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海岸》小羊

14、第十三章

　　因为裴倩倩弄到大家不得安宁，冬至的夜晚他们均睡得很晚。东俊这天特别没有对裴倩倩表示不爽，只是说她太重，放她下地时说女生太重没有男生会喜欢，背都背不动。马州掩面在他身后笑。
　　东俊啊，从没有问过，在你心中的大海是什么样的？
　　在马州的心中，东俊已经越来越像这片海，很深很沉，同他牵手就什么都不用怕，连命运都足以改变。马州装作睡着，他感觉的到东俊的目光在他身上，东俊的手在他面颊上轻轻磨蹭。指腹的触感是日常所熟悉的。若爱他，应让他先于我逝去……这样的痛苦，唯有留给他承受，不是不能设想，日后再不能在他身旁做他喜欢的菜色，不能同他讨论电视节目……彼此间阴阳相隔，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他为他搜集小饰物，是否在看见他和同事喝醉酒想伸出手扶住他的时候才发现无法触碰。
　　“笨蛋，你在装睡……”东俊吻着他的面颊，轻轻的吻掉他滑落下来的泪。
　　马州抬起手遮住双眼，不能做联想，一想到那未知的世界就止不住的战栗恐惧。
　　“做噩梦了吗？我的小包，别害怕，哥哥在这里啊。”
　　东俊搂着马州的肩膀，马州的头埋在肩胛处，他如同是从他胸腔中抽去的肋骨，见到他的眼泪就像胸口肋骨被抽去，时刻有风灌注进来，既冷且痛。
　　裴倩倩开始每日返家，马州有时会教她跳舞，她很喜欢。马州很会跳那种小女生喜欢的newjazz，大多原因还是在于当初东俊喜欢。一起练舞，在圈子中混演出机会的时候东俊看见几个女生跳的newjazz很不错便怂恿马州去学，反正商业演出也不能避免，虽然free风格什么都会一些，但在东俊看来马州还是newjazz最棒。
　　“所以其实你并不是喜欢跳舞的啊？”裴倩倩大惊小怪。
　　“后来就喜欢了。”
　　“根本就是强迫症嘛。”
　　马州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这世上啊，就是有人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就是有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说起来自己何其有幸，东俊从未勉强过他，所做出的决定必然无比合适他。又无需他自己确立目标。
　　“小包有耐心，有毅力，够坚持……一切男人应该有的好品质我的小包都有了，所以，他的方向就由我来引导吧。不然我怕他跑太远，我追不上啊。”
　　“傻笑！”
　　“倩倩，你不明白，有人为我确立目标，我不知多有幸呢。”
　　“啊啊啊啊！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软弱，我都要受不了了！”
　　“所以说，现在对你说这个还太早了，你太小了，小鬼。”
　　“不准像臭头那样叫我小鬼！”
　　马州笑着提起包，裴倩倩带马州来的练舞的地方是他们所谓的那个舞蹈教室，白天大家都回去睡觉了，都是一群夜猫子一样人。这个时间就交给马州教裴倩倩跳舞了。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裴倩倩并不是那种天生的舞者。她的音律感很不好，并且动作僵硬，放不开。不过也没所谓，她不过是想练着玩，在场子中会跳街舞，多酷啊。少年的心思，马州猜猜也能懂。
　　如果十多年不在一座城，就会和它彼此陌生了吗？马州每日在海边散步，和东俊做饭，看电影，再没别的什么好做的了。裴倩倩说他们太无趣，是这样的吗？不论东郡的生活再缓慢，十多年……或许同当初离开时总是有区别的吧。马州请教裴倩倩告诉他在这里哪里有溜冰场，哪里有桌球室，哪里可以吃好吃的小吃……之后就和东俊去约会。
　　“他也像那样……在桌球室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老板呢？”
　　“早就被买通了，赚来的钱他们都在分。”
　　“切，年纪轻轻就骗钱啦。”
　　马州和裴倩倩坐在院中边吃核桃边聊年轻时的东俊，冬日的阳光从二楼的栏杆斜照在他身上，温暖的，柔和的。东俊靠在栏杆上看了他有一阵子才叫他。
　　“小包，我们走吧！”
　　“恩，好。”
　　马州拍拍身上的核桃皮站起来。裴倩倩现在看他觉得他长得真好，像童话中的王子，他坐在城堡中，自然有骑士在外斩杀怪兽，为了保护他。那骑士正伸出手来将这好看的王子接出城堡，他们今日要去尝试镇上唯一的那家溜冰场，安拉，大叔……你以为你多少岁？还溜冰咧。
　　王子当然是不会溜冰的，他坐在场边看东俊溜冰，虽然是坐在场边，脚下却还是穿着四轮的冰鞋。冰鞋很沉重，他还记得当年。十多岁的东俊和十多岁的马州的约会，他和他一起溜冰。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场边，东俊蹲在地上帮他穿冰鞋，冰鞋的带子太长，从他的脚腕上绕过一圈。起立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下跌在他背上，被他扛起转了个圈。在这个小镇上，谁见过男仔喜欢男仔？东俊决定离开这里时在夜晚将他从家中偷偷叫出去，问他要不要同他一起走？他还问他，走去哪里，做什么？那夜里东俊第一次亲吻他，没有回答他去哪里，做什么。只是亲吻了他的唇，轻轻的吻落在唇间，马州想那时的自己一定睁大了眼，一副惊讶的表情捂着嘴唇。东俊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很温柔，就像现在一样，溜冰时眼睛却一直落在场外的他身上，那眼神很温柔很温柔。
　　“累不累？”东俊休息时坐在马州身边，马州递水给他。
　　“还好。”
　　“看上去有些喘，你也好久没运动了。”
　　“恩，老胳膊老腿溜冰也有另一种看头的。”
　　“你果然还是运动健将啊。”
　　“小包，运动健将抱你滑一圈吧？”
　　马州看看四周几乎也没什么人，滑就滑吧。
　　“牵就好，抱就算了，最近身子不太好，被摔一下就不好了。”
　　“小看我！”
　　东俊一把将马州横抱起来，哎呀，还是有些吃力……没，没重心啦……赶紧将他放下来，马州不太会溜冰，紧紧的抓着东俊的胳膊。
　　“重心放低，重心放低啊，明明跳舞时身体协调性那么好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就不行了？”
　　“东俊，还记得以前玩的那个吗？”
　　马州蹲下来，东俊笑着绕到他身后，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快乐的他们，过多少年也不会忘。东俊从身后推着马州快速的在冰场中滑行。
　　“加速，加速……阿波罗号向宇宙进发……”
　　“东俊，你老啦。”
　　“哪有？”
　　“阿波罗号现在已经在宇宙中航行了，你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光年了，东俊，你老了……我也老了，我是还在原地等着你的小包……”
　　东俊推着马州在宇宙中滑行，转了几个圈才回到场外的座位上。
　　“小包，这星期我们去X市一趟吧。”
　　“诶？”
　　“乔医生去X市做交流会，希望你过去检查一下身体，好调整药量。”
　　“好。”
　　“小包……”东俊紧紧牵住马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记住这一刻，这个人，在他身边，温暖的还在他身边，他的眼中有浓浓的眷恋和化不开的深情，可深深压在下面的是不能触碰的痛。“不要害怕……”
　　东俊啊，我没有害怕，你可知道，从你第一次对我说不要害怕时我就不再害怕，没有害怕，无需害怕……所以，请你也……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