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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第五章 星辰印记 (3) ...


  •   迄今经历无数惊心动魄的生死关头,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宁静而沮丧,意外往往不是来得太快,让他无法多想,只能赌上全部去面对,就是发生在他人身上而白羽只能旁观。

      现在终于到为自己抉择,必须思考下一步的时刻。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决定,无法依赖他人……也许只有某个傻呆院生例外,至少白羽感觉某种冰凉的痛楚。

      太快了,他才刚适应咒术学院的一切,夜晚的火光与黑暗,垛楼上的月影,所有过往不曾期待的事物。

      选项其实只有二选一,离开或者留下。

      但是光是这个选项就引发一场不小的争论。

      「走也要走得了,你没看建筑学院的人都被带回来了?」有院生这样说。

      「那是在之前我们没意识到真正局势的情况,怀特温的性格,倘若自甘为败家犬他是不屑动手的。」温公爵长长呼吸一声,持平地表示。

      「无论如何我们有义务把还在这里的人送出去,而且找到失踪的同伴。」
      说这句话的人是藻,所以他选择留下,妖自然无忧无虑地跟着他。

      在开始面对这一切时,必须先从内部清算一次有效战力,这已经不只是学院的问题,而是干系到整个学园,眼下虽然不知是吉是凶,但怀特温似乎还容忍着他们,或许能抢到些许时间做最后准备。

      隐士团虽然始终不对咒术学院下达任何明确指令,吻合深晓所言学园方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推测,但还是接受由时川浪游代表提出的建议,使用再度发现生物危机的借口疏散全学园现有学生。

      相对余波荡漾的生物毒品大恐慌,这个借口作效之快之强无须赘言,有了先前的经验,可看出撤退避难效率已提升不少。

      白羽选择留下来,他原本以为会遭到强力反对,毕竟他并非正式院生,出乎意料地却没受到什么责难。虽然是为了某种私心,白羽在深晓之前就接到希洛普西克利亚的讯息。

      为何是自己?他所不明白的真相必然就在白梦堡中,比深晓学长告知的部分还要更多,藏匿在更深之处。

      白羽也做出前所未有的任性创举,这次他没有借口安慰自己的良心,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

      破流就真的变成棘手的麻烦,连她的直属学长出马也带不走。

      「李泱,妳闹够了没有!」白羽头一次改变对破流的称呼,她自从听白羽扼要转答不久后即将在学园中发生的惊天动地变革,居然不打算撤离。

      「这位先生你叫谁啊?」破流从来都不承认那个李朝封给她的公主姓名,她很坚持要窝在白羽的房间里,以免他偷偷耍手段把她送走。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妳懂不懂,倘若妳有个万一,夏族会因此动荡,妳不想阳鳞那人的性格又身为皇帝会兴起多少问题!」

      「要比大家来比,某个白姓笨蛋在临安有家人,他好像也没孝顺到哪去哦?」破流盘着腿坐在床上斜眼瞪他。

      「……」少年与少女的目光在空气中迸擦出火花。

      「如果你先走,我考虑考虑一起。」破流用墨绿眸子死死盯着他。

      「白羽,你这次到底想什么?我知道你舍不得学长他们,但是你留下来也不会对他们有帮助啊!不如说是妨碍吧?」

      「我有我的理由。」

      「是吗?那说一条来听听。」

      白羽深呼吸又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和破流动手,除了好男不与女斗这个原则以外,就是和破流动手吃亏的一定是他。

      为了什么?现在除了白羽,恐怕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人不假思索即有定见,有些考虑过后也将抉择,这一天内将会决定所有行动的理由。

      「因为我就是舍不得,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快乐,虽然问题很多,麻烦也不少,可是我好不容易知道同伴的意义──我羡慕洛歌斯的人,我想要亲眼看他们战斗到最后的模样。」白羽低声说。

