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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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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时,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临死前对他说,她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他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儿子。她叫来很多人,当着他们的面拉着素渊兰真的手说,替我照顾浩然,照顾你弟弟,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死不瞑目。
素渊兰真当着一屋子人,滴血立誓。
她又对君浩然说,拿着我的骨灰,送到那人手上,告诉他,当日要人去刺杀他的确不是我,但我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她合上眼睛又睁开,眼中已经没有焦距,她自言自语说,此生只恨与那人血脉相连!
叫我一声吧,好么?
君浩然握着她的手,一阵心伤。眼前这名妇人,是他亲娘,也是他父亲所爱之人。
他轻轻唤了声,娘。
轩辕沐微微笑了笑,合上了眼。
屋里屋外此起彼伏的哀号,不知是真的伤心还是做做样子。君浩然侧着头趴在轩辕沐的床边,手仍留在她掌中。他想起四王爷对他说,然儿,你只需记得,不必替你爹不平,因为那都是他自找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忽然没了恨她的理由。
他想那位退隐的太上皇,怕也是知道素渊兰真是他的儿子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传位于南修?
南修是四王爷的孩子,比起素渊兰真,太上皇应是不愿选他的。
君浩然没来由的开始害怕。隐城时,四王爷曾无意间说,不过破城一座,守它何用?还有迟誉拿来的隐城的攻防图,大越朝内的局势……
先生曾说,毁掉一个易碎的再建,远比改变一个牢固的更容易,更彻底。
易碎的是大越的统治,牢固的是朝中臣高于九五之尊的权力。
君浩然看着轩辕沐的遗体轻轻的问,四王爷说我爹什么都知道,那他,知道么?
这不是阴谋,这是游戏。素渊兰真低笑着说,必须有人成为棋子,必须有人牺牲,否则,我们赢不了。
君浩然怀抱着白色的瓷瓶,也不反抗,只是望着天,安静的问,最后赢的,到底会是谁呢?
素渊兰真却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六月十七,太上皇会从离山回来……我去见他前,想先回一趟隐城。
去做什么?托你的福,那里平安无事,好的很。
说到这里,素渊兰真轻笑出声,道,本以为那计划天衣无缝,不想载在了你的手上,让号称千面玉女的昕遥颜面尽毁,你以后见着她,可一定躲着走啊。
君浩然苦笑,看穿玉昕遥的不是我,是东儿。我只是没有按照你们预想的去做罢了。
那日你们杀人却故意让东儿发现,借东儿的梓墨扰我心智,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怀疑迟誉,进而约束他的权力,以便我不在时实施你们的攻城计划——含图与临潼的前后夹击。
却不想,你不约束迟誉就算了,竟然连我安在临潼的人都识破,你就这么信任那个叫迟誉的人?
信任他的不是我,是四王爷;我信任的也不是他,是四王爷。
呵呵,看来那人果然是我夺天下的大碍,好在他已经驾鹤西去。
如果四王爷没病死,你也会动手,是不是?
……小然,有些事,非做不可。像我若要夺得大越,就必须除去现在皇位上的人,像是你,我绝对不会把你给梓墨。
听到梓墨二字,君浩然心中一颤。素渊兰真继续说,当初我要戚梓墨带你过来,就是要他选择。富贵权势和你,他选择了前者,他这次可以为这些身外之物放弃你,下次就还会为了别的放弃你,我不能让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太危险,我不放心。不管你怎么否认,你到底是我亲弟弟。
母后还是很担心你的,听说你在京城受伤,就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却被你事先留下的人卡在了这临潼,这城我们只能进不能出,消息闭塞,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母后心急之下病情加重,否则,她不会走的这么快。
小然,你知道么,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谢氏女子,我定不饶她。
你的部下,不是谢丞相,而是他的女儿,如今的谢皇后?
我们谈不上什么部属关系,只是合作,各取所需而已。所以,就算没有轩辕南修,他们一样不敢动你。
君浩然苦笑。
他们都当他是什么?
那天他捧着布包的瓷瓶站在临潼城外,戚梓墨来送他。
戚梓墨抱着他,他问,那天你说要带我走,是真的么?你说我们一起走,到我想去的地方,是真的么?戚梓墨靠在他肩窝,用力的点头。他便笑了,一手轻轻推开戚梓墨,说,可是,我不能和你走。
我已经不能和你走了,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不能和你走了,你知道么?
我已注定与这破败的王朝共存亡,你知道么?
戚梓墨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君浩然渐渐笑开,眸中波光闪烁。他推开戚梓墨,抱着小瓷瓶,转过身,一步步走远。
那时他便隐约觉着,再也无法和戚梓墨见面了。
他与那人有缘无份,如今,就是这些许的缘,也尽了。
别离人对奈何天,离堪怨,别堪怜。离心牵柳线,别泪撒花前。
苦相逢,才见面,唉不久又东去伯劳西紫燕。
忽离忽别负年华,愁无限,恨无边。
惯说别离言,不曾偿宿愿。
春心死,化杜鹃,今复长亭折柳,别矣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