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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二十八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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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我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从梦里出来。
一望无际的雪原,还有天空中纷飞的鹅毛大雪。我一个人独行在这天地间,不知要去往何处。
谁,是谁在叫着我的名字?我回首苍茫的大地,是无边无际的白色,快要把我淹没。
我想要出去,谁可以把我带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
一回头,就撞上了那双湖绿色的眼眸。这天地间唯一的温暖。
“快跟我走。”他把手伸出来,我急忙拉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了雪原。
这是哪里?有繁茂的森林,潺潺的溪流,还有漫山遍野的春花。
他忽然放开了我的手。
“日番谷……”我不自觉的伸手去拉他,却不知道他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小白,我们走吧。”雏森微笑着对他说,亲昵地拉起他的手。
日番谷朝她点点头,他们似乎谁都没有看到我,并肩朝前走去。
“喂,日番谷,你不要走,日番谷……”我想追上去,可是脚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我低头一看,那些青草和鲜花居然变成了一根根藤蔓,把我缠得紧紧的,寸步难行。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越来越远的他们,不停地出声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却拉着雏森的手,一步步离开我的视线。
不要,不要。
“日番谷!!!”
我猛的从梦中惊醒,眼角居然还带着泪痕。
多么真实而又荒谬的梦啊。
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响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错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用手拼命的按住胸口,才稍稍有些平复。
等到彻底平静下来时,才发现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我再无睡意,理了理头发,便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今晚的夜空,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那样的梦代表着什么,只是那狂乱的心跳到现在依然让我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不安着。
总是太轻易的就会想起他,那种强烈而疯狂的思念早已是不可抑制,每每使得我都无法呼吸。
或许,有些事情不是我明白,而是不敢去明白。
梦是现实的预兆。后来想想,自己还真是做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梦。
对于我来说,死神的工作真是再轻松不过了。每天偷偷懒睡睡觉,顶多再是跑跑腿。偶尔难得的几次虚狩,白哉还回回压阵,跟本轮不到有我什么事。
今天的任务是巡视流魂街,西流魂街的1区到12区。
而此时我差不多已经从1区晃到12区,再从12区晃回1区,这样来来回回晃了不下十趟,居然还个吵架闹事的都没碰上。只能说这里的百姓都是良民啊。
下午,我无所事事的坐在树上,想着今天要不要顺道去一趟志波家,反正都已经出来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灵压。
是虚。
虽然不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却离这边非常的近,以我的不灵敏程度都觉察到了,恐怕这只虚不好对付。
我站起来向某个方向望了望。那里也是六番队的辖区,我这么放着不管,似乎也不是回事儿,况且,指不定等会儿就会波及到这里了。
我握了握腰间的墨揽,深吸一口气,瞬步赶了过去。
作为一个死神,我见过虚的次数真是数都数的出来,至于消灭掉的虚,那根本就等于零。所以当我看到那只面目丑陋狰狞的虚时,心中还是小小的惊吓了一番。
真是,太难看了。
目前的情况是,我们六番队的队员处于下风,甚至有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余下的几个也是满身挂彩。
墨揽在我的腰间声声低鸣。我知道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主人,连带着墨揽都没有什么出场机会。古朴典雅的刀柄此刻被我握在手里,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兴奋。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自己加入战局后能起多大的作用。
“四枫院小姐,小心后面。”
我挥刀砍掉那只滑不溜秋的触手,不禁一阵恶寒。
这只虚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不管砍掉多少只触手,它还是能在短时间内再长出来。
我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另外几位更是严重,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救援却迟迟未到。
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平时有多疏于练习了。
当那些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当那些猩红的鲜血蔓延在黄色的土地上,触目惊心时,没有人会无动于衷。这一刻我忽然无比强烈的希望:自己如果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那一双双放开我的手,那一个个离开我的人。那种无望无助的悲哀,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而现在的他们明明是与我无关的人,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这么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不许难过,不许落泪。
自己,又要被抛下了。
我看着队友们的血一点点流尽,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只有漫漫的黄沙和殷红的血色,还有眼前这个,丑陋邪恶的生物。
那只虚张扬扭动着它恶心的身体,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种东西的手上。不知道父亲接到我的死讯后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堂堂四枫院家的大小姐居然被一只小小的虚给干掉了,真想看看他的表情啊。
我真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果然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人呐。
“四枫院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心中闪过一阵狂喜之后,我居然莫名的觉得,自己还是就这么死去的好。
不想被她救啊。
“雏森副队长?你……你怎么在这里?”