      「不管是谁对谁,生离或死别。」

      他握紧拳头,再缓缓松开,望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妳又在这蹚啥浑水?」

      抬头却见破流怔怔望着他,白羽迷惑地微皱眉心,尔后眼前白影一闪,就是一大枕头飞来,带着沉重劲道打翻白羽,跟着枕头飞扑而来的是破流灵狡如猫科动物的凶猛身影,她隔着枕头将白羽卡在地毯上,居高临下盯着他。

      「我最讨厌你这点!」她天外飞来一笔嚷着。

      「破流!放开我!」

      「贾斯霍洛学长他太强了,完美又内敛,所以他永远都只会把我当一个高中部的见习学妹对待,他不会让我累过头也不会让我受伤,我的学院课永远只会是普通的学院课!你真好啊!你们学院一天到晚都在乱来,什么时候都不缺新鲜刺激的事情──」破流张大眼睛压迫并吐露着不满。

      「我也想象你一样,因为我是女生,你永远不会像对小雅那样,对我公平些!」

      被枕头闷到有点晕眩了,白羽想要挣扎,但远比不过练武的破流熟稔技巧。

      好不容易抓住枕头移开,破流同时稍微松手,仍然骑在他身上。

      「如果是小雅的麻烦,我跟他哥哥报告一声就解决了。」少年气喘吁吁地说。

      「妳到底想怎样?」

      「你可以找一大堆借口自我满足,却不准别人为你冒险,太狡滑了吧?」破流咬着下唇努力想使语调平静下来。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同伴的感觉啊……」白羽不配合,她满腔澎湃的热血何去何从?

      「妳要我为了妳离开白梦堡?」白羽话刚说完就被手掌狠拍了一下额头。

      「笨蛋!我是那种人吗?」破流昂起下巴狂傲地说。

      「我要像爹娘一样,正面面对挑战!那样才帅气!」

      白羽半侧着上身用手按着额头,偏头痛又来了,这完全是心因性并且在破流这个致病原不安分时就会发作的老症状。

      破流总算愿意从不雅姿势中起身,扠着腰说道:「干嘛那么悲观?那个怀特温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们搞不好是自己吓自己,学园里这么多能人,总是有办法治他的。」

      「破流妳完全不懂情况……」白羽的后脑勺还为刚才摔的那一下隐隐作痛。

      他们目前剩下的人还能这样各自活动,是因为怀特温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止是白羽,其他后世的院生乃至于在此授课的御术师,对怀特温来说和城堡里的蜘蛛或灰尘差不多。

      白羽并非没有乐观猜想过凶手故弄玄虚的可能,问题因此消失和被害的人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他们还是必须将怀特温当成极端危险的存在来应对,就算深晓指出元凶是怀特温的恶灵,也不表示他们要对付的敌人只有一个。

      「就顺其自然吧!小学弟。」

      最后竟是深晓学长出面说服白羽,他的理由现实到白羽无法不放弃对破流的干预,此外也是他的两面标准快被破流叮得体无完肤了。

      「怀特温顶多可能放走丧家之犬,小学妹我看可能不太符合……」而且他们还很熟稔地打了招呼,破流到底是在哪里先认识深晓?白羽快要受不了了。

      「有什么好奇怪?我看你还不是有瞒我的地方。」破流这个时候就精乖得很,当她积极争取自己的利益时,那气势真教人肃然起敬。

      然而正如深晓所言,破流根本是战意满满,

      法术系学院中,魔法学院由于学生人数过少,又直辖于凯因门下,已经与馆长共进退,巫术学院也是,由逆刃亲口证实其院长也下令魔女们不得过度关切。

      微妙的是三个法术系学院长都是由馆长兼任,彷佛学园中最具威胁性的学生所聚集的学院,总有一天要由馆长这种强力之人来压下控制闸般,强制他们配合学园方针。

      洛歌斯学院是目前学园里研究法术机构最古老的母体,所有法术相关院所的配置都由此地分出,扣除往来密切的巫术学院与魔法学院,还剩下一所学生与位置都独立在学园核心区以外的道术学院。

