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思仙》喜善大人

2、第一章 天降那迦

　　江州做为巴郡的郡城，虽比不江南诸城富庶，但毕竟是一郡之首，这里的百姓也还称得上温饱不愁。所以眼前这一幕对于江州城的父老来说还是震撼了些，看热闹的人围了不少。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跪在地上，毛毛细雨还未能打湿他薄薄的衣衫，但已让他冷得嘴角发青，发稍更是挂满了雨珠，连带着头上插着的那根草也蔫了
　　这少年大概是很久没有吃饱过，面黄肌瘦，但也掩不住俊朗的外表，更让人嘘唏。面对围观人群的议论，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紧抿的嘴唇、紧握的拳头透露出他无可奈何的不甘。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男人天生应有的骄傲，又有几人会自愿由良民变贱民？而此时的他却不得不用下跪来乞求某人用钱买下他的自由，这怎么能让他甘心？
　　在他的身后，一张破席子裹着一个年岁更小些的女孩，只露出半张脸。紧闭的双眼、发青的脸色、没有起伏的胸口都在预示着她的不幸，那张本来算得上清秀的面孔也因为僵硬竟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这样的情形不需要有人解说都能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围观的人里有感叹的，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有怀疑的，可就是没有愿意掏钱的。
　　这少年不止是需要几十文钱埋葬他的妹妹，他还需要有人收留他，否则过不了多久他也只能被裹在这样的破席子里。可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多养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痛苦。
　　香兰是红春阁的姑娘，今天正好陪着客人路过此地，看到那个被裹在席子里的小女孩，不由地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瘦弱可怜，只可惜她没有一个愿意保护她的兄长。
　　“朱老爷，这兄妹俩看起来挺可怜的，您家里不是正缺个小厮嘛，不如把这孩子买了下来，也是做了桩好事。”
　　长得肥头大耳的朱老爷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不过对于美人他一向大方，听香兰这么一说，立刻呵呵笑道：“香兰姑娘真是好心肠，那我就把他买下吧。”
　　朱老爷叫下人拿了一百文钱出来，要那少年跟他回去。那少年瞅着那一百文钱却有些为难，大约是觉得少了些。
　　朱老爷家里的下人也不是善茬，张口骂道：“你这臭小子不要太心黑了，一副棺材也不过二十文，难道你还想把你妹妹风光大葬吗？”
　　那少年铁青着脸，却又说不出话来。香兰也觉得朱老爷太小气，在市集上买个小厮也得五、六贯。但自己只是个妓女，做不了主，便从荷包里掏出大约有几十文在上的一小吊钱，和着那一百文一起塞进少年手里，说道：“还是先把你妹妹的后事办了吧。以后去了朱老爷家，总比在外面挨饿强。”
　　少年终于给朱老爷磕了一个头，算是认了这个主人。之后，朱老爷便带着香兰回红春阁寻欢作乐，让刚才那个下人陪着少年去料理其妹的后事。其实，他是怕那少年带着那一百文钱跑了。
　　少年用一架咯吱作响的木板车拉着妹妹的尸体到了附近的棺材铺，最便宜的棺材果然只要二十文钱——其实就是四块薄薄的木板钉在一起。他买了一副，把妹妹装了进去，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买了。
　　跟在他身后的下人名叫朱大贵，跟在朱老爷身边见识了不少为富不仁的丑事。他见那少年只花了二十文的棺材钱，心里笑骂道：“这小子倒也挺狡猾的。”
　　少年拉着棺材便向江州西郊走去，那里有一片乱葬岗，埋着的都是没钱风光下葬的贫民，或是无亲无故的异乡人。
　　刚一出城，朱大贵便说道：“小子，你身上带着那么多钱多不安全啊，不如拿给大哥我帮你收着吧。”
　　少年怎么会看不出朱大贵在打什么主意，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只得掏了香兰给的那一小吊钱出来。朱大贵笑嘻嘻地塞进腰间的钱袋里，他倒也不嫌少，反正少年剩下的几十文钱到了朱家也就守不住了。
　　到了乱葬岗，朱大贵嫌晦气，只远远地守着，让那少年自己去埋尸体。只等了一会儿，便听见少年拖着铲子回来的声音。
　　朱大贵头也没回地问道：“这么快就好了？你小子埋鸟啊。”
　　回答他的是那把铲子，正正地打在他的头上，朱大贵一声未吭便倒了下去。
　　叶长乐先伸手试了试朱大贵的呼吸，确认他还没有死，然后便跳了起来，恶狠狠地骂道：“脑子连猪都比不上的混帐东西，你家爷爷的钱也敢骗！”
　　他在朱大贵身上又踢了两脚后，才把手伸到他的腰间，将那个他早就眼红的小钱袋摘了下来，掂了掂，果然不止那一小吊钱，便也嘻嘻一笑，塞进自己的怀里。
　　“不叫你吃点亏，你怎么会学乖呢？唉，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啊。”叶长乐大义凛然地一声长叹，然后扔下铲子转身就跑。
