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说爱》凉小宇

22、第二十二章

　　（33）
　　李汨与石楠真正好上那会，芭比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她承认自己嫉妒得要死，无数次设想自己如果是个男人，陪在李汨身边的就不是石楠，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芭比越是在幻想中得到情感满足，现实中越是厌恶自己，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每周末石楠会准备三张电影票，黑暗的放映厅，芭比不记得电影内容，只记得那些指尖交缠的姿态，闪烁不明表情和破碎对白。
　　一对恋人，三张影票，微不足道的是自己。在三人世界里，芭比如坐针毡感觉像被甩在岸边的鱼，身体眩晕内心窒息。
　　脾气暴躁时时不安，芭比总是偷偷跟着两人约会，看他们臂膀纠缠、佳期如梦的爱情，内心委屈比以往更甚，如鲠在喉。
　　芭比开始躲避李汨，她越来越控制不住内心的疯狂，想毁灭一切的念头纠缠住她。
　　她再也受不了若无其事的漠视，再也做不出心酸的伪装，她不能接受深爱的李汨已属别人，每多看一眼，疼痛便多一分。她觉得自己站在边界濒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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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契机，一个离开这一切让她窒息的契机，芭比不想错过。
　　院里每年都有交换留学生名额，芭比向系办提交了申请，事情几乎比想象中简单得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申请批了下来，名额中有芭比，大二前期就可以过去，机票日程也开始敲定。

　　学校南门后的餐馆饯行桌上，都是芭比平素要好的同学，有室友、隔壁寝米娜、石楠、李汨、相处不错的几名男生。
　　饭桌上气氛热络，每人都向芭比敬酒。
　　“芭比，我祝你学业有成，早日归国。”一名外号叫黑子的男生倒满一杯啤酒。
　　“就怕她乐不思蜀，忘了归期。”米娜夹一大块红烧里脊往嘴里塞。“哎、、芭比回来也算是一海龟了。”嘴里的食物被笑意喷在餐桌边。
　　“成心让大伙犯恶心，吃不上菜是吧？”石楠表情嫌弃的看米娜，把筷子仍回餐桌上。
　　“米娜，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芭比把眼前的茶水杯往米娜面前推进，她看见杯子里漂着一块肉渣。
　　“嘿、、被你听出来了。”米娜伸手拍拍胸口，觉得有点噎得慌，伸手把推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看得芭比直犯恶心。
　　“你这是去几年？”与芭比要好的男生王磊问。
　　“三年左右，要是坚持不住，兴许我一年就跑回来了。”她怕自个最后抗不住相思。
　　“别是犯事遣送回来就成，忒丢份儿了，你没有多少日子就可以成为海待了！”米娜见缝插针。
　　“你今儿挤兑我干嘛？吃你的，我必定每日早起歌颂祖国，高唱国歌。”米娜正张开的嘴唇被芭比塞进一口菜花。
　　“裸唱？”李汨一旁应着，有笑声响起。
　　“我呸、、、、、”
　　酒杯辗转，后期所有人都开始有了醉意，芭比握筷子的手有些松，舌头开始打飘。
　　“、、、、交、你了。”芭比嘴里碎碎念着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米娜一旁见了没听清，推推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李汨从今——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石楠。”芭比大声冲石楠喊出这句，手指晃动的对不准他。
