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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投名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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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吃觉得手中的糖,突然不甜了,扁嘴:“主子,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太多,以后,我会少吃一些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叶鹰摇摇头,笑笑:“好,我知道了。”
唐小吃还有些担心,凑过来:“主子,你是不是和朱将军吵架了?自从朱将军走了以后,你就一直不高兴。”
叶鹰挑眉:“我没有,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比如,怎么把孟德给打发走!”
“为什么?”唐小吃舔一口糖饼,“孟总管对我很好呀,这个糖饼也是他让人给我做的呀!还有打架的时候,孟总管也很厉害呀……”
“你呀,一天到晚除了吃,估计也不会想别的了!……你以为孟德和李嫔派来的太监打架是为了我们?不是的,他那么卖力,一方面是为了彻底的得罪李嫔,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帮我竖立了一个敌人。另一方面,他则是为了向皇后表忠心!”
唐小吃歪歪头:“孟总管不是我们的人吗,为什么要向皇后表忠心?”
“因为打架是为了维护我,算是替皇后在陛下面前讨了个好。陛下知道此事,只会觉得皇后对我上了心,替我挑了一个好的总管。而且,他替我出头,估计也是想着顺便讨好讨好我,如果能把我唬住就更好了!唉,不得不说,这孟德是个人才,一箭三雕,若是能拉拢过来成为我的人就好了!”叶鹰砸吧砸吧嘴。
唐小吃傻呵呵地舔着糖饼:“他不就是我们的人嘛……”
叶鹰无奈地陪笑,正想多嘱咐唐小吃多小心孟德,就听见他们谈话的“主角”在门外回禀着:“主子,今日您昏睡的时候,皇后和各宫娘娘都送了药材补品来,礼单都在小的这里,主子可要阅览一番?”
叶鹰偏头看向唐小吃:“什么时候送来的?”
唐小吃继续舔着糖饼:“皇后娘娘的礼物,是昨夜就送来了的,听说陛下知道后,还特意去了凤屏宫看了皇后娘娘,还赏赐了皇后好多好玩意。其他娘娘的药材好像是今早才送过来的!”
“怪不得!”他如今在这宫里,无名无分,皇后既然送了补品药材来,其他妃嫔一来不甘落后,必然是要跟风的,二来在陛下那里也能卖个好。这样看来,昨夜李嫔私自送药材的事,当真是惹怒了皇后。
叶鹰心下有了计较,并不急着看单子,而是几句话就打发了孟德,然后将唐小吃叫过来,仔细吩咐了几件事,就安心睡大觉去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不如意大梦一场,不过是重头再来。接下来的几日,秦延每每得闲总会来凌雾阁坐一坐,可不巧的是,他每次来叶鹰都在睡觉。这一切看在孟德心里,便有了些许计较。
不仅秦延,就连朱棣也每每被拒之门外,而叶鹰除了睡觉,似乎再无其他动作,这让宫里那些巴不得他有些情况的看客们少了很多乐趣。
冬日渐渐过去,忽如一夜春风来,暖意熏染了湖畔碧柳,绿莹莹的树梢开始随风飞舞,惹的人人心头一片春意。三公主终于选了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摘了几枝怒放的桃枝,兴致勃勃敲开了凌雾阁的大门。
而叶鹰也终于在无声拒绝秦延和朱棣多日后,亲自接待了三公主。
暖意融融的室内,叶鹰在书桌前仔细临摹着古人旧帖,三公主立在一旁笑容温软:“哥哥这一手临摹已经颇有王公的气韵了,陛下见了定然会开心的!”
叶鹰看着自己苦练多日的毛笔字,想起被朱棣无意间发现时那不可思议的眼神,砸吧砸吧嘴:“也只有公主是这么觉得的。罢了,我还是多练练吧!”
三公主踟蹰了下,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哥哥,因着陛下喜欢王公的字,这宫里无论妃嫔还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会以练习王公之字来讨好陛下,为何哥哥你……”
“公主是想问,为何我不独辟蹊径,偏偏拾人牙慧?”叶鹰笑盈盈抬头,“一个人的爱好不会轻易改变,尤其是积年所爱。诚然,我刚刚开始练习,肯定没有他们写得好,可这有什么关系?陛下要的也不是一个书法大家,而是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而且,木秀于林,早晚落得个风吹折断的下场。我呀,现在无根无基,低调些总是对的……”
三公主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日尚书局,七皇子手持匕首追杀叶鹰时,她看的分明,在大皇子出现在门口喊住手时,七皇子明明已经迟疑,是缩在角落的叶鹰趁七皇子不注意,轻轻用脚尖踢上七皇子的脚踝,才会让七皇子失去平衡摔下去,还一刀刺进叶鹰胸口。不,不是胸口,是偏离了胸口,在心脏上方和锁骨之下。
这一切,明明就是叶鹰自己设计好的。无论是七皇子的反应,还是落刀的方位,叶鹰他心知肚明。三公主不信这样的一个拿命去赌的人,会真的低调行事。
莫非,他只是不信自己?
