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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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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我的错觉!
「别,碰,我。」趴着,我半睁眼,一字一顿,表述着。
我知道不是你,你从不触碰我,我从来也碰触不到你。
是他,他,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找到我的。
「说什么废话?至少,要把头发弄干再睡吧!」他一向自顾自。
那红色,似乎是红色的发绳被解掉,如同解开封条,契约,这或者又毁弃或完成了一份契约吧。
「我说,别碰我!」我不想碰他,更厌恶他碰我。
我体内的力气早被抽光了,动不了了。
他依旧自顾自,拧了毛巾,有水声;我一扬手,打掉。好恶心,反胃,胃里翻滚腾跃,如同倒立的搅拌机,非常态运作,泥沙石砾带着棱角在漩涡中横冲直撞。
我只想冲出这里,冲进那扇门,冲洗,只是没有一丝气力,哪怕一丝气力都没有。
右手,被抓住;另一只左手抓住我的右手;然后五指扣住五指。昏黑的后座,午夜十二点的城市,一脸疲惫的灯火。十二点,起点还是终点?我没有挣脱,左手是暖的,右手很热。
以前,他说:「你的话真的很少。」我说:「还有更少的时候,你没见过。」
以前,他说:「知道吗?在我面前哭的人,会爱上我。」在对面,我听着,只是笑。
以前,他说:「感觉和施予者无关,感觉是你的。接纳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也只有这样,你的日子才会好过些。」我只是如旧,无语缄默。
源头吗?这是源头吗?我的记忆返回当初,另一只右手或者抓住另一只左手。
我的体温仍在升高,还有炙痛的脸颊,左手和右手熨烫至伤的脸颊,如被掴了巴掌,火烧火燎。
你为什么不赶他走?他唯一能带给我的只有恶心。
他说:「你知道吗?我不愿意你这样。你太逞强了。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手游走着,炽得我皮开肉绽,继续说:「即使生病了,也要这样吗?」
他说:「有必要吗?真的有必要吗?我不会伤到你。」
我的思路跳出哪里看过的一句话:「最大的谎言就是做不到的承诺。」
我开始干呕,就地,该死的,那些东西怎么还不滚回去?还有那只手,以及衍生的触感和温度。每一处,所及之处,都在撕裂,就地,瞬间,彻底,翻卷,瓦解了你为我修复过的创口,如炸子儿一般,自然伤及内脏。
他说:「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头发,尤其是混着薄荷香和汗味的头发。」
他说:「你知道吗?你身上的痧痕,我看了很难受。」
我想,该死,哪有那么多知道?我只知道他很恶心。我只知道你不会帮我。
我感觉得到,我攥紧的拳头被掰开了——先是覆盖,接着从指缝间穿入撑开,毛巾擦过;披散的头发渐干——更明显的感觉,我是去了手和头发,或者更多。
我似乎感觉得到另一种气氛笼罩,白色的,并不陌生。消毒药水、酒精、刀、剪、针、福尔马林、大褂、「静」,器械相碰,有节奏游刃躯体。
周身,手心和脚心,酒精挥发。只是这样的挥发无助于拔除触感,带来的清醒更是对失去的清醒。
我吐了出来,胆汁,好像躯干蜷缩折迭在床沿,他扶着我,拍打后背,从上往下。后背,整个后背感到那只手,开始大片大片、连续不断地撕裂,如同开片的冰纹瓷器;接下来就是纵深推广,加上酒精,我成了烧坏的瓷器,出窑即灭,我失去感觉的介质,木然。痛吗?很恶心。该死的金乌,这样子能冲出来了吧?冲出来,烧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