　　“、、、、、、”
　　“你、、听见没有，你倒是、、、应一声啊、、、”
　　“听见了——”石楠玩着桌上的碟子。
　　“你答的、、、真不痛快，今儿起，你不能让别人欺负李汨，尤其是你！尤其是你！听见没有、、”芭比有些口齿不清，但倔强的表达自己的意图。
　　“我说、听、见、了。”石楠皱眉。
　　“、、、、、、、、你发誓、你要是、、、要是欺负她，我他妈第一个不放过你。”
　　“有完没完？”石楠瞪她。
　　“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非、、跟你死磕、、、”
　　“你丫喝点酒怎么这德行，真能车轱辘。”石楠扔下手里的筷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呦喂、、、还、不乐意了，急了？呵呵~~~~~”
　　“你别犯浑啊，这可就没劲了！”
　　“今儿~~~我就让你~~~扫、兴了，石大爷，来，给大家伙乐一个，要不我给你乐一个？”
　　“你还真来劲，有病吧你！你是她什么人，三岁奶娃？什么事都得你管，你是她爹妈？”
　　“、、、你还、甭说、她的事，就归我管！”芭比瞪向石楠，眼神挑衅。
　　“你们家住海边吧，管得真他妈宽，归你管个屁。”石楠因为酒精的作用头有些疼，他被芭比刁酸的语气弄得不耐烦，口气也开始恶劣。
　　“真说着了，我们家还真他妈在海边，宽着呢，你连屁都不如，谁愿管你，你懂什么啊？”
　　“成——你懂，你丫什么都懂。”石楠掏点燃一支香烟。
　　“干嘛呀，抬什么杠，喝酒、喝酒。”米娜忙打哈哈。
　　其他人虽有些迷糊，也开始觉着这气氛不大对头，可偏偏现在掐事的主角李汨这会不在现场。
　　“你不知道得多了去了，你以为你都懂什么——懂什么！”芭比冷声朝石楠放话，表情不屑——冷笑，石楠你懂我的无奈吗？你懂我的绝望吗？你轻易拥有的一切，是我这辈子永远不能碰触的禁忌。
　　芭比没因酒精到达失去理智的地步，她承认，她就是故意刁难，她心里得意的很，她就是想看石楠发狂的样子。
　　“我不跟喝多的人讲理。”石楠拉开椅子，想起身离开。
　　“呵呵呵呵、、、、、傻逼！”芭比轻笑出声，不管旁人铁青了脸。
　　“说谁？”石楠站定。
　　“你——”食指指向他。
　　“别太过分，芭比！”石楠语气不善。
　　“怎么着，想咬人？会叫的狗不咬人！”芭比疯狂挑衅。
　　“成、我是傻逼！那你就是变态，二椅子、不男不女的二椅子。”石楠冷笑：“天天阴阳怪气的，你真当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呢？”
　　“芭比、石楠，这话可过份了啊，今儿不说好这是饯行酒嘛，都他妈闹个屁。”米娜受不了满桌子人面面相虚。
　　芭比血液倒流，脑袋受到重击似的遽然轰鸣。“变态”这个字眼，好似把她丢入深海使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迅速站起，“羞愤交加”就是她此刻的感受。
　　芭比遂不及防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出现惊慌的表情，还有从洗手间归来推门而入的李汨拉长的惊呼。
　　对面的石楠被她丢出的酒杯砸种脑袋，发出沉闷的响声破碎一地。他衣角被酒精淋湿，额头开始留出丝丝猩红的血液，芭比扭曲狰狞的面孔愤恨的指着他，一字一句的骂出：“石、楠，我—操—你—妈。”
　　由于两人距离太进，碎掉的玻璃片从地面弹回割到芭比手背，同样皮开肉绽。
　　靠在石楠两边的王磊和周浩然慌忙架住他的胳膊，生怕石楠失去理智的冲过去，给芭比一拳头，其他人紧张的看着两人危如累卵的关系。
　　冷汗从芭比额角划过，那一刻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石楠没想到会挨上一记，突然安静下来，挣脱两边的束缚，嘴里嘀喃着“松开、松开，我不动手，我不对女人动手。”然后直愣愣的看着芭比，已染成猩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和未消的怒意。
