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娘子》纸尺

17、第 17 章

　　傍晚的时候，谢千山又让玉竹送了东西过来。

　　顾瑶拿过来一看，竟是同新酒楼的平面图，和介绍这次宴会宾客的一个册子。

　　她以前久在深闺，不曾像顾珊那般随同顾夫人一起出席过这样的场合，所以对各家的夫人小姐并不熟悉。

　　谢千山的这册子，倒算是及时雨。

　　一旁的玉竹看顾瑶一幅很是满意的样子，便知道少爷和小夫人的关系定然是缓和了。
　　“大人方才还嘱咐了，小夫人这次赴宴只管保重好自己，别的一律不用顾虑，万事都有大人和将军府给您顶着呢。”

　　对于顾瑶而言，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便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无条件的支持自己，此刻乍然一听，自然觉得感动。

　　但她心中也有数，中秋赴宴万不可出差错，以免给将军府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摸了摸手边的册子，坚定地说道，“放心，我会好好看这些的，只是一个宴会而已，我能应付得来。”

　　好在她记性不差，看了个两三遍，倒也能全记下来。

　　***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

　　除开上次回门不算，这次的中秋宴席也算是顾瑶嫁人之后第一次在京中露面。

　　虽然这样的宴席一般并不会给一个妾室发请柬，但将军府情况特殊，如今后院就只有顾瑶这么一个，并且她不仅是顾相的女儿，还在前不久得了崔府的青睐。

　　所以说，这身份地位，上上下下的也说不清楚。

　　因为这些原因，谢伯便有心的吩咐了府里那专管衣饰采买的管事，必须仔细准备这次小夫人赴宴的衣物首饰，总不能让自家夫人在这些方面落人下风。

　　玉竹更是早早的就将人喊起来梳洗打扮，直到坐在铜镜前时，顾瑶都还是一幅睡眼朦胧的样子。

　　只能看见身后的玉竹宛如变戏法似的，在自己的头发上不停捣鼓着。

　　这是玉竹特意从府里老嬷嬷那儿学的手艺，她不仅给小夫人绾了个时下京中最流行的发髻，还拿出少爷之前送来的点翠孔雀石的耳坠给小夫人戴上。

　　如此倒是相得益彰，更加光彩耀人了。

　　可顾瑶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有点太过招摇了些。

　　玉竹却是觉得刚刚好，谁让平日小夫人都不爱打扮，虽然只是家常衣裙就已经美若天仙了，但今日特殊，便是招摇一点点也无妨。

　　顾瑶却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自己，只是那耳坠她看着也实在喜欢，便也舍不得摘下，只好让玉竹将发髻上那些珍贵的头饰拿下，只戴上普通的簪花和发钗即可。

　　如此，便少了几分华贵，多了些雅致朴素出来，但也是不输气场。

　　等再穿上府中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一套碧绿颜色的双面绣裙就更是让人惊艳。

　　玉竹从小夫人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又从匣子里取出之前顾瑶自己绣的玉兔纹样的香袋，如此别在腰间，倒是显得更为应景。

　　可哪怕是嫁人那日，顾瑶也未曾如此盛装过，如今这般穿在身上，倒是有些不自在。

　　“玉竹，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些？我见顾珊以往赴宴，也没有是穿成这个样子的。”

　　将军府许久没有过女主人，这样的京中宴席玉竹也没去过，但既然都是谢伯让人去采办的想来是不会出错。

　　“放心吧小夫人，谢伯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绝对不会出错。至于顾大小姐，毕竟还是闺阁女子，所以才会有些不同的吧？您想想顾夫人，她赴宴时，说不定就是如今小夫人这样的。”

　　玉竹的话倒是给顾瑶提了个醒，顾夫人往日赴宴，的确穿着华贵。

　　看来倒是自己一时没调转过思维，如今她可不是什么深闺小姐了，而是代表着将军府的脸面，就像是顾夫人之于丞相府一样。

　　等想明白这点，顾瑶也就不再纠结了，只暗暗提醒自己，今日的一言一行必要三思而后动才可以。

　　等女儿家这一遭打扮下来，时间倒也差不多了，临走前顾瑶忍不住往主院那边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玉竹见着这样的小夫人，只是偷偷一笑，“昨日两位副将便匆匆带着人出府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话落到顾瑶耳朵里，倒是莫名带着些打趣，她没好气的瞧了玉竹一眼，又说道，
　　“昨日我们同厨房一起做的那些月饼，你可记得分给府上的人了？”

　　这样的事情玉竹自然不会忘，应声点头，“小夫人放心，早早就吩咐下去了。今年这月饼的馅料是小夫人亲自看着弄的，和往年的大不一样，府里的人肯定吃着新鲜。”

　　说着玉竹又道，“而且不仅是府里，两位副将和连日来往的侍卫们也都有份，统统都备好了，小夫人就放心吧。”

