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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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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一直想睡,现在,终于可以睡了。
不受控制的大脑自然也不必费什么力气集中精神,君浩然索性便随意识肆意扩散云游天海。
仿佛穿越了无数时空,梦中他来到一个如仙境般云雾缭绕的地方,有他从未见过的白色的树,还有一池清水,纯净的能洗清一切人间误会似的。他远远的望见前方站了个人,那人回头,竟是君老爷。
君老爷还是记忆中的严肃,面容却是掩不住的沧桑清减。
君浩然不知怎么忽然就鼻子一酸,掉起眼泪来。
君老爷说,你个小捣蛋,又闯了什么祸?爹不是告诉你了,人要懂得收敛!现在知道,就算皇上太子也护不了你一辈子了吧!
君浩然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拦都拦不下了。
你这傻孩子,什么事解决不了,要你难过成这个样子,啊?
他不答话,只是不停的掉眼泪,满腹的委屈与不快都像脱缰的野马,完全没了控制的发泄着。
他在那里哭了半天,父亲却没有像记忆中那样走到他跟前,敲一下他的头,或者抱起他去找母亲。他抹着泪往父亲站的方向看,父亲也望着他,眼里尽是担忧。
他挪着步子要过去,君老爷立刻喝道,站那!他吓的收回了步子,缓缓地跪在地上,轻唤了声,爹。
这一声唤的对面的人心疼的都要碎了,却还是只能望着他,生生的望着自己心底最疼爱的的孩子。
爹,然儿想呆在这陪你,好不好?
君浩然流着眼泪哀求,君老爷连连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才能叫我安心……
两个无心的字,刺中君浩然身体里最深的伤口。
他想起母亲说,你爹放不下你,他到死都放不下你!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瞬间又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他说,爹,我不跟着你了,我只会给人添麻烦,我要把这麻烦,添给那些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知道,浩然,是君家的浩然……
君老爷望着他摇头道,爹不要你做什么君家的浩然,你快乐幸福,这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么?
他不答话,对着父亲的方向嗑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笑着说,爹你放心,然儿懂,然儿都懂。
可我宁愿你,什么都不懂……
他听不清父亲接下来说了什么,四周变的都是白雾,美好的景象都消失过后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世界里。
正式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了母亲的一巴掌。
记忆中母亲永远是端庄娴熟慈爱的妇人,对他的宠溺与任何人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次,他睁开眼爬起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时,便被迎面一个巴掌打的想不清醒也要清醒了。
他听到一声惊呼,还有母亲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有丫鬟赶来扶起他在他背后加了块又厚又软的垫子,有人过来抓起他的手腕把脉,待都安置妥当了,他才有机会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在嫂嫂的搀扶下又坐回到他身边,颤抖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叫人安心!你知不知道自己一动不动的睡了多少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你要是……你……你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少去惹点事少去闯点祸!啊?
娘,这次你冤枉我了,我没要去惹事闯祸的,是他们找上我……
君浩然笑着撒娇,苍白的脸上也跟着终于带了点血色,君夫人见了,哪还忍责骂他。可见他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疼。君浩然从小被她捧在手心里,哪受过这样的伤?那天君无忌抱着浑身是血的君浩然回来时,她立刻慌了神。待随后而来的御医撕开他身上的衣服,现出左肩裂的凄惨的伤口时,她更是差点没晕过去。御医一个劲的强调“王爷气虚”,府里和宫中最好的药材都送过来了,药一碗一碗的熬,君浩然却是喝了又吐反复无止,紧闭的眼睛一次也没有睁开过。
她知道那孩子怕寂寞,便抓着他的手,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生怕他就在她不在的瞬间没了依恋便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于是每时每刻的时间都成了煎熬。
所以当看到君浩然终于转醒,甚至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向她撒娇,她心中的石头,就总算落下去了。
君夫人心疼的摩挲着君浩然刚刚被她打过的脸,心疼的问,那你不会躲?你这样,可叫我怎么办好?
娘不生气,就都好了啊。
君夫人又问,疼么?
君浩然立刻委屈的点点头,说,娘,我要吃你做的雪片糕。
好,娘去给你做,你呆着别动,娘去给你做,啊?
君夫人抹了把眼泪,转身吩咐丫鬟小心看护,然后踏出许久不曾离开的屋子。
君浩然向后仰了仰,身上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看来在睡着的时候,应该已经好了不少。他转头问一旁的丫鬟,我睡多久了?
回王爷,您睡了正好半个月,十五天。
哦……那……这期间,没什么事发生吧?
是没什么的……除了来探病的官员,不过,都被皇上以您伤重不宜见客为理由给挡在门外了。
皇上?
恩,皇上派了几位公公在门外日夜不停的轮流守着,估计这会儿,是给皇上报信去了。
君浩然又想了想,方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那……表小姐……我是说……怜儿呢?
你还知道问我啊?
冷冷的一声喝,君浩然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扯出一丝微笑抬头,在望到对方通红的眼睛时就再也嬉笑不起来了。
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进宫赴宴竟然不叫我……我要是去了,你会这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让人抬回来?
冤枉啊,明明那天是你生气不理我……君浩然委屈的心下腹诽。
你就这么不想我跟着?
没有!
君浩然情急之下想要坐起来,牵的肩上一阵疼,立刻皱着眉又缩了回去。
怎么还没有好啊……
你以为自己很壮,受点伤十天半个月就会痊愈么?
……对不起……
……你还知道说对不起?
君怜问这话时眼里泛着泪光,又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好象什么人来了,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君浩然刚松的那口气又在见到来人时憋了回去。
那人挥手叫退了其他人,然后迈着盈盈的步子坐在床榻边好整以暇的望着君浩然,君浩然吞吐半天终于毫无底气的小声说,娘娘,后宫女子不能私自出宫……特别是和朝廷大员相见……
谢皇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不屑的目光直扫的他全身不自在。
就你这样的,还朝廷大员?说出去不怕笑死人?你不怕,我还怕丢我们大越朝的脸呢!
娘娘肯如此为大越朝着想,实在是天下子民的福分!
你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让我忘了这话茬?
微臣不敢。
君浩然半垂着头是不是抬眼小心打量谢皇后的神色,看她不象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出来的话还这么冷嘲热讽的呢……
谢皇后盯着他,忽然说,王爷,你个白痴,你以为往自己身上刺一刀便可救我,殊不知,我若真伤了你,才是真的必死无疑。皇上护着你,那人也护着你,就算江山易主,就算天下没了,怕你也是那个唯一活着的。
君浩然愣在当场,不明所以的望着谢皇后,隐约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一会儿皇上就要来了……你说的对,后宫女子的确不能私自出宫,所以,我还是先走了,免得招人闲话。
哪可能有人敢说,谢丞相一定第一个杀了那人灭口。君浩然心下腹诽,面上还是一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样子。
谢皇后走到门口停住步子,恶作剧般笑道,半月前那种情况下你还能保持臣子作风,我差点真以为你和皇上不过君臣关系了,可今天我才知道,宫女们说的不是假的,你就是那个她们口中那个无法无天目无宫规的君家小少爷!
谢皇后说罢,一脸得意的甩袖离开,留下君浩然一个人继续犯糊涂。
想了又想,君浩然忽然想起,从谢皇后进门开始,他非但一个礼没行,连最基本的拜见问候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