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戒网瘾》玉拂纱

5、低头族5

　　门一关，格子间里又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门在他进来后自动锁了起来，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正中央，有一个马桶，苏天奇掀开马桶盖，是实心的。
　　这是要干什么？有马桶却没有开坑？不是让他们解决生理需求？

　　“爸爸，马桶是要坐的吧？”小艾也摸不清状况，趁现在“鬼”还没出来，弱弱地说。

　　苏天奇看了眼手机倒计时，只剩下读秒了，他连忙坐到马桶盖上，朝外面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他的指示。

　　两手端着手机，黑屏白字倒计时清零，跳出来的却是一个游戏屏，右上角有一个跳动的倒计时：119:59、119:58……脖子上依旧是熟悉的压力感袭来。
　　小艾又毫无动静了，看来系统的等离子场又释放出来了。
　　屏幕左上角有一个红色的数字，上面显示了一个数字：50。

　　苏天奇坐在马桶盖上，将长长的双腿交叠起来，要坐两个小时，脖子没废，腿要废了。

　　他点了下屏幕上的游戏开始键，没有音乐，是一款早些年的厕所游戏、地铁老人机标配：贪食蛇。
　　他心无旁骛地开始玩起来，早些年，他就爱玩这款古老的游戏，只是后来工作太忙了，他没顾得上玩。

　　他给小艾也装了这款游戏，小艾在实验室里无聊的时候最喜欢玩，只是后来联上了网，见识了大千世界后，便再也没有碰过这款游戏了。

　　五分钟后，他将所有的红点都吃完后，蛇已经盘据了整个屏幕。
　　一关玩好，只见左上角的数字变成了：49。

　　下一关，多了一些路障，但玩起来还是不费力，经过第一关的手速适应后，他花了3分钟就冲到了下一关。

　　游戏是静音的，格子间里安静极了，静得只听到自己平静的呼吸声。

　　苏天奇全神贯注地玩贪食蛇，时间过得比念经那会儿快多了。
　　果然，人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过得最快。

　　倒计时还有半个小时时，他已经把50关玩出了，手机上的游戏界面消失了，又恢复成了白底黑屏的戒网瘾倒计时。

　　他侧头听了听，听不到外面一点动静，脖子上的压力还在，他只能安静地思索，等待着半个小时过去。

　　等待的时间过得尤其慢，倒计时一下一下跳得有气无力。
　　他开始后悔干嘛要把游戏玩得这样快，早知道就慢慢玩，剩下一关消磨时间了。

　　他不敢再叫小艾出来，生怕强离子场把它弄坏了。

　　顾祝安在干嘛？他有没有顺利过完50关？
　　这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如果，顾祝安在，一定不会无聊了吧？他总有数不清的方式和他搭讪，每一次却又在他愠怒的边缘及时收手。

　　苏天奇苦笑了一声。
　　他可不想变成像小艾一样的颜狗。
　　不知道小承还在不在系统中，他强行将顾祝安那张娇媚的脸挤出脑海，去想自己来到系统的初衷。

　　张卫东说，在系统里死亡的人，可能失踪、可能意外身亡。
　　可是，自从三个月前嫂子打电话向他求助，三个月间还是没有小承的消息传来。
　　他去派出所报了案，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一个监控画面显示，小承回家后，便没有再出来，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如果，他死了……
　　苏天奇不敢想。
　　他是不可能再传宗接代了，苏家指望他哥留下的血脉传下去。

　　半个小时时间在苏天奇的胡思乱想中过去，等他清醒过来，看到手机倒计时正在读秒。

　　3、2、1！厕所格子间的门锁“啪嗒”一声开了，脖子上的压力没了。
　　他第一时间去看手机，手机又变成了白屏黑体字的休息倒计时，这次休息五分钟。

　　坐在比椅子还矮的马桶盖上，他缓缓地扶着墙站起来，推开了格子间的门。

　　“嗨——”门外是一张掩在黑袍帽兜里艳丽的脸，冲着他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

　　“动作倒快。”苏天奇的那张脸上停留了两秒，转头去看格子间，门已经消失了。

　　“肾虚啊？这么慢？”顾祝安双手抱胸，痞痞的表情掩盖了眼里的关心。

　　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张卫东腆着肚子，苍白着脸小跑到了他们身边：“好险，最后一关差点完不成交待在里面了……”

　　“张哥，听得出我的声音吗？”一个满脸横肉、声音响亮的人里面的格子间出来站到了张卫东身边。

　　“周清发？”张卫东问。

　　“是我！哪位是带我们念经的兄弟？”他转向了顾祝安和苏天奇。

　　顾祝安朝苏天奇努努嘴，连手都懒得指。

　　“救命——快给我开开门！我要透不出气了！”说话间，他们旁边那个格子间传出巨大的敲击声，可格子间的门都消失了。

　　外面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但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

