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37、制造回忆

　　年前何易跟着沈莫南走亲戚，带了礼物去了大哥家，像是从未分开过一般，沈莫南不再在饭桌上玩什么包养的游戏，一家人吃完饭，小宝给沈若槐展示自己新的机器人，兄弟俩在书房聊天，照往年一样，大嫂闻希拉着何易聊起家常。
　　何易对大哥大嫂很是感激，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一家人，难怪他们可以生活富足，家庭和睦。
　　比起外面动辄对别人议论纷纷的人，比起自己这样为了所为尊严和面子扭扭捏捏的人，都强上太多了。
　　他经常责怪自己，面子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吗？
　　怎么还会为了这么廉价的东西伤害沈莫南的感情？
　　“大嫂，我们……”何易艰难的开口，却说不下去。
　　“你们？”闻希目不转睛看向何易，试图解读出后面的话。
　　“他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闻希笑了笑说， “可充实了。”
　　“哦。”何易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闻希看出何易的意图，自己讲了起来。
　　“前几个月，三天两头往你大哥这跑，边喝边唠叨，那时候我们家房梁里都回荡着他哀怨的声音。”
　　看着何易发愣的表情，闻希继续说道。
　　“后来他去做了一个月外卖员。”
　　“他……怎么会？”
　　“以前他总听你说喜欢骑着车，在城市里穿行，所以始终想支持你的工作，等他自己做了，才知道那种被时间追着跑的压迫感，他说，他能做好现在的工作，但说不准能不能做好外卖员的工作，所以他很佩服愿意在城市街道里做小齿轮的你们。”
　　何易认真听着，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定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发生在沈莫南身上，他倒觉得合乎常理，这是沈莫南会做出的事情。
　　“他还说，每天赚着每单三块钱的配送费，竟也理解了一单六块五的快乐，和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的心情，什么感受天地，他连周边景色都无暇欣赏，想来那种话当时应该是你随口说的。”
　　何易脸腾地红了起来，沈莫南猜得没错，那时他只是贫瘠，不知道怎么叙述自己不值一提的工作，只能包装着什么天与地的理想，又有多少人能将生存的事看作是无端而来的快乐呢。
　　闻希没说缘由，何易也没再继续追问，不过年后，何易照常去公司接沈莫南下班时，将故事的另一半听了个完整。
　　因为换了坐办公室的工作，何易只有赶在沈莫南加班的时候，才出去跑单，沈莫南也说不要他接，免得他累，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每次谈到这种事都一副委屈的仿佛要不接沈莫南下班就要生离死别一样。
　　撞见孙景耀的时候，何易还穿着跑单的工服，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生疏的距离感，看见何易就拉着他寒暄。
　　先是问工服头盔穿着怎么样，又是说沈总有多不想卖平台，可最终还是被卖了，只保留了名字，容易的易，也是何易的易。
　　原来沈莫南是为了考察头盔和工服，才亲自去试，换了好多家制造商，忙乎了整整一个月，才确定制造商和价格，到现在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跑腿平台都采用了沈莫南的方案。
　　他从前只知道沈莫南好，却没有勇气去爱他，每决定向前走一步，就会被各种顾虑影响着后退一步，如今犹犹豫豫，连可以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的机会也只剩一个月了。
　　他努力追赶沈莫南的脚步，但无论怎么追，他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可他还是想拥有沈莫南，这算是自己不自量力的奢望吗？
　　他受够了这样的自己，一个月不也有三十天吗？三十天不是有几百个小时吗？几百个小时不是有几万分钟吗？还能在这几万分钟里拥有沈莫南，自己不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吗？
　　想通了这一点，何易就开始计划行程，恨不得沈莫南每一分钟的休息都可以跟他在一起，倒也不必非要做些什么，只是靠在一起，互相捏捏肩膀，就觉得很满足了。
　　到了周末，何易又约沈莫南去室内溜冰场，还特意清理了手机里的一些垃圾，预留出足够的空间，想要装满他跟沈莫南的回忆。
　　因为何易从小上体育课就溜冰，所以自觉溜冰的能力还算可以，教会沈莫南应该绰绰有余，外加鲜少有事是沈莫南不会的，不知道沈莫南溜冰时什么样子，这么想着，何易就觉得任何事好像跟沈莫南一起做就会变得有趣起来。
　　沈莫南收到何易的邀约，着实有些惊讶，先不说自己压根不知道何易会溜冰这件事，最近他总感觉何易有了些变化，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少年朝气。
　　要是放在什么相恋多年的老夫夫身上，定是要怀疑外面是不是有人了这种荒唐事，但是放在他俩身上，沈莫南倒觉得欣慰，某种程度上，何易不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了。
　　何易少了负担，沈莫南也松了口气，既然是出去玩，就放肆的玩吧。

　　毫无负担的结果是，沈莫南摔了几次，被何易笑着拍了好多出糗的照片。
　　“好啊，何易，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沈莫南很久没看到何易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半开玩笑似的调侃道。
　　“哪有！沈总，你很有天赋的嘛！也就摔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而已。”何易一手握着栏杆，一手去牵沈莫南，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再说了，不会怕什么，我可以教你的呀，我很有耐心的。”
　　沈莫南点了点头，继续站起来滑， “小何老师包教包会吗？”
　　“包教包会！”何易牵着沈莫南说。

