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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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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所以,何苦给自己伤痕。
——题记
“老板,有你的快件!”实习助理的男孩子抱着大叠纸袋进来,脸屏的红红。
“拿进来。”莫非头也不抬,管自吩咐。这厢电话又响,左手接起,右手继续移动鼠标,一边用眼睛示意——就放在这里。
“……好的,陈先生,下午我们会有专人上门接洽……”
抱着剩下的纸袋,助理轻轻带上门出去。
终于挂掉,瞄一眼那小小的牛皮纸袋子,看上去毫无分量,一秒不浪费的抓过裁开,楞住了——里面,只有小小一包洋参切片。微微泛黄的本白色,薄如蝉翼,均匀圆整,没有碎屑——莫非便是再外行,也知道这是上好的花旗参。
没有落款,可是,莫非心里明白它来自哪里。
那个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经泄漏全部天机。
全然陌生的类型,掩藏在温和表相下不动声色的强势。这样的对手太可怕,若是七年前,自己一定会兴奋会激情迎战,可是,如今的自己,二十九岁的、一日倦漠似一日的自己,已经玩不起。
莫非从来不是个理想的赌徒,太谨慎太敏感,他输过一次,精光彻底,几乎赔进一切,如今只会小心翼翼学葛朗台,一点一滴收藏全部财产,偶尔情绪上来时便抓一把金币铺在床上独自把玩。
已经输不起第二次。
可是,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撩拨。
怔怔的,莫非拈起一片薄片放进嘴里,微微的苦涩顿时四散开,满口洋参特有的味道。莫非轻轻挑动舌尖,将它翻转吮吸,苦涩里慢慢有细微的甘甜渗出来……深栗色明亮的眼睛开始变得茫然。
又想起……昨天晚上。
27层楼下苍白寥落的身影,电话那头他的磁性的男中音,他说,叫我洛君平。
他轻轻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莫非猛地抬起头,然后看到紧闭的办公室门。心脏突然失去正常频率,他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按上去。
这个男人,他叫洛君平。
洛君平。
一点一点的,莫非脸上开始现出似笑非笑表情。
“嗨,莫非,这边!”
只是一只脚跨进酒吧大门,莫非就听到某个角落里传来招呼声,那声音很闲适,不高不低,足以让他听到又不至于引起旁人过多注意。
“抱歉,临时赶一个表格,所以迟到了。”莫非走过去再他对面坐下,轻声解释。
“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洛君平淡淡一笑,看着他额头微微泛出细密的汗珠,知道他确是一路赶来,不由掏出手帕,含笑递上前。
莫非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衡量,然后微笑着接过来,是Burbbery干净的格子图案,隐隐散发出古龙水的清香。随手擦了擦额头,笑道:“谢了。”人家落落大方,自己又何必小家子气。
洛君平眼中诧异倏忽而逝,随之上来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
他没有想到,莫非竟会主动约他。放下电话,他足足呆了两分钟,然后笑意开始止不住的自嘴角向眼角眉梢扩散。随手按下通话键:“Cindy,告诉大家最近辛苦了,本月奖金每人增加30个percent,下班后去钱柜——帐单归我。”
外面轰然爆出一阵欢呼,洛君平立时上马本世纪最得人心boss榜单头名。
“喝点什么?”洛君平饮一口手中的威士忌加冰,伸手招来waiter。
“Cosmopolitan!”莫非道。
天南地北,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有心起来,两个人都是推太极好手,从股票走势到政治时局,从科技环保到自助旅游,从王尔德到余光中,话题来来去去,只是不得入港。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非谈吐依然清淡有礼,简短中肯,只是,不经意间开始锋芒流露,偶尔一抬眼,深栗色眼睛里有桀骜的光闪烁,下巴挑衅搬微微扬起,像某种骄傲的小兽,渐渐放开爪子。洛君平眼底笑意越来越浓。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莫非微笑道。
洛君平做一个请便的手势。
不久他就回来了,微皱着眉。
“怎么了?”洛君平看到他湿淋淋的双手,低声询问。
踌躇了一下,莫非还是答道:“洗手时候不小心把手表弄湿了,它的烘干机又坏了。”
“擦一下吧。”还是那块手帕。
稍稍犹豫,莫非接过来,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淋漓水迹。
表带被推动的瞬间,洛君平眉心剧烈跳了跳——伤痕!天!
