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乘风破浪的杠精》旗木卡卡文

2、第二章

　　暗夜时分，天波浩渺潮声起落不息。
　　亭内一人闲拨琴弦，一人旁若无人手剥松子，飘渺琴声、果壳剥裂声、海潮涌动之声竟然形成了奇异的和谐。
　　“继定天律、穿玉箫之后，玄宗弟子持续折损……”素手纤纤，剥壳利落，口中却是一本正经分析局势：“今日一观，连六弦之首功体亦未复原。封锁数百年，如此匆忙派遣门人入苦境，是否妥当？”
　　“异度魔界来势汹汹，而苦境被迫仓促应对。以玄宗道魔大战之经验相助，应能减少伤亡。”
　　“当年在道境，玄宗已损耗颇多，吾费尽心力为你们解除逆反封印，可不是希望你们功体未复便匆忙入世。”
　　桌上松子已剥了一盘，而果壳也被堆作形状齐整的一座尖塔，充满强迫症之美学。
　　紫袍道者仍是沉稳：“但，天下苍生等不得。”
　　……别老提醒吾这个“苍生”梗啊。
　　来者始终低垂、专注剥壳的双眼终于抬起：“苦境争端虽多，但能人辈出，韧力远胜道境，你们实不必……罢了，这也是你们玄宗一贯作风。”
　　“有劳挂怀。”
　　“无妨，也算是为苦境安危尽一份心力。”
　　“玄宗四奇之下落……”
　　“此事尚需徐徐进行。弦首不必忧心，或许只是时机未至。”来者象征性地捻起一颗松仁放入口中，旋即起身：“倒是吾曾经讨教的问题，今日再问一遍——弦首仍信天命吗？”
　　“知天命，而后能顺天命。”
　　“六弦之首一如往昔。只不过，天命究竟是天意给予的有限选择，还是人之自力诠释呢？”来者略一颔首：“魔界之密，吾会继续调查。请了。”
　　“请。”
　　送走访客，六弦之首收起天波琴，陷入沉思。
　　“经过数百年，她之言行还是令人费解。”赤云染两手抱琴走近前来，发出一句感慨，翠山行则微皱眉头看向桌上那堆果壳。
　　从过去到如今，这人每次拜访弦首必带零嘴，瓜子核桃松子五花八门，往往是剥一堆最后却只吃几粒，总要人收拾残局。秉承不浪费原则，弦首便都让他们收起来分吃……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爱好，莫非她只爱剥壳？
　　……
　　而另一边，低调离开玄宗总坛之人似是察觉了什么，抬手之间，一片竹叶落入掌心，千里传讯也随之入脑。
　　“魔界女子……会是别见狂华吗？”
　　若恨不逢当真捡到了别见狂华，那么她就不得不再次感慨——剧情，或者说“天命”的惯性太过顽固。