      然而道术学院向来遗世独立,院生们行使阴阳方术,就观念上,并不把怀特温当成「敌人」对待,虽然同样是术士,却往往站在灾难中负责守护学园生物以及环境的立场。

      道术学院与咒术学院有别在于,道术是跟着东土族大迁徙传来西方的观念技术,虽然名义上是从洛歌斯学院分家出去的学院,术法系统却完全不同,两家院生也都明白疏离的事实。

      道士们认为怀特温是「阴」的凝聚,纵使肆虐也是道之化身,神魔的一类,必然会出现的天灾,无法打倒也难以封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因此他们一肩负起守护疏散学生责任,不愿涉及远古以来即将爆发的灾祸。

      哪怕在学园里,和总人口数相比懂得处理超自然危险的人还是绝对少数,白羽听说即将撤退的学生里有道术学院的人掩护,心情稳定了些,小三也是道术学院的见习生,道术具备平静隐密的特性,他们的能力其实很适合保护普通人。

      白羽想起这次高中部认识的人,除了破流以外都四处分散的事实,恐怕除了破流,也没有第二个知道白梦堡内部事件的朋友,她太难缠,要瞒也瞒不住,而且永远都出乎白羽意料,破流居然早就认识大家辛苦呼唤半天的深晓?

      虽然破流后来解释只有一面之缘,那也够惊人了。

      不能说出去,否则像破流那样自顾自牵扯进来的麻烦可能又会增加。

      白羽决定放弃试图离开城堡对其他友人示警告别,再折回与学长姊们共进退的奢望,这个地方正逐渐兴起看不见的变化。

      离开现在的白梦堡,想要再度进入绝非易事。

      ※※※

      事情看起来很多,但真正发生时却是同时发生,如蜻蜓点水快速地经过了。

      还没联络上或回到学园的外地院生被追发禁入令,打算离开学院的人,时川浪游皆会送他们到白梦堡前。

      关于驻堡教学的御术师,勉强能说是洛歌斯学院中实力与经验比较整齐稳定的一小群专家,虽然常被学生当作瞄准开刀的对象,但能够在这种恶劣环境生存下来的教师实际上可说是非同凡响,其中也不乏想要与学生一起留下来的人,这样的教师大概有十人,时川浪游请他们全数离开。

      「当代魔法知识的火种必须被保留下来,那样未来新生代才有希望解决现在无法解决的困难,如果我们无法获得胜利,至少让我们垫下胜利的基础。」时川浪游对教师们说。

      「让学生去冒险,不是老师应有的行为。」教师中有人不表赞同。

      「我们这一代洛歌斯院生,就算毕业了能进行教学工作的恐怕也没有几个,如果单论战斗能力就优秀多了,那些家伙的实力和性格我很了解,老师,请你们先行撤退,我们有自己的计划,不会作无谓的牺牲。」

      「时川……你也辛苦了。」

      知道他们自身的保全也是时川浪游对敌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教师们没有太多异议即配合,因为这次洛歌斯人背水一战的计划重心就在于减少牺牲和争取时间上。

      即使想让全学园大规模撤退疏散,这个策略也不见得能成功,但是必须有人留在白梦堡里诱敌,此外还有选择离开的院生。

      「玛法尔斯,贾德,你们也多保重。」

      时川浪游望着一黑发白衣面无表情的院生与其红色短发的同伴,后者脸上带着泪痕,但表情已经镇定下来。

      「我恨自己不够强,如果我可以像你一样强就好了,浪游,可是既然你要留下来,我就非走不可,总是要有人来当胆小鬼。」红发者说。

      「我会用时间弥补差距,如果邦那斯不回来,你们也失败的话,我和玛法尔斯会成为复仇者,我在此对路西法发誓。」

      「嗯。」时川浪游颔首,送走了选择出亡的院生。

      白羽在不远处看着一一送行并处理交接事务的学长,幕幕皆令人动容。

      下午又有一对院生选择离开,玲珑与她的搭挡灰发学姊站在时川浪游面前辞行,雪右玲子也曾经带领白羽参观过学院,和蔼且优雅的女性,但白羽听说她因一次任务中的重伤,此后就不太公开活动,但时川浪游也相当仰仗她的意见,是位睿智而低调的人。

