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废池乔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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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术盘查所有族人，有异者立即逮捕。”清和站在场中指示，平静双眼一如往昔。
“碧璘还真是胡闹……”轻羽走近他，苦笑，“也不知道她整日找我们的麻烦，到底是为了哪般……”
清和摇摇头，叹气：“不知道——过去她找不到出口，不过是在落歧山岭里捉弄下我们罢了，现今竟闯进山中，怕是早已打算好的……”
他仔细想想，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你守在这里，我还是要去那边看看。”
“嗯。”轻羽看了他的眼睛，忽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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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族所在的是巨大的山谷，周围是层层的峭壁。
族人们零落地依山而居，谷间空地长满奇树瑶草，竟如林中。
然而众人却都默契地让出山谷西北的场地——那里是族人议事的场所，也是瞳族前任族长夕延居住的地方。
西南却是武场，瞳族的守卫兵士平日便在那里训练。
而此时，清和便是沉默地向着武场方向走去。
白日洞口的守卫一走而过，忽然唤道：“清和族长！”
“嗯？”清和停下脚步，静静看来。黑色瞳底宛如古井。
那守卫向他笑笑，垂眼道：“各队已经集结完毕，队长遣小的来请族长回去。”
“好。”清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那守卫低了头，恭谨的眼里有微弱笑意，一晃而过。
“你是负责武场的守卫？”经过的瞬间，清和忽然低头问他。
“啊不……小的是负责守卫洞口的。”
清和微微直起身来，沉静眼里有洞彻无奈：“碧璘——我族平等，从无人以‘小的’自称……”
那守卫怔了怔，忽然跃起，手中银亮引线直划向清和颈项。清和略一皱眉，豁然抬眼。那守卫居然突然紧闭起眼，向后翻了一翻，瞬间掩在树林间不见了。
清和愕然半晌，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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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场。
一侧场边草叶窸窣。
“呼——”碧璘穿开长草，跃出身来，却仍是守卫样子，“叫我好找……”
然而抬眼一看，忽然愕然。半晌，挤出个笑容来：“我……来晚了……”
武场上有瞳族的队伍，五十人整齐列了，静静向她看来。
清和站在队伍最前，眉间俱是疲惫。
还以为她跑来要有什么大动作，才召了所有战士检查后立即在武场集合。结果……
一出手就发现她完全还是个孩子……
“过来。”清和微微皱了眉头。
“是。”仍做出守卫样子，碧璘恭恭谨谨走近。
清和眉头更紧：“碧璘，你到底要来做什么？”
碧璘一愣，极不情愿地转了转眼，缓缓褪了守卫样子。
果然是影魅的样貌，细弱高挑的个子，眉清目秀。
然而却是一头凌乱短发，配了微微不服气的表情，魅惑的样子里有不羁的味道。
清和只是沉默看她，不讲话。
对峙。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我错了！”碧璘终究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甩了头，“我玩够了！回去了！！”
只是转头的瞬间，清亮的眼底有隐隐的不甘。丝丝落入清和眼底。
“不要骗瞳族——”清和的声音在身后静静传来。
碧璘气愤转身，眼睛扫过场上每一个战士。“小心她会读心！”清和忽然高声提醒，然而碧璘目光一闪，嘴角挑起莫测笑意，向后便跑。
清和伸手提住她，更觉无奈：“你一个影魅，体力比瞳族会好到哪里？”
碧璘方一被抓立即后悔，左手引线扬起，又卷向清和颈项。
瞳术！清和微一皱眉，黑亮瞳仁仿佛星光遍沉。
糟了……碧璘方一抵抗，自己的瞳术几乎要立刻崩溃。这是瞳术之间的压制，纯粹是灵性与精神力的抗衡。
面前这个家伙……好像真的很厉害……
一念及此碧璘立刻大叫：“你好无耻！！！”
“我……无耻？”清和一怔，手下不由缓了。却没来得及想到碧璘未中瞳术的缘由。
“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拉我胳膊！！！”
“我……”清和下意识松手，忽然觉得不对，再伸手时，碧璘已经没了影子。
叹气。
清和忽然觉得头大如斗。