　　饭馆的服务生赶紧进包间查看，黑子赶紧挥手说没事、没事、闹着玩不小心打碎一杯子，结账的时候一起算上。服务员一瞧事没闹大也就退了出去。
　　李汨震惊过后绕到石楠面前，拿出纸巾一手捂住石楠流血的伤口，一边不停的擦试正滴落着混合血液与酒精的液体。
　　“易瞳，草你大爷，你他妈疯了吧你？”李汨狠狠的瞪一眼芭比，语气心疼的检查石楠的伤口。
　　这一眼含怒意的眼神，犹如一道雷击中了芭比，李汨、别为他对我视而不见，你明明不知发生什么，你只看见石楠的伤，不曾见到我的血，可李汨自始自终视线在不曾落在芭比身上。
　　芭比感觉平素沉静的面具一道道裂开，心脏像在高温熔炉里熬煮滚沸，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令她痛彻心扉的红色。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有人陪着李汨与石楠去医院，剩下的径自散去。

　　“不是我说你，你这是何必呢？”米娜轻拍芭比肩膀。
　　“、、、、、、”她木然的看着米娜唇角一张一合。
　　“你刚才不挺能说嘛，怎么一到我这就哑巴了！！哎、、、”米娜叹气。“可惜了了，这一桌子好菜。”米娜夹起桌上的一块狮子头。
　　“、、、、、、”芭比低垂头颅，眼眶有些发热，可能因为手里燃烧的香烟
　　“芭比，怎么了这是？”看见芭比伤口，米娜慌手慌脚，“出这么多血。”米娜抽出纸巾按在伤口处，刚才所有人围着石楠，根本没发现芭比也受伤。
　　不知道为什么，米娜突然觉得芭比此时特落寞，可着特可怜。
　　“、、、、、没、事，不疼！就是这烟真他妈辣得慌。”芭比结结实实的露出笑容，眼泪也被挤了出来。
　　“那就别抽，咱不抽了，没事、等会就好，忍会儿、恩、、没事。”她的安慰语无伦次，送上拥抱。
　　女孩子的身体总是柔软温暖，为什么自己不能同她们一样？芭比低垂的脸埋了又埋。
　　（34）
　　次日机场，芭比见到李汨、米娜、还有脑袋包得像粽子的石楠。
　　以为昨天那么一闹，今天她们不会来送自己，其实还是有些歉意，石楠是无辜的，因为自己，让他忍受不明不白的委屈，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其他人也只会觉得她酒喝太多。
　　每个人都风轻云淡的样子，可越是这样，气氛越是尴尬，最后沉默。
　　“时间差不多，我得进去了，你们保重。”芭比打破僵局，想要脱离这诡异的气氛。
　　“芭比——这个给你，我特意给你挑的。”李汨拉住芭比，塞进巴掌大的盒子。
　　“、、、、、、、谢谢，我、、、你、、、”芭比本想对石楠说点儿什么，却词穷，干脆放弃。
　　“芭比、、你个没良心的，还有我呢、、、你都看看我啊，你好好看看我，牢记我的容颜，任它在岁月的洪流里永驻你心！”米娜跳到芭比面前。
　　“未来三年最大的幸事，就是见不着你这野兽派的脸！”米娜的调侃让气氛顿时轻松很多。
　　“真要走了，时间来不急了！”
　　芭比转身向安检走去，走到入口又急急折回，紧紧抱住李汨，短暂的让她疼痛的拥抱。
　　她听见身后李汨呼喊自己声音，这次芭比狠心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怕看上一眼也会滋生留恋。
　　机舱座位上，芭比打开盒子，看见一条漂亮的纯银十字架项链，她用指腹摸了又摸，直到它变得温暖。
　　挂在脖颈上，贴近胸口感觉很好，但身体其他的部分却悲伤着又毫无原因地想要哭出来，先是手指、然后是胳膊，最后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像是濒临死亡的鱼类最后剧烈的跳跃。
　　飞机离开轨道那一刻，她只觉自己胸口破了一个汹涌的洞口，零零碎碎的记忆开始变不真切，三千英尺的寒冷，灌得满心满眼的冰霜，芭比终于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