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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二章 重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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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辜余天天都在我住所,我仍无视他,他也由我这样。他的烟抽得很凶,在我的地方,他熟门熟路,偶尔外出买东西,更大部分的时间坐在那张桌子前面,靠在椅子上睡觉,用我的浴室,自带卫浴用品,吃方便面,找机会说话,只是我不回应。
我能做的,只是不理他;也只有不理他,按自己的步调过日子,多难;撇清,按说是容易的;藕断丝连多讨厌。
这种对峙,如同逼供,看谁的心防先崩溃。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不放过谁,大家都是相互为难吧。
「你知道吗?我看过一句话,是『最大的谎言就是做不到的承诺』。」辜余冷不丁又是一句。
「我看过一句话,是『骗子说:只要你够虔诚,奇迹就会降临』。」我不咸不淡应着。
两句话连起来,骗子尽职尽责说谎,其承诺自然是不会降临的奇迹,不管怎么虔诚、或者祈祷与否,结局都是一样——你我都明白。
「你肯跟我说话了?那我的虔诚发生作用了。」
「一直僵着也不是办法。我想,或者我们应该回到那桩生意上,这样似乎比较有话可说。」再僵持下去,于谁都无益。
「等明天吧。」
「不用,反正你我都睡不着。我去倒点喝的。」
开窗摘了薄荷,到厨房拿出奶锅。红茶和薄荷一起煮,开冰箱拿了冰格和青柠檬,还有一瓶梅子酒,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分成两杯,端了过去。
辜余仍坐在那,我还是坐在床上。
酒和茶,水果以及冰块,合在一起,味道却很顺,我喜欢散苦香的薄荷,也喜欢泛酸香的柠檬。
「又是冰又是茶又是酒,你身体受得了吗?」
「冰不多,茶不酽,酒不烈,有什么受不了的?大不了,劳你送我去医院。」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医院?」
「要是什么都按我喜欢的来,岂不是荒唐可怕。」
「你的嘴巴还是这么厉害。要么不说,一说死一片。」
「谈生意吧,说你的计划。」
「为什么你突然想听了?」
「或者你不想说了?」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那不是重点。其实很简单,不想再耗下去了,你这样也很辛苦吧?何必大家都不自在。」
「嗯,不是很充分。但我会拿出足够定金听你说出原因的。」
「你是债主,别太把我当回事。」我呡了口杯中之物。
「上次,说到哪里?」这种口吻就对了。他是故意的。
「说到你要送他一张牌。」我必须示出必要的善意。
「嗯,你还是有在听的。这样就好。我想用尹太太。」
「尹太太?那个女人?大概没在听的人是你吧。」
「你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当傀儡易于操纵吗?我需要你是因为你和她相熟,他们夫妻都相信你,这样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你打尹墨彦的主意不是更快?二世祖,来去就那几个样儿。」
「你也说他是二世祖了,以他的出身、经历,又没吃过苦又狂妄,这种人用是能用,不过为了慎重,只能备用。尹青齐有多讨厌他儿子,傻子都看得出来,对这个不肖子只有恨。对他老婆,与其说有情,不如说有所顾忌。而以尹青永来说,最信任的是他弟弟,尹青永相信尹青齐,尹青齐顾忌尹太太,尹太太担心尹墨彦,这样不是刚刚好?」
「然后呢?大象怕老鼠?尹墨彦不是老鼠,更不可能是大象。」
「所以他充其量就是个必要的备胎。血缘这种东西,啧啧,实在很奇怪。」
「这些是人都看得到,重点是,方法?」
「你教我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说这样,对方觉得自己擅长而大意,让对方觉得你傻、好控制,好过让他防着你,这些都是你说的——你不也一直在装傻吗?」
「别老扯到我头上。你要拉他下水?」
「对,这条路最快。这样迅速打进他的圈子,成本有望收回,还可以要回主动权。」
「尹青永要是那么容易被拉下水。他也不会走到今天了。他可是个人精,不折不扣的人精,规则是他定的,你想要挟他,这个很有难度。」
「没变笨嘛——与其说要挟,不如说牵制,买保险——你跟我说过,自以为控制别人其实是被人控制。这样想,我乐观多了。」
「我碰上比我强的,习惯让他看透,玩不过人家,何必硬碰硬,索性缴械,这样活的长久。」
「那尹青永不够强,他没留意到你。自以为聪明。」
「你怎么牵制他?用他弟弟、弟妹?再用尹墨彦制造些小麻烦?」
「就是这样。」
「好,姑且当你说的都行得通,尹太太好控制,那么,你要怎么控制她,并且让尹青齐又顾虑到你控制她,接着让尹青永也依此逻辑顾虑尹青齐——分可分,合可合,尹青永绝对是会弃车保帅的人。」
「一方面靠你,再者,我会在他们回神之前就请君入瓮。」
「你可别玩火自焚。」
「你担心我?」
「我担心我的报酬。我能做什么?」
「周旋,主要是他们三个,外加尹墨彦。」
「我?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连班都不上,人际关係一塌糊涂,你还这么看得起我?用错人可比布错阵更糟。」
「你能从古家全身而退,相信周旋几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那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
「想看我的底牌?」
「很想。」
「嗯,定金付的不够,再具体一点。」
「具体来说,用乌龟壳的办法。」
「你开玩笑吧?」
「你说过有种神兽叫玄武,龟蛇一体——我小时候养过乌龟,觉得龟和蛇的头很像,怎么样?把蛇放进空龟壳,好玩吧?」
「亏你想得出来。」
「你明白了?」
「不明白。不过我觉得,或许应该换个人,不用尹太太,她是好控制没错,确实也可以牵制其他人;但过于好控制本身就会成为一个问题,要说听话,怎么着都是听自家人的话多些。与其用一个女人当摆设,不如让她动起来,心甘情愿动起来。用人用人本来就是用活的,要不直接拿块木头桩子不是更省心省事?尹太太最在意的东西和所有女人一样,老公变心,儿子变坏,这样,是不是更好?但要冒的险就是多拉一个人入伙。」
「你想看好戏?」
「是你想。」
「果然还是要靠你。那个人如果是我们的人,那只会增加我们这一方的砝码,也提高稳定性。」
「人心可是最难算的,稳不稳,见仁见智,利益目标统一倒是可靠得多。」
「你同意了?」
「什么?」
「帮我?」
「该你听听我说的条件了。」
「说。」
「不怕狮子大开口?」
「你有这个价。生意,还是要谈的——我就怕你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