早知道……应该叫轻羽来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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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族长夕延宅间。
轻羽叩门，轻唤道：“族长？”虽然夕延早已传位清和，然而这样的叫法轻羽却仍改不了。
屋间有苍老的声音响起：“是轻羽么？”
轻羽微微一笑，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温柔敬仰，推门而入：“族长，您又在忙什么？”
屋中的老人掩在窗旁的光影里，银白的须发在阳光里微微晃出光来。
“我在想要怎么改进瞳术的修炼……”
轻羽走近，笑道：“您啊，不要总想着这些，要爱惜自己身子啊——”年纪渐长的族长，对于整个瞳族，已经像是长辈般的存在。
瞳族的寿命远比常人要久，而灵性的消耗又会直接影响到寿命。因此虽然夕延该是中老年的岁数，然而随帝祖那一战过后，他却转而将所有精力都放于改进瞳术修炼，大量消耗灵性与精神力，此时竟已像是古稀的老人。
“知道了丫头——”夕延笑笑，在书卷中抬起眼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瞳术是对敌的武器，何况消耗灵性，老年的瞳族便很少再用。
轻羽转转眼睛笑笑，漫不经心在屋中绕了一圈：“好久不来，来看看族长您怎么样啊~”
“呵呵，”夕延重又低下头去翻看古卷，“我记得你上一次来看我，是要谢我帮你做出了木桦弓……”
“族长！”轻羽立刻脸红，在他身边坐下，“我没事就不能来看您啊~？”
“能啊——”夕延拖了长声，聚精会神研究古籍，“再上一次是和清和一起来谢我做月老……”
轻羽脸色更红，撇了嘴耍赖：“那我现在转性儿，好不好？——不许用瞳术！”
夕延抬起看她的眼满是笑意：“心虚了不是？”然而笑了笑，终于还是叹气，“听寨里很乱，是不是那个总惹麻烦的孩子又给我们捣蛋了？你是怕我担心么？”
轻羽一抿嘴，不讲。
夕延又埋头去看书，叹道：“一个孩子，和她那么认真干嘛？唉——怎么总不回自己族里去……”
话音未落门上一声脆响，银亮引线震裂门板直切而入。
轻羽飞身而起，一连三箭射向门口。眉间略显紧张。
杀气！
烟尘弥漫间，碧衫身影轻灵跃入，碧璘皱了眉头，满目杀气：“夕延？纳命来！！”
轻羽一箭封住她来路，挡在夕延身前，轻喝：“碧璘！你与我族何仇！？”
碧璘一怔：“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和叫我来的。”
“不对！他当时说自己要过来看看……”碧璘忽然紧紧瞪住轻羽眼睛，“他用瞳术告诉你的？不对……用了瞳术……那时我一定能看出来……”
轻羽微微一笑：“有些时候，不用瞳术，你也会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碧璘微微一怔，恍惚地像是想起什么，清亮的眼底有一瞬间的失神。
“碧璘，你为什么要与我族纠缠？”
碧璘微微敛了心思抬眼，却不回答，只压了眉冷笑：“他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回族里？呵……我告诉你，那全都是因为他！！”她抬手，直直指向夕延。
“我……？”夕延诧异抬头看她，微微皱起眉头。
碧璘眼里忽然噙了泪，引线扬起：“因为你杀了我爹爹！！”
夕延微微愕然，随即想到什么，阖眼叹了口气：“你爹爹……曾在夏国谋职？”
因此才可能会被自己杀了罢——只是乱世之中，却竟不知是哪一个……也罢。自己手上的人命，还少么？
也该结束了……
碧璘微微抿了唇不答，起身扑上，引线一扬勒向夕延颈中。
轻羽搭弓，箭尖对准碧璘眉心，含而不发：“碧璘……你……”
忽然有人影抢来，贴身便是近搏。
“清和！”轻羽放开弓弦，放下心来，眉间便现喜意。
“碧璘，不要胡闹！”清和低喝，一把扣住她手腕。
碧璘挣了两下，逃脱不开，眼看夕延就在面前却不得动手，又急又气，忽然间大哭起来。
“走开！都走开！！你们没一个好人！！你们全都是混蛋！！”
清和微微无奈，望向轻羽，仿佛求助。
轻羽叹了口气，放下弓来，却仍挡在夕延身前：“夏国横征暴敛，虽然当时我瞳魅二族可自选其主相助，但是夏国不得民心，怨声载道，你爹爹又何苦帮他？”
“那你们就杀了他！？”碧璘猛地抬头，清亮眉眼满是愤恨,“我爹爹就不是命！？”
轻羽忽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夕延阖眼，叹了口气，仿佛不胜疲惫：“冤冤相报——老夫让你杀了便是……”
话音未落轻羽清和俱是变色：“族长！”然而夕延摇了摇头，不胜苍老：“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他抬头看了碧璘，“杀死你父亲……我很抱歉……”
“好！难得你痛快！”碧璘眼里漫了泪，喃喃，“爹爹……女儿终于……能给你报仇……”话音方落，引线出手，直弹上夕延颈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废池乔木（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