　　顾瑶点点头，又让玉竹带上一盒走，等到了地方，便当做家常的节礼送给崔夫人。

　　虽说崔夫人这样的人家，定然是瞧不上这样简陋的节礼，但他们什么名贵物件没见过，偶然瞧见这个想必也会觉得新鲜。

　　也正好符合自己在他们心中，没见识，小家子气的无害形象，到时候也希望能少给将军府添些麻烦。

　　***

　　第二次来这同新酒楼，倒是比第一次来时热闹许多。

　　光是门前来来往往的车马，最远的都已经排到了巷子最里头去停着了。

　　“怪不得给我的名册那么长，没成想竟来了这么多人。”顾瑶在心里嘀咕着，又吩咐马车夫将马车停在后面一点的地方。

　　一般敢停在前面的，想来都是些位高权重的，虽然谢千山在武将当中威望极高，但如今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只是等顾瑶刚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位看着就活泼的姑娘直直的往她们这边过来。

　　这姑娘约莫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袭红色锦缎长裙，头上的发饰也是珊瑚珠的材质，让人一看便觉得是个像小太阳的姑娘，自然而然的心生好感。

　　小姑娘先是过来得体的行了个礼，便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便是将军府里新来的小夫人？我娘方才认出来这是将军府的马车，便让我过来邀着姐姐一起进去呢。”

　　对方看着友善，但顾瑶却是不认得的，册子里面都是文字，没有画像，她也没办法一一对应，只能根据对方的年龄做一个大致判断。

　　脑子里转了好大半天，才有了人选，“姑娘可是雍州都尉府的常小姐？”

　　一听顾瑶这么说，常乐然顿时来了兴致，“姐姐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还与姐姐从未见过呢？”

　　常乐然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甜，顾瑶自然也笑着说道，“也是听府里人提过，说是常小姐以前来府里做过客，最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所以我才敢斗胆猜一猜。”

　　“那一定是谢伯告诉姐姐的！”常乐然这般说着，觉得自己与这位漂亮的小夫人十分投缘，便一边拉着顾瑶往前面走，一边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她那亲热的模样，倒是让一向在外内敛的顾瑶有些招架不住。

　　还是常夫人看到自己女儿又开始对长得好看的漂亮姐姐唠叨起来，才及时将女儿制止住。
　　“再这般多话，小夫人也会觉得你聒噪的。如今人在京城，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些。”

　　虽然话中是教训着女儿，但顾瑶却将常夫人眼中对乐然的疼爱之情看得分明，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

　　若是娘亲还在，定然也会这样疼爱自己的。

　　可乐然的耳朵，却是听着母亲的这些话都要起茧子了，嘟囔着哼哼几句，倒是不顾及如今是在外头。

　　常夫人叹口气，倒也是习惯了女儿的这性子，只对顾瑶道，“乐然调皮，倒是让小夫人见怪了。”

　　顾瑶羡慕的摇摇头，“怎么会，常小姐娇憨可爱，这样的性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她之前在册子里看到过，常夫人母家姓杨，是京城的皇商之一，只是嫁给常都尉后，便一起跟去了西北雍州，只偶尔得空才会带着女儿回一趟京城。

　　因此常乐然的脾性也与京城中其他女子大不一样，更为耿直率性些。

　　果然，一听到顾瑶夸自己，常乐然便觉得倍儿有面子，她在西北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现在被这么好看的姐姐夸了，可不是让自己得意吗？

　　她再次热情的拉着顾瑶，嘴里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就这样，顾瑶便与常家母女一同进了同新酒楼。

　　本来崔夫人是一直在一楼水榭处迎着各位赴宴的宾客，但现下离开宴的时间不远，便就先去了二楼的宴厅。

　　见转角楼梯的檀木架子上摆放着的，都是各家今日送来的节礼，常夫人便也将自己带来的和顾瑶带来的都一同放在了那边。

　　顾瑶身后的玉竹却是眼尖，一眼认出最上面的那个礼盒是金华绣楼的纹样，心道这家夫人还真是出手阔绰。

　　瞧那礼盒的样式，肯定是定价不费。

　　常夫人也注意到玉竹的眼神，顺着看过去，也是忍不住感叹。

　　要知道常家虽然是皇商，但是越是在京城脚下，便越是不敢铺张浪费，因此回京后的平日用度也算是克制，倒不如在雍州时大手大脚。

　　所以今日的节礼，也不过是雍州本地产的几块玉石，倒没有很珍贵，只是形如玉盘，想着和中秋相配，便才拿来作节礼，没成想竟然有人送了这么费银子的东西。

　　常乐然一看娘亲的表情就知道常夫人在想什么，“礼物而已，礼数到了就好，娘亲这么在意世俗价值干什么。你瞧，那中间的一层，都是各家夫人送的糕点，多半是月饼之类的，相比之下，咱们这还算新奇玩意儿。”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娘亲使劲儿给自己递眼色，让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还是一旁的顾瑶觉得这母女俩实在有趣，便对着常夫人说道，“乐然说的没错，礼物而已，就算我只是送了一盒糕点，也是心意不是。反正崔夫人又不会惦记着我们这点儿东西。”

　　而且送糕点也没什么不好，那么多人都送，还能衬得自己的不起眼，越是不让人注意就越好。

　　这才是顾瑶的本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