虽然多年的修为让他立刻收回视线,并且迅速调整脸色,可是,晚了,莫非已然看到他脸部的扭曲。眼里的温度霎时降到冰点,莫非又回到那个冷淡有礼的莫非。
他轻轻转动褐色的表带,视线定向未知的一点,嘴角扯开斯文的微笑:“洛先生受惊了。”
洛君平突然有冲动揍人。
“很晚了,还要回去赶一份计划书,洛先生请便。”莫非掏出皮夹,往杯子下压了两张一百,准备走人。
“我送你。”洛君平眉头轻轻纠起,但是语气平静。
“不用麻烦了,这里叫车很方便。”莫非客气而疏离。
“我送你。”洛君平的眼睛黑的深不可测,隐隐有危险的味道散发。
莫非楞了一下,看着他的脸,终于让步:“那么,有劳。”
洛君平车开的依然极稳,只是,一路无话。
彼此都刻意沉默着,车内小小一方空间压抑逼仄到不能呼吸。洛君平打开车窗,一阵冷风呼啸着灌入。
莫非身体绷的紧紧的,面无表情,似一座花岗岩雕像。
洛君平猛地踩下刹车,两人在巨大的惯性下往前猛然一扑,然后被安全带牢牢束缚在原地。
终于,保持着这个看向前的姿势,洛君平轻声说:“莫非,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身旁的莫非仍然一动不动,只是,长长的眼睫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并不看他,洛君平自顾自说:“在西方有一句话——No man nor woman is worth your tears,and the one who is,won’t make you cry——莫非,眼泪尚且如此,何况伤痕?”
莫非只是怔怔坐着,可是他的身体开始细微的哆嗦。
“莫非,看着我!”洛君平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霸气。
没有反应。
“看着我!”洛君平难得的声音里带出怒意,一把扳过他的头,“我要你看着我!”
莫非用力挣扎,仓乱中一拳砸上洛君平下颚,分量十足。
洛君平只觉下颚骨一阵剧痛,上下牙床撞的辣辣作痛,舌尖更是不小心被咬到,激痛过后口腔里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气。他血液里的激烈因子终于被激发出来,低喝一声,手上加力,将那暴戾的小兽死死圈住,然后不由分说的重重吻上去!
莫非反抗的很厉害,洛君平几乎要制不住他,两个人都用力、再用力,到后来仿佛忘记了初衷,变成纯粹的力量的对决。他的唇搜索着他的,莫非先是拼命闪躲,后来开始反攻,他开始试图掌握主动,他主动抓上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向自己,用很暴力的方式吻下去。洛君平并不肯放弃主导权,于是更加悍然。已经不是接吻,而是两只被激起的兽在撕咬、在咆哮,在殊死搏斗。手指死死扣紧对方的头与身体,骨节迸出,双唇一次又一次激烈冲撞,牙床生疼,撞破了牙龈,撕咬,咬破唇瓣,血腥气在彼此口舌间纠缠,舌如蛇信,翻转搅动,眩晕。
不约而同松开手,各自瘫倒座位上,闭着眼大口大口呼吸。
“我是洛君平。”他低低宣告,彪悍霸道的口吻,不容置疑。
“我知道。”喃喃。
“我是洛君平。”
“我知道。”
……
“洛君平?”
“我在。”
“洛君平。”
“我在。”
“洛君平……”
“我在。”
……
车子重新发动,平稳依旧,沉默依旧,只是,气氛全然不同。有些尴尬,有些微妙,有些不羁……还有些甜蜜——这是洛君平的感觉。他随手拿了一片CD塞进去,按下键,是黄耀明魅惑妖娆的声线——
“我也许不懂何谓爱但我很清楚恨与悲
唯独有你让心继续的痛这便是爱吧我便能继续爱到死
一切苦恼都原为你一切伤痛不留余地
莫太早取笑我这心理应知根本你欢喜
茫茫苍天赤地能用甚麽取代你让我破除这诅咒爱到死 ……”
洛君平轻声哼着:“茫茫苍天赤地能用甚麽取代你……”
他没有看到,莫非激烈过后倦极的脸上现出苍凉的神色。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爱到死》。
下意识的转动起左腕宽阔的表带,莫非仔细感觉着那摩擦的触感,然后慢慢侧过脸来,看着身旁正专心开车的男人,微微颤抖的,小声的,试探的呼唤他:“洛君平?”
洛君平转过头,给他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我在。”
深蓝色别克静静停在公寓楼下,可是,谁都没有下车的迹象。
深夜,人迹寥寥,洛君平关掉所有车灯,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远处欧式路灯有些许淡桔红色的光斑波及过来,恰到好处勾勒出莫非精致的轮廓。洛君平看着他,眼底有掩不去的疼惜,终于,他轻轻揽过他的肩,非常小心的,慢慢吻下去。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激烈悍然,这是个轻柔的,羽毛般柔和的吻,仿佛对待最脆弱的琉璃娃娃,又仿佛是在碰触最娇嫩的丝绸,洛君平生平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生怕稍一用力就碰坏了他。
莫非这次没有任何挣扎,非常安静乖巧的,闭着眼睛,无声迎合。
渐渐的,轻柔如在云端的吻变成了法式深吻,两人的呼吸开始急促,当莫非大脑中残余的理智向他示警,洛君平已经先一步推开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黑暗中隐约可见手工西装下面胸口起伏,努力平顺着呼吸。莫非稍稍凌乱的喘息,看着这个最后一刻竟然放开自己的男人,眼里闪烁起复杂的光芒。
洛君平下车,替莫非打开车门,俯身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微笑道:“晚安,莫非。”
“晚安。”看着他的眼睛,莫非嘴角泛起淡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