　　“起来吧，起来吧，别装了。”叶长乐拍了拍薄薄的棺材板，棺材盖立刻被顶开了，那具分明已经僵硬了的尸体居然又坐了起来。
　　“闷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要扮尸体了！”叶未央跳出棺材，瞪着哥哥说道。
　　“你不扮谁扮？”
　　“你扮！”
　　“我扮？你看看你这小胳膊，拉得动我吗？难道要我这具尸体自己走到坟地去？”叶长乐指了指妹妹豆芽菜一样的胳膊，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
　　“好了，别说了，先跑路再说。我只是把那头猪打晕了，可没能把他给打死了。”叶长乐拉着妹妹往乱葬岗的另一头跑去。
　　“哼，你应该不只是把他打晕了，应该是把他的钱也偷了吧。”
　　“嘘，不要胡说，财不外露你不懂吗？”刚才就是因为躲不开朱大贵的监视才会被他讹了钱，否则他最后也不需使用这么危险的一招。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
　　谁说这里没有人？叶长乐胆战心惊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到处是死人。
　　两人专挑山间小路走，一路狂奔，把江州城远远地甩在身后。估摸着不会被朱家人发现，叶长乐这才慢了下来，掏出路上买的两个葱油饼，和妹妹一起大口地啃着。
　　真是香啊！好久没有吃过带油腥味的东西了，如果不是他想出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怕他兄妹二人要长住江州的乱葬岗了。
　　吃完葱油饼，叶长乐把手指头上抹到的油渍舔干净，然后拿出今天的胜利品，一枚一枚地数起来。
　　“呵呵，朱老爷的八十文，那个蠢材的二十二文，美女的三十七文……唉，这位美女姐姐不但人美，心地也好，不过她挣钱比我们容易……刚才买大饼花了五文，还有……可恶！如果不是那蠢材盯着，我又怎么会浪费那二十文？江州的棺材还真是贵，二十文钱可以买两斗米了。”叶长乐一边说着，一边把钱重新串成一大一小两串。
　　“好了，这五十文留着到蜀山拜师用，剩下的八十多文咱们省着点，应该能熬到蜀山。你不用担心再扮尸体了。”叶长乐把大的一串藏在腰间的汗巾内，把小的一串放在包袱里，然后想了想，又分了十几文散钱出来放在怀里。
　　叶长乐把包袱递给妹妹，叮嘱道：“这包袱你可要看好，不见了我就把你给卖了。”
　　叶未央嘟着嘴抱紧包袱，问道：“叶长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蜀山？”
　　“我不是说过了嘛，去蜀山找仙人拜师学艺。”对于妹妹的直呼其名,叶长乐已经习惯了.
　　“你也想做仙人？”叶未央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
　　也难怪她惊讶，叶长乐绷着脸不说话时还有那么点冷酷高傲的气势，可一张口便活脱脱一个小地痞，哪有仙人的风范。
　　“成仙当然不容易，能学点捉妖抓鬼的法术就行了。”叶长乐很有自知之明。“你看那些被有钱人家请去捉妖的道士，只要动动嘴皮子，丢几个鬼画符，再拿把破木剑比划比划……”叶长乐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哇，那银子可就大把大把地来啊，其实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抓到妖怪。”
　　“那叫桃木剑。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学人捉妖？”
　　“呵呵，学不会法术也没关系，我只要把他们那套架势学会就行，然后挂着蜀山弟子的名号，不愁没人请。”蜀山弟子的威名即使是田间老农也是知道的。
　　和哥哥比起来，叶未央的脸上才是常年紧绷着没什么表情，但此时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敢情叶长乐想进蜀山就是为了将来更容易骗钱。
　　“做蜀山弟子好啊，走在哪里都受人敬仰，伸手便可以捞钱。等将来我富得流油了，良田大房、娇妻美妾都不在话下，再给你找个俊俏的郎君上门入赘。”
　　“叶长乐……”
　　“不用担心，以你大哥的聪明一定能做到！”叶长乐摆摆手，不理会妹妹的叫唤，继续陷入他的美梦。“哈哈，说不定我还真能修炼成仙，将来再找个仙女……”他仰起头，看向仙女所居的九重天，然后发出一声惨叫。
　　“啊！”
　　叶未央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叶长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挪一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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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为了消除郁闷，就开了一个欢天喜地的新坑，名为《乌龙女追夫记》，很狗血的书名，很狗血的剧情。不是不务正业啊，只是调剂一下，调动码字的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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