几瓶，你上班的时候可以涂，就不容易晒黑了。”沈莫南说着还指着何易手臂颜色分界线的位置。
　　“诶。”何易似乎没想到沈莫南会说这样的事，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好，谢谢。”
　　“那个、沈老板，谢谢你信任我把孩子交给我，明后两天我保证好好陪着小宝，在家等你回来。”何易说得一本正经。
　　“可、我没说我要出门啊，我只是在家办公没时间陪小宝而已。”
　　“……”
　　何易很想直接倒进被子里，假装刚才的场景都是梦，难怪沈莫南放心让他进家门看孩子。
　　最后何易也没好意思拿这份看孩子的钱，因为沈星年比他想象中更懂事更成熟，表面上看来是他在带孩子，可大多数时间都是沈星年自己玩，偶尔会让何易帮帮忙，或者带何易一起玩。
　　何易唯一的工作就是选了几家他熟悉的食材干净顾客好评率很高的餐厅按时给沈家父子点餐。
　　保姆很快就休假结束回来了，可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到周末何易还是会去沈家，陪小宝玩，顺带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
　　仿佛只有跟沈星年待在一起时，何易才会忘记这一周在大街小巷的奔波和忙碌，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具赚钱的空壳。
　　沈莫南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时间，经常是何易拿着饭三番几次去找沈莫南让他吃饭，他才会吃。
　　时间久了，何易发现，工作时候的沈莫南跟平时很不一样，不爱说话，如果开口说话一定是在跟客户或者秘书聊天，何易也不好打扰，就只是陪着沈星年，看他堆乐高。
　　“小宝，爸爸平时都是这么忙的吗？”
　　“这还忙吗？能在家办公至少能陪我一起吃顿饭，已经不算忙了。”
　　这么说来，沈莫南平时比现在还忙，只不过现在沈星年放暑假，所以才选择在家办公这种方式。
　　不知道小宝妈妈是什么样的人，都在做些什么，满打满算在沈家也待了十天，何易从来没听过有疑似小宝妈妈的人打来电话关心小宝过得怎么样，大概是离婚时双方闹得不太愉快吧。
　　这么一想，何易对未曾到来过的婚姻都不期待了。

　　就在频繁周末请假的第二个月，何易收到了组长的警告，“如果你的业绩下个月不能进前十名，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何易虽然很享受跟沈家父子相处的悠闲时光，可逃避久了，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何易只能忍痛发短信跟沈莫南说，因为工作调整，接下来不能请假了，必须要努力工作，不然就要喝西北风了。
　　/请假？原来你周末不休息的吗？
　　何易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撒过的谎居然忘记了。
　　/额……因为很喜欢小宝，不是有意骗你。
　　/是我唐突了。
　　何易不知道怎么回，不知道怎么委婉地告诉沈莫南，他把周末在沈家的时光看作是自己存在于世的证明，无关金钱，无关血缘，一种与这个世界莫名的连结。

　　沈莫南一直很好奇何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个人接触很多次了，可沈莫南还是深刻记得第一次见到何易时的场景，之后他总想把医院里何易的黑白花形象从脑海中抛去。
　　可每一次何易在他的世界刷存在感，都会让沈莫南更加频繁地想起何易不穿衣服时地样子。
　　都是男人，沈莫南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会看到光膀子男人就有反应的人。
　　沈莫南尝试过在其他时候去约何易，每次何易都会给他新的感受，腼腆真诚、敏感脆弱，他好像能感受到何易的情绪，这让沈莫南觉得欣喜，他的每次恋爱都是从这样的欣喜开始的，虽然没能和她们走到最后，但是沈莫南每一次都是真心的。
　　找何易来陪小宝是沈莫南没有想到的，但最后发了那条信息询问，还是存了私心的，他想找机会跟何易多相处。
　　可他实在太忙了，除了保证每天跟何易和小宝吃一顿饭之外，就只是在处理繁冗地合同文件后，去小宝房间，悄悄看一眼席地而坐的二人。
　　或许他想要的爱跟这样可以陪伴的亲情并不冲突，沈莫南第一次反思，也许哥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转机出现在何易陪了小宝四个周末的时候，沈莫南才知道何易是请了假来陪孩子的，说好的钱也没收，欠的钱虽然每次还的不多，但也在按时还，现在还有这样纯粹简单的人吗，沈莫南想，曾经为了六块五骑电动车连命都不要的人，却愿意为了他耽误这么多赚钱的机会，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呢。
　　沈莫南想通了这一点，就开始规划约会表白之旅，把手头工作一再提前，终于赶出来三天假期，定了两张飞广州的机票，约何易出去玩。
　　何易答应的很干脆，给沈莫南增添了不少信心。
　　离开广州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喝了点酒，坐在庭院的靠椅上吹着风。
　　何易抱着酒瓶，小脸喝得红扑扑的，广州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刘海也被汗湿，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
　　风吹进何易的T恤，衣服里那具让沈莫南不断回想的躯体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沈莫南盯着何易，而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凑到沈莫南身边微微抬起头去看他。
　　沈莫南可以清晰看到何易双眼皮的印迹，长睫毛扫着刘海所带的叛逆感觉，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两只小虎牙，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击掉沈莫南最后一道防线。

　　【……】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动者”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