　　“呼……”
　　朱衣云鬓的华服女子缓缓睁眼，面上尽是细密冷汗，吐纳之间逐渐平复狂躁内元。
　　自恃熟知剧情贸然行动，导致计划只成功一半，更使得此身百年沉疴无法出关……还是大意了。
　　“麻烦你为吾护持。”在她面前是一张乌沉木长桌，桌上摊开一卷佛经，空旷的密室中她继续对着空气说话：“此番内元滞涩之感又再减数分，多谢。”
　　“无妨。”一道回音，却是自经卷之中传出：“你之伤势重在识海，观其非魔非圣，却带一股妖异。”
　　“一言难尽……也算是吾自找苦吃。”女子迅速转移了话题：“近期感觉附近好似有魔气扫荡，吾闭关已久，不知发生何事？”
　　“异度魔界，火焰魔城。”
　　“……原来如此。”
　　她垂眸心道，原来剧情已进行到这里。
　　对谈之人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提醒道：“施主伤势未复，眼下并非出关良机。”
　　“吾知晓……”她苦笑一声：“非是吾想出关，但此地已不可留。”
　　——闭关之所深处地底灵脉之中，亦能感应魔气，指不定是突破玄宗封印的火焰魔城正好座落附近。
　　“一切小心。”
　　“多谢。”
　　通讯切断，朱衣女子起身，环顾一番，手现玉笔，略一动念，随意挥洒，空气中出现一行字，字化莹光四散，一点点覆盖了周遭痕迹与气息。
　　女子化光而出，站在久违的星空之下，复看向数十里外烈焰喷薄的魔城，随即她手中出现一柄折扇，夜色之中扇柄隐透幽幽蓝光，显非凡物。
　　“异度魔界……”她摇扇低吟：“嗯……也该一会好友了。”
　　再次化光所至之处，却是与她一身宫装华服格格不入的喧闹戏院。
　　她淡瞥一眼门口高挂的今日演出剧目预告，只见上书《群侠决战白帝城》，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闪身自戏院侧门进入，直奔后场。
　　后场却是清雅安静，她推开主室之门，屋内正有一人奋笔疾书，另一人手持剧本絮絮叨叨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闻得声响，二人先后抬头，看清来者面容，皆露喜色——
　　“老板娘！”
　　“久见喽。”她一展扇面，意态风流。
　　“你这次真是消失很久，紫宫先生几度来访……”
　　“吾先前处理要事。紫宫先生处，吾已传信告知，只待她前来一晤。”她轻描淡写，无意过多透露详情，转身施施然入座：“吾观你们排演剧目，似乎又有新篇？”
　　“当年老板娘设定基本大纲与人物，并排演前六部之后，吾等据此进行持续创作，市场反响不错……”
　　谈及剧目，两名兢兢业业的员工立刻向她汇报多年进展，也是她名下这处戏院力推的核心剧目——《剑侠情缘》。
　　没错，上辈子到死都没看到西山居的动画和布袋戏正剧面世，这辈子索性自己当老板自编自导。好在苦境能人众多，她也有钱，招几个才华出众脑洞巨大的编剧给脚本给设定，收购十几个草台戏班改良打磨，还真让她给弄出了剑三系列知名剧目。
　　……穿进布袋戏世界里排演布袋戏，就是这么如魔似幻。
　　听完汇报，她又开始翻阅近期新剧剧本，根据自己前世记忆进行部分修改微调，一上午时间过去，该来的人也终于前来。
　　“嗯？你动过真气。”
　　“而你之状态也非同寻常。”来者眉目如画，容貌婉约清丽，却因一身冷肃显得不易接近，双眼探究地打量着她：“鄢月天，消失百年，何处作死？”
　　“哎，别这么犀利。”鄢月天挥袖拉起结界，屏蔽外界喧嚣，也避免有心人窥伺偷听：“吾尝试侵染《圣魔元史》，可惜……失败。”
　　“是完全失败，还是初步失败？”
　　“你看吾目前情形，也该能断定。”鄢月天抬手示意对方坐下，自己则有条不紊开始洗茶泡茶：“听闻玄宗弟子加入苦境抗魔联军，吾便知晓你出手。只是玄宗封锁多年，不待休整便入世，有需要这样拼吗？”
　　“这话你该去问六弦之首。”
　　“哈，以你个性，应该已经问过他。吾想，问也是白问，玄宗一向如此。来，紫宫大法官，请。”
　　鄢月天奉上紫玉鎏金茶杯，杯中汤色澄如暖玉：“说回正题，你方自何处前来？真气已动，莫非挑上魔城？”
　　“并未。”紫宫瑾啜饮一口，先行否认，再补充说明：“魔界三路守关者进攻豁然之境，别见狂华被打飞，刚好落在吾为恨不逢准备的住处。”
　　“……”
　　鄢月天挑挑眉。
　　……就离谱，自当年紫宫瑾锤死贾命公抢走恨不逢，这原本应该爱遍千里的渣男命运轨迹已然大变，现在居然又遇上了别见狂华？
　　“你打算如何处理？”
　　“让恨不逢盯着她吧。”紫宫瑾语调平平，却暗藏一股寒意：“吾倒想看看，所谓的天意能让他们走到哪一步。”
　　“喂，现在这名恨不逢可是被你养大，不一定点亮渣男技能哦。”鄢月天微微一笑，折扇遮住下半张脸，露出幸灾乐祸的一双眼睛。
　　“旁枝末节不必在意，吾也没指望别见狂华吐露魔界秘密。但有她在手，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算时间，练峨眉也快入世了。异度魔界第一殿的攻击，你准备插手多少？”
　　“不插手。吾只负责捡漏。”紫宫瑾说着便看向鄢月天：“如果，魔界断层结合，你可有把握侵入‘那本’宝典？”
　　“想吾早死就直说。”鄢月天笑容不变：“‘威猛先生’虽未降世，但他一直监控魔界，宝典事关魔界诸多秘密，借吾一百个胆也不敢在他眼皮之下横跳。”
　　“吾料想亦是如此。看来保险的做法，还是扼杀前期可能导致恶化的因素。”
　　“同感。”
　　——二人语焉不详却又彼此心知地交谈。
　　如此言辞，是因久远以前她们两人发现的共同问题——囿于天道限制，每当谈论或谋划关键剧情事件，身边便会出现异常示警讯息，为免麻烦，她们便以暗号指代某些关键人物。
　　鄢月天口中的“威猛先生”便是指弃天帝，厨卫清洁剂符合其洁癖特性，“威猛”二字精辟概括其恐怖实力。
　　“练峨眉之事你有何想法？”
　　“送她上青云。”
　　“哎呀，可怜的蔺兔兔。”鄢月天摇头叹息，忽而眨巴眨巴眼睛神秘地往前一凑：“你说练峨眉飞升之后，是不是会见到周郎？”
　　紫宫瑾脑中盘算随即一滞：“……为何有此想法？”
　　“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可说是编剧，根据吾之理解，‘飞升’大概就是突破原本维度，从二次元飞升三次元，与造物主同一次元，不就见上了？”
　　“照此说法，是该运作一番送魔王子飞升，让他日夜跟在三弦背后吐槽。”
　　“哎呀，你是魔鬼吗？”鄢月天收起言笑晏晏的模样，蓝玉骨扇轻敲桌面：“说笑便到此为止。这百年期间，计划进行得如何？”
　　紫宫瑾面上笑意淡淡：“三入三出天地源流，探出稍许端倪……大致与你推测吻合，但与此同时也让‘天道’对吾之关注与束缚愈加强化。”
　　“预料中的局面。”鄢月天往紫宫瑾杯中加了些茶：“让你做盾牌，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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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紫宫瑾：两手空空不宜登门拜访，就带点伴手礼吧。
鄢月天：你直说你想投喂松鼠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