      「我有保护玲子的义务,我要带她离开。」玲珑披散着黑蛇般的长发道。

      「抱歉,浪游,我留下来也只是扯你们后腿,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向隐士团陈情,这方面就让我来想办法解决,希望能及时说服隐士团改变主意。」

      「别这么说,我们需要一位使者对学园陈情并连系情况,没有比妳更适合的人选,拜托妳了,前辈。」领导学生彬彬有礼地响应。

      雪右玲子和时川浪游握手告别,她们一瞬间就消失在时川浪游面前,离开得相当奇幻。

      另一方面,选择留下的人数在命案发生后的第五天当晚也尘埃落定,除了院生以外的教师与工作人员全部退出,因此他们必须自理生活,好在这点不成问题。

      以时川浪游为首,共有前来支持的琥珀和深晓,独自加入时川浪游这方的大魔女逆刃,白羽和破流两个小见习生,考虑医护需求和向心力而留下的妖藻,始终以怀特温为目标的温公爵,还有三名醉心魔法研究的孤僻资深院生共十二人。

      「现代魔法只会逐步走向衰亡,现在有机会和黄金时代最伟大的魔法师交手,就算被他杀掉也值得,怀特温如果出现了通知我一声。」然后继续窝在自己的密室里埋头苦干,研发任何时川浪游知道或不想知道的必杀技和其他秘密。

      不管白梦堡是否陷入危机,还是有些院生本来就和活在墙角里安静无声织网的蜘蛛一样习性,如果不是有的在前头就失踪了,还不会只剩三个而已。

      「好吧,你们要记得出来吃饭。」时川浪游早就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古堡生物才不会让自己生气。

      自从作出决定以后又回到往常沉静状态的藻,拿着某迭厚重古书正在用功,他们虽选择留下,可也不是留下等死,搜寻失踪院生的调查仍在进行,此外他们也必须对怀特温的可能动态做出预测。

      「反正我和妖没别的地方可去了。」藻轻描淡写仰望高窗上的暗淡天色。

      「时间好像不正常,钟声在误导我们。」

      白日正逐渐缩短,夜晚来得更早,即使征兆不断浮现,他们却无法有任何笃定的应对。

      一个物体快速坠落的姿态在金发院生眼中掠过鲜明残影。

      那是自古代就一直在塔楼与雕像阴影处栖息的有翼四足兽,有着闪闪发亮的金绿色鳞片,外观有些类似蜥蜴,不曾见过这种生物在他处栖息的纪录,向来被认为是从前御术师留下的纪念品,被院生称呼为守护兽的存在,现在却一头头无声无息地死亡。

      明明知道,却无法改变。

      金发院生复将视线移回书页上,跟随着艰涩模糊的字迹爬行。

      妖则是在堡内东奔西跑着,空荡荡的城堡响起了脚步回响,他为藻带回一头半身长,体型偏小的守护兽尸体,金发院生将会进行解剖,好发现守护兽死于何种破坏效果,这部分的数据可以给擅长巫术的逆刃参考。

      关于逆刃的理由,不知为何众人都没有很意外。

      「就算是恶灵,也一定是个美男子,他的印记风格令人回味无穷。」大魔女似乎用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在看待怀特温这个存在,她研究着深晓投射出的星空幻影很久很久,貌似看出些许眉目,如此惋惜叹道。

      白羽不让破流落单,两人总是一起行动,烛火拉出各种奇怪的影子,风声有如鬼魂低语,就算少年已紧紧掩上窗户,震动的玻璃仍然令人不安。

      深晓一直坐在四季大厅的星空下,星辰陆续化为银砂流泻而下,使那片星幕愈加黯淡,流沙落地后随即蒸发,那幕光景奇异诡谲,而幻法士的身影宛若雕像静止不动。

      偶尔琥珀或时川浪游会趋近与他谈话,偶尔是其他院生过来征求深晓的意见,但无人之时深晓也不曾起身走动,那副姿态彷佛守护着无名无形的宝贵之物。

      接住不存在实体的发光微尘,连不懂魔法的破流都能看出,那是某种倒数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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