　　苏天奇撩起大长腿，朝格子间踹去，但那格子间却纹丝不动。

　　“我试试。”周清发块头极大，比调戏顾祝安的那个大胖子要高上一个头，他猛得去撞那个呼救的格子间，也无济于世。

　　“救命！我快……窒息了……”

　　“救命！我再也……不上厕所玩手机了！”没出来人的格子间里传出击打声和叫喊声，声音痛苦，像被卡着脖子，听得人揪起了心。

　　“爸爸，倒计时还有一分钟。”小艾提醒。

　　“快走吧，救不了他们。”顾祝安拉住苏天奇宽大的衣袍，将他往厕所出口扯。

　　苏天奇转头就走。
　　他救不了将死之人。

　　几步走到厕所外面，教堂的排椅消失了，中央放了一个长条桌，围了许多椅子。

　　“爸爸，检测到生命体……26人。”小艾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小时50关贪食蛇杀掉了不少人。

　　“这是要请我们吃饭？”张卫东紧张地说，手机里的倒计时不到30秒了。

　　苏天奇飞快地数了数椅子，26把，而小艾测出来，只有26个人从厕所活着出来。

　　“一人一把坐好。”他挑了一把椅子带头坐下，其他人有样学样，都挑了椅子坐下了。
　　当然，他一左一右还是顾祝安和张卫东。

　　“爸爸，时间到了，我先……”没等小艾说完，手机屏幕上跳出了白屏黑体字倒计时，还是两个小时，左上角有一个鲜红的数字：20。

　　脖子上的压力又来了，小艾早就躲了。

　　“这回是要低头让我们干什么？刚开始那十分钟果然只是暂时的仁慈，后面就只有一小时、两小时了……”顾祝安嘀咕了一声，两手放到桌子上，将额头靠在手臂，侧头去看苏天奇。

　　“低头族吃喝拉撒都低头，我猜逃不过这些去。”张卫东信誓旦旦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盘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东西，盘子旁边放着刀叉。

　　“嘿，抢我的乌鸦嘴？”顾祝安盯着苏天奇。

　　苏天奇不言语，两手抓着手机再用一个手指勾着叉子，送进嘴里，叉了一块类似番茄的东西进了嘴，却是苦的，苦得他忍不住想吐出来，嚼了两下艰难咽了进去。
　　这正是教堂里坐着念《圣经》时，顾祝安骚扰他时候的动作，他受到了启发废物利用，这样脖子就不会痛。

　　“哟，不好吃？”顾祝安视线收回，对着自己的盘子发起了愁，“我挑食，这怎么办？”

　　“啊！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张卫东在旁边叫骂开了，倒是周清发默默地吃着不说话。

　　顾祝安的身边已经不是那个大学女生了，换了一个同样沉默的人。

　　“吃或者死，你挑一样。”苏天奇吃了几口，看到左边那人正盯着盘子发呆，从咀嚼间隙逼出来几个字。

　　“唉。”顾祝安悠悠地叹了口气，这才不甘不愿地吃起来。

　　一时间，长条桌上的26个人都安静地吃着，只听到叉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和咀嚼声。

　　“我艹！吃完又来一盘？不是要我们吃20盘吧？”周清发最先吃完一盘骂了一句。

　　苏天奇勾着叉子，刚吃了一块绿色的泥土味的东西，听到周清发的叫骂，喉咙一紧。

　　“天要亡我！”顾祝安有气无力地边嚼边说道，“低着头就算了，还要吃那么难吃的东西！破系统真不做人！”

　　“这样戒网瘾才有奇效！”顾祝安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人突然出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吃第二盘时，苏天奇没觉得胃里胀，看来系统没想撑死他们，只是想恶心恶心他们。

　　吃第三盘时，苏天奇发现这些颜色各异的食物，差不多三个口味，泥土味、垃圾味、臭蛋味，只要不去品尝味道，嚼两下就咽，吃掉一盘还是很容易的。

　　“低头族连吃饭都不香了……”张卫东克服了味蕾的不适，又开始边吃边聊，面前已经叠起了五六个空盘子。

　　“你还好吗？”苏天奇吃第十盘时，斜眼看左边，顾祝安面前只有一个空盘子。

　　“不好……太难吃了……我快恶心死了……”顾祝安的声音从喉咙底发出来，掩掩一息的样子。

　　“年轻人，活着才好。”顾祝安身边的中年妇女安慰道。

　　“我宁愿去死，也不吃……呕……”顾祝安想来已经到了极限，“哇”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靠！吐多少又回到了盘子里？”顾祝安回头一看，盘子中的黑暗料理又多了一半，这下他绝望了，索性扔下叉子，闭上眼睛，准备等死了。

　　士可杀不可辱。
　　蹲马桶也就算了，让他吃吐出来的东西，他办不到。

　　眼前一道风飘过，他睁眼一看，苏天奇单手拎着他扔掉的叉子叉了一块红色的东西，正在他眼前晃。

　　“张嘴！”苏天奇冷冷地说。

　　顾祝安的眼里升起了希望。
　　他、他、他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