一时间,三公主满心苦涩。她已然是没了办法。落水一事压在她心头,夜夜折磨的她咬牙切齿却无济于事。
听见细细的抽泣,叶鹰诧异抬头,看见桌前少女螓首蛾眉泪低垂,顿时有些纳闷:“公主哭什么?”
三公主满脸珠泪:“……哥哥,哥哥……”
叶鹰没答话。
有些话他不能先说,如果真要追究个结果,还要看她怎么说。说起来,三公主明明是他事实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可在叶鹰眼中,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仅仅一声“哥哥”,难道就要他将她引为自己人?他又不傻,想得到总要付出的,这才是真理。
“你救过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公主哽哽咽咽。
叶鹰摩挲着手中毛笔光滑的笔杆,声音平稳:“其实那日我本不想下水的……”
三公主愣住,一滴泪直接从睫毛上掉落,屋子里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它溅落在地砖的声音。
叶鹰抬头,认真地看向三公主:“公主,你身为金枝玉叶,自小锦衣玉食,若无意外,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你都能以公主身份得享尊荣,何苦要淌我这趟浑水……这些日子,我的境遇,公主显然要看的比我还清楚,我今日见公主,便是想告诉公主,有陈贵妃在,公主何必要与我交好?难道……平安顺遂不好吗?”
三公主心中波涛汹涌,她有想过徐徐推进她和叶鹰的关系,却没想到叶鹰说的如此直白,直白到她自己心底的那点小算盘被这席话敲得粉碎。
“我……”三公主心思急转,半晌默默看了一眼叶鹰,“哥哥,你不明白,你自小在冷宫,不曾知道这宫里的规矩。的确,我身为公主,自小过得是锦衣玉食,可这背后也并非高枕无虞。”
三公主擦干眼泪,望着桌上叶鹰临摹的字帖,觉得刺眼的很:“儿时,我被乳娘带着安歇后,母妃常常会来看我,有时候我夜半醒来,总会看见母妃垂泪。那时候小,也不明白,问起母妃,她总说是想念家人。再后来,我才知道,不仅仅如此。陛下后宫佳丽几十人,纵然因为外祖功高,母妃被封为贵妃,可膝下无皇子一事不仅日日纠缠着母妃的心,也纠缠着陈氏一门。”
叶鹰不语。
三公主苦笑一下:“只是那时我还不懂,为了博得母妃陛下的欢心,也如哥哥这般日日对着字帖苦练。可后来,太多的事情提醒我,我——终究是个女子,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比不上男儿在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我的存在于母妃来说,是抚慰,亦是伤痕……”
“母妃怀胎之时,怀相似男。听说得知我母妃怀孕之日,外祖在家小宴宾客,整个陈氏无不开颜。可后来,我出生后,外祖虽然失望,却不至于放弃希望。如今,十几年过去,母妃再未添个一儿半女,外祖似乎……已经放弃了——”
说到最后,三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情绪越来越沮丧。
叶鹰心中沉吟。
陈贵妃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但从宫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得知,陈贵妃并不是个柔弱性子,可怎么听三公主说来这陈贵妃反而成了个被家族遗弃的可怜人了?
“随着皇子们渐渐长成,陛下一直不提立储之事,朝堂上虽然偶有官员提起,很快变会被陛下贬谪或者罢免。久而久之,就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储君一事。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早晚要在朝堂上被公布于众。所以,所有人都在等待,都在准备,都在……争斗……”
三公主猛然抬头,两行眼泪刷刷落下:“他们有皇子傍身,皆能拼手一搏,可我母妃……我母妃……”
叶鹰叹口气,他是真心觉得三公主这性子不适合争斗:“公主,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恕我直言,既然陈氏已经放弃了陈贵妃,公主又何必非要走这条路?这条路,看似光明,实则凶险异常,于公主而言,并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