“刚好在附近。”她朝我安心一笑,然后拔出斩魄刀朝那只虚砍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跟虚搏斗的少女,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我又如何能跟她相比?
副队长的袖标在天空下无比的耀眼,这才是值得信任,值得托付,也是值得去爱的女孩。
苍蓝的天空闪过一抹血色,少女的身体忽然一下子软绵绵地从天空中滑落。
“雏森副队长!!!”
我用尽所以的力气纵身跃起,将将接住她的身体,然后两个人重重地摔落在黄色的大地上。
朝我们逼近的虚露出可怕的笑容,如果它也会笑的话。我用力握住墨揽,却根本无法抬起手臂。
“四……四枫院小姐……不要管我……”
“你有病啊,什么叫不要管你!”
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想想都觉得奇怪。
我用墨揽撑起身体,用尽全力的喊道:“让天地染上你的颜色吧,墨揽!”
我不知道自己的始解到底有多少威力,至今我还没有什么机会在实践中检验它。
不过我想墨揽还不至于太弱,恐怕多半是我自己的原因,几个回合下来,我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真是讨厌,我刚才这么头脑一热的跑过来干嘛?反正本来也没有多少人指望过我,还不如趁早去六番队搬救兵可能还有点作用,也犯不着把自己给搭进去。
像我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被期待过了?
就在我大口喘气之时,那只可恶的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了攻击,我眼睛一晃,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就感觉有汹涌的热血不断地喷洒到我的身上。
少女一下子倒在我身上,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我也染红了她自己。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雏森!!!”
“青陌!”
是谁,是谁的声音?不,不,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我不要。
“青陌,你没事吧?”白哉的脸近在咫尺,还有那少见的关切神情,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身上所有的伤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般,死死盯着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雏森,以及她身边的那个银发少年。
鲜艳的红色如一朵朵曼珠沙华,开在黄色的大地上,刺得我的眼睛生疼生疼。
黑色的死霸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不是我的血,却灼灼的燃烧着,要把我烧成灰烬。
脚步不由自主的迈开,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抬头看向我,湖绿色的眼眸里不再是我所熟悉的神情,而是带着深深的肃杀和萧瑟。看得我几乎停滞了呼吸。
“四枫院青陌。”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情感,我听不出任何的恨意,却如置身冰天雪地般彻骨的冷。
“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却要放任自己?如果你再努力一点,会有这么多人为你而受伤,甚至为你而死吗?”
他的话,一字一句,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却如尖刀一般,一刀刀剜地我的心血肉模糊。
是啊,四枫院青陌,你明明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
我看着那被血染红的大地,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少女,看着已经死去的队友。纵然这不是我的错,也全部都是我的错。
谁让我是四枫院青陌。
可是,日番谷,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责怪我,唯有你,唯有你不可以!
我想笑,又想哭。
我含泪看着他,拼命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什么不会,就会害别人。”泪水还是疯狂地从眼眶里溢出,毫无阻拦的在脸颊上肆意纵横,我狂笑着死死地看着他,想一次把他看个清楚明白,“他们全部都是因为我而死的,是我害死他们的,还有你的雏森副队长!也全部都是因为我的错。那你是不是要坎我几刀,才会甘心啊!!!”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离我而去,我哭泣着大声朝他喊去。
如果你告诉我你只是在乎那个叫雏森桃的女孩子,或许我还不会如此的难过。
但是此刻,我难受的都仿佛无法呼吸。
原来我在你眼里,和在其他任何人的眼里,都是毫无差别的。
除了四枫院这个姓氏,就什么都不是了。
“青陌,你还没让四番队治疗。去哪里?”
“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
“青陌,回来!”
我朝白哉笑笑,指指地上躺着的几位队员:“你去处理他们吧。”
我不想再看到他,也无法再面对他。
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跟他,就此结束。
什么结束啊,根本都没有开始过。
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无稽又荒唐的梦。
只是啊,它太真实了。
结束总是……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