　　后半程沈莫南感觉到何易有点冷了，正好时间也快到了，就说今天累了就玩到这，下次再来，何易自然同意，换了衣服便拉着沈莫南去旁边买了两杯热饮。
　　“这会儿暖和了吧。”何易捧着热奶茶说。
　　“这话该我问你，看给你冻得，小脸通红。”沈莫南说完，看着何易娇羞的表情，刚才是冻得，现在是热饮的蒸汽熏得，便存了心故意逗他。
　　“跟你那什么的时候差不多。”
　　沈莫南话说的含糊，何易却一下子听懂了，皱着眉看向沈莫南，说不好是生气还是在撒娇， “你说这干什么……”
　　“我说跟你吃辣的时候差不多，你理解的是什么？”沈莫南一脸正经。
　　“烦人，你总欺负我。”
　　“那怎么办？你欺负回来？”
　　气氛到这，沈莫南终于找回了点恋爱时的感觉，连何易口中的“沈总”都让他听出了别样的韵味。
　　“我怎么能欺负沈总，我喜欢沈总还来不及呢。”何易红着脸，不管三七二十一，说点这种话，谁还能学不会？
　　“我一会还想邀请沈总一起去逛街，不知道沈总肯不肯赏脸。”
　　“小何老师这么有耐心教我，我当然要赏脸一起，你说呢，小何老师？”
　　“那走吧，沈总。”何易说着就伸出手，想要牵沈莫南，对方自然心领神会，两个人牵着手往商场楼上的店铺走去。
　　商场里有几家沈莫南平时会穿的牌子，有便宜的也有价格不菲的，何易犹豫了一下，就拉着沈莫南要进一家价位不低的店。
　　“怎么了，今天舍得花钱了？”沈莫南拉住何易，停在了店铺门口。
　　“嗯。”何易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平时跟你一起，根本没机会花钱，工资都剩下了。”
　　“可以攒下来留给自己啊。”
　　何易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没再看到小金库那张卡。”
　　“之前甩了太多工作给大哥，导致大嫂对我很不满，于是把卡拿给大嫂去刷了。”沈莫南十分认真解释，说去找大嫂把卡要回来，何易又摇了摇头，看向沈莫南。
　　“不用，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嫂。”
　　“所以让她继续划我的卡？”沈莫南试探性地反问。
　　“诶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易说不过沈莫南，就把卡拿出来，塞在沈莫南手里。
　　“反正今天你刷我的卡，想买什么买什么，全部刷光。”
　　“真的全部刷光？”沈莫南眯着眼睛看他，不怀好意的样子。
　　“真的，里面是几个月的工资，就几万块。”何易不想再提还钱的事了，但仍然可以换种形式。
　　“不后悔？”沈莫南继续追问。
　　“不后悔,哎呀你好烦啊。”何易说着就拉沈莫南往店里走，结果没拉动，沈莫南带着他去了另外一家店，顺便让何易见识到了沈莫南花钱的精妙之处。

　　从卫衣到裤子，从内搭到外套，每一件都买了他们两个人码数，而且价位有零有整，划完又问何易卡里的余额，何易只能如实相告。
　　然后何易就被拉去另外一家店，两双一样的鞋子换上，直接划走五位数，何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鞋，感觉自己像老妈爱看的影视剧里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拉去改造，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感叹一句，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
　　至此，何易卡里的大头都被花掉了，沈莫南还没停下来购物的腿，拉着何易进了杂货店，平时完全不可能用得上的小奶牛记事本、五颜六色的彩笔、钥匙链、手机壳都买了个遍，浑身上下置办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完全不符合总裁的身份，说是买给小宝的还差不多，但沈莫南偏要跟何易一起用。
　　“沈总，你真要把这个小奶牛挂在你的公文包上吗？”何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沈莫南。 “你公司的人该怎么看你啊……”
　　“你什么时候见我在乎过这种事？”沈莫南不为所动，继续往购物筐里放了两个玩偶。
　　“你刚才说卡里剩多少来着？”
　　“七百八。”
　　“嗯，差不多了，走，结账去。”沈莫南点了点头，拉着何易往收银台走去。
　　最后还是剩了三百多没花完，何易本以为今天的购物结束了，毕竟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他俩已经拎了十几个，结果开车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蛋糕店，沈莫南又停了车拉着何易去买，算上各类饼干和小甜品，真把何易卡里的钱花的一分不剩。
　　这才心满意足，哼着歌往家开去。
　　何易第一次经历这种疯狂式购物，感觉大脑还没能反应过来，半年的工资余额就变成了零。
　　不过他没空去想这件事，看着沈莫南笑着哼起了歌，就知道决定没错。
　　还钱会让沈莫南生气，但这样做会让沈莫南开心。
　　只要沈莫南开心，他就开心。
　　一切似乎又变得简单起来。
　　何易希望跟沈莫南的回忆全部是开心快乐的，至少最后这个月，他想给沈莫南很多很多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