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朱颜》怜江人

4、出府

　　照说，要出嫁的女子不应该再抛头露面，理应呆在闺房待嫁，不过，蓝筱却打算在出嫁前出府一趟，蓝筱从不认为世俗礼节可以约束住自己，只是，为了陪伴在家的姐姐，她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去过。
　　用过早膳，蓝筱吩咐下人准备车马，自知道要出府去洛城，意儿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蓝筱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笑她人大心不大，还跟个小孩似的。
　　“意儿，出府了可要好生照顾着小姐，别只顾着自己玩的。”说话的是四十多岁的宋嬷嬷，蓝夫人身前房内的大丫鬟，是看着蓝筱长大的。
　　许是蓝夫人离世早，而宋嬷嬷一子在蓝筱身边照顾着，蓝筱待她自是不同府内其他奴仆，一直尊她为长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儿就怕宋嬷嬷说她。
　　果然，听到宋嬷嬷的叮嘱，意儿嘟囔着嘴，道，“嬷嬷就不放心我。”我有那么贪玩吗？这话却不敢说出来。
　　“好啦，嬷嬷，每次出去不都是意儿陪着吗？”略带撒娇的味道，娇憨之态与平时那个沉默稳重的蓝二小姐完全两样。
　　宋嬷嬷慈爱的看着蓝筱，用宠溺的口吻道，“小姐就是惯着意儿，罢了，只要你们高兴，就由着你们吧。”
　　待宋嬷嬷离开，意儿顿时浑身都觉得轻松多了，看着她伸展身体的模样，蓝筱在心底笑了笑，想着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小姐，你是要戴绢花还是面纱？”经意儿的提醒，蓝筱才想起自己现在这样子出去并不妥当。
　　在荣国，女子头上戴的绢花表示着女子的不同身份，凡是已许配人家但没有出嫁的女子出门时必须头戴粉色绢花，而已出嫁的戴黄色绢花，若是丧夫的女子则戴黑色绢花，若再嫁，头戴黄色绢花，待字闺中的女子则佩戴金色绢花，不过近年来，很多未出嫁的小姐都不喜戴绢花，而是用面纱代替。
　　蓝筱看着妆奁里的粉色绢花，伸过去的手又突然放下来，“还是带面纱吧！”说完，不顾意儿的疑惑，蒙上了白色的面纱。
　　蒙面纱并没有特别的用意，蓝筱这样做像是告别最初少女的时代一般，从今往后，她便嫁为人妻。
　　意儿不知道蓝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以前出门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姐戴面纱的，没有多想，意儿只是跟在蓝筱的身后。
　　外边烈日当空，但坐在马车内的蓝筱却感觉不到半点炎热，此时的她手里捧着冰镇酸梅汤，意儿在一旁用蒲扇扇着风，好生舒坦，习习凉风拂来，蓝筱竟有些发困。
　　“是不是累了，小姐要不先歇会，等到了意儿再叫你。”看到蓝筱有些疲倦的样子，意儿想着许是坐马车太累了，因蓝府府邸在京都郊外，因此出门不怎么方便，他们已经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
　　“嗯，也好，昨晚有蚊子，没有睡好。”说完，蓝筱放下手中的杯子，躺在马车内的竹榻上，闭着双眸休憩 。
　　马车很稳当的在宽阔的大道上跑着，也许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蓝筱就睡着了。
　　火光冲天，好像很多人在呼喊，蓝筱只觉得自己要被大火烧死，想跑却跑不动，大声叫喊着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蓝筱急得大汗淋漓，想着怎么没有人来救自己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蓝筱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眼前的火突然间就灭了，睁开眼，正好对上意儿的眼睛。
　　“小姐，已经到了呢？”意儿并没有注意到蓝筱脸上褪去的惊慌。
　　“哦”
　　蓝筱只觉得后背发凉，突然间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大火困住，却没法逃生，那样的感觉很真实，好像自己经历过一样，难道是自己忘记过的事？
　　“意儿，蓝府是不是遭遇过火灾啊？”突然间的一句话让蓝筱自己也很惊讶，意儿有些不解的看着蓝筱，不知道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再说，小姐一直都在府里，要是府里发生什么事情，小姐没道理要问自己的，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火灾倒是没有，不过小姐十三岁那年倒是差点把蓝府的厨房给点着了，幸好被少爷发现。”
　　蓝筱没有说话，厨房起火的事情她还记得，那次是蓝震天生辰，蓝筱想着自己做几道菜给爹爹一个惊喜，没想到一不小心厨房就起火了，还把蓝筱的衣裙给点着了，想来心有余悸。
　　那天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没少给蓝震天，至此以后，蓝震天不让蓝筱靠近厨房半步，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看着蓝筱好像在沉思什么，意儿有些奇怪，蓝筱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打开车门，意儿先下去在马车下面扶她，虽然天气炎热，可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少夫人说给小姐定做的首饰好像已经做好了，小姐要不要先去兰坊瞧瞧，若是不满意还可让他们再改改。”
　　“那就先去看看吧！”蓝筱点点头，她有些心不在焉，最近似乎有些累，而且刚才那个梦带给她的惊慌并没有消失，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可能是太阳太烈了，晒得头疼引起的身体不适。
　　走进兰坊，典雅精致的布置减缓了蓝筱的不适，掌柜的见有客人，连忙过来招呼。
　　“蓝小姐是不是来看首饰的，本来差下人送过去的，没想到蓝小姐亲自过来了。”声音温厚，蓝筱听到这话，很惊讶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一身青衫，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质，让人难以把他与精明的商人联系到一块，而且蓝筱也好奇他怎么认识自己，她不认为他们有见过。
　　“掌柜见过小女子？”
　　“没有，但小姐这身衣服质地细致，纹彩华丽，是上等的瑾绫所织，而手工精巧，这般精致的做工也只有霓裳坊能做出，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买不起一件这样衣服，由此说来小姐必定非富即贵。”李掌柜不急不忙的说着，蓝筱很是惊讶，没想到他眼力这么好，“一身衣服就能看出来？”蓝筱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惊叹。
　　“非也，最能说明小姐身份的还是小姐身上的玉佩，若李某没有猜错的话，此玉乃和田玉，和田玉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传闻先皇用洛国朝贡的和田玉做了四枚玉佩，其中皇后和太子各有一枚，一枚流落人间，下落不明，而另外一枚赐给当朝将军蓝震天，听闻蓝将军素来喜爱小女蓝筱小姐，把皇上御赐的玉佩送给女儿未尝不可，不知李某猜得可对？”
　　“李掌柜所言极是，小女子佩服！”蓝筱无从反驳李掌柜推测出来的结论，但在心底对他却是佩服得紧，只是一个首饰作坊的掌柜，竟然有着洞察入微的慧眼。
　　“小姐的首饰都在里屋保管着，请！”李掌柜在前带路，蓝筱跟在身后，而意儿两眼却不停地打量着兰坊，心中暗暗称赞，不愧是荣国最好的首饰作坊，兰坊的布置都精致典雅，萦绕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舒适的环境给人轻松愉悦的感觉。
　　进了里屋，蓝筱的视线却被一个打开的锦盒里的一支秋葵黄玉簪吸引住了，蓝筱虽然对玉不在行，但光看那锦盒就知道此玉簪不是凡品。
　　看到蓝筱眼中的赞赏之色，李掌柜面带微笑，开口道“蓝小姐好眼光，这玉簪是黄玉所制。”，蓝筱对玉并不是很了解，当她听到“黄玉”的时候，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以前也听过好几种玉，不过黄玉却是第一次听到。
　　“玉在色彩上又分为白玉、青玉、碧玉、墨玉、黄玉，其中黄玉最为罕见珍贵，次之则是羊脂白玉，黄玉在我们兰坊一年也难得见几次，这次托一个大主顾的福才有幸见到。”像是看透了蓝筱的心理一样，蓝筱刚想问李掌柜这黄玉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没有开口，李掌柜便一一道出，有条不紊，蓝筱对李掌柜又多了一分崇敬，只是好奇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怎会甘愿屈尊做一个掌柜。
　　看来，京城确实是藏龙卧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