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18、第一章 灾祸预兆 (3)

　　稍早，同一日清晨时分。

　　中央星城第三十一公民区并不大，属于盆地地形，星城辖区中接近外郡的区块，专门发展军需产业以及材料工业的精炼技术，人口职业组成相对纯化。

　　西南边的盆地边缘建有一座依赖太阳能发电的观测台，原本是用来搜集地面天气数据的设施，太阳尚未升起，盆地内建筑群沉睡在一层薄雾中，观测台的大片玻璃窗原本透明地展现了眼前的风景，忽然色泽一变，转而像屏幕那样呈现变动影像，但那影像带着雪花噪声，却又模糊不清，看上去漆黑一团。

　　几名专家站在观测台的最高层，其中最醒目的却是一个草绿色短发的小男孩，不知情者大概会将他当成某个学者的眷属，但他却和其他大人一样傲然站立，张着大眼凝视这段画面。

　　身旁一名与他相同发色的青年，则无时无刻都留意着小男孩的动静，而在两人侧后方，则分别站着金发、黑发的颀长人影，两人都是一身白衣，看上去像是研究生。

　　这四人形成一组鲜明的小团体，因为除了他们以外，在场都是颇有年岁的男女，所有人一致的共通点就是紧盯着影像不放，尽管那个影像并不比一个夜晚垃圾车边的涂鸦更鲜明。

　　气氛在密闭的顶楼压缩得相当紧张。

　　忽然间，绿京开口说话。

　　「控制中心，不能加强对比度吗？」

　　「对、对不起，是在深夜拍到的，仪器大都故障了，画面处理已经是极限了。」操控人员略显紧张的回答，毕竟问话的是中央星城跨领域的长命族大学者，除此之外与会人士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学界泰斗。

　　「Majesty，您的看法如何？」即使绿京本人背负许多争议，但学界反而用出奇低调单纯的态度崇拜着这个异端学者，哪怕其外貌剧变，却依旧大方地出现在欲置他于死地的政府势力范围，从很久以前，Majesty就有着特立独行的标签，最近更是成为品牌的一种。

　　即使绿京本人被当成「学术自由」的象征，他也只是嗤之以鼻。

　　「信息过度不足。」

　　目前还无法确定事件是否和绿京的专长有关，但绿京曾经参加许多机密研究与实验，拥有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情报管道和跨领域知识，此番也作为紧急危机顾问被邀请。

　　绿京，其对外发表研究的代号Majesty专长主要是核工程学和物种调和学，而这两大领域交叉涉及的实用研究开发，则是他的拿手好戏。

　　杰弗炎斯是新世界目前唯一大量使用科技力的人类文明，这一点意味着人类必须和变幻莫测的自然力，以及在这种天然力量中适应成长的生物竞争生存权。

　　回到一个老问题，人类如何克服环境？

　　可以是武器开发，人造人研究，或者致病源的解析，又或是新地域资源探勘，每一样都是新世界的人们急需的学识，其中都有Majesty的建树，许多专家即使不是曾经直接受教于他，也常常利用Majesty的观念发展自己的学说。

　　只是一桩观测台故障事件，却让星城政府放下芥蒂，甚至默许绿京带着高度危险的人造人同伴和风，保障两人的公民权也要紧急邀来绿京，这个行动本身就有着授权的象征意味。

　　事情发生于昨晚，详细情况由于军方对于消息封锁得很紧，暂时毫无头绪，深夜时分第三十一区忽然出现大规模停电和仪器故障，影响范围呈现不规则带状，观测台也在这条停电路线上。

　　当时在观测台内的工作人员都感到强烈的头晕及耳鸣，照明失效，他们勉强以肉眼看见全暗的天空中似乎有不明飞行物存在，便想用望远镜头摄影下来，这才发现其他仪器也无法作用。

　　有人努力用手持摄影机录下一段画面，原本想送到气象总局询问，却发现只要一寄出影像，对方却只会收到完全坏损的档案，无法转写在晶盒上，侧录的档案也有同样问题，简直像某种神秘力量正保护着这段录像。

　　由于自然力异常活动会伴随着科技物的故障而成为一种征兆，来自未开发地带的不明生物还会携带着与环境更加不同的自然力，基于这个隐忧，绿京也受邀出马。

　　但观测台缺乏更古老的拷贝工具，无法及时将档案做适度的处理复制再一一传送给专家们，加上星城政府希望加急处理这个异常状态，所有学者于是赶到第三十一公民区直接观看源文件。

　　「和风。」

　　「现在正对观测台所有计算机强迫开机，联机解析破坏程度。」有着一头草绿色长辫的青年说。

　　屏幕上的画面反复播放已经有一小时了，原本只录到短短数分钟而已，即使如此，这些人仍受命从完全的混乱中找出答案。

　　「这是……」和风微露讶异之色。

　　「哥哥，我把停电路线上的环境数据和自动记录接到商业计算机上，你看一下这个。」

　　绿京闻言展扇，扇面上出现微小窗口和奔流而过的各项数据。

　　「马上计算能量放射指数和磁场变化，用热反应……不，微分全数据点状图放大到屏幕上。」

　　原本漆黑的画面顿时出现刺眼白光，然后收缩成无数丝状物的集合体，随着亮度的递减，那个存在物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室内恢复原本的明亮，那些玻璃也恢复原状为止。

　　「那到底是什么？」有位女性惊惶不安地询问。

　　「哪里的研究失败造成灾情外流吗？」

　　「事态比我想象得严重，我们必须先回去都心，目前现有资料完全不够，问题大概出在军方。」绿京嘴角陷下，他从过去经验联想到某些线索，表面上不动声色。

　　「先找几个大人物交涉看看，至少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先跟着『它』。」语罢，绿京随即表示想先行离开，随行人员跟着他走下阶梯。

　　淡金长发的白袍青年倾身与绿京低声交谈，小男孩更是皱眉瞪眼，表情相当不快。

　　「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动用我在『大黑书』上的权限。」

　　「博士，你是说真的吗？」藻只是对那个传说中的数据库略有耳闻，因为其主体似乎设在中央星城，但实际情况却是连存在与否都无法确定的旧世界机密档案。

　　「这次似乎特别棘手，那个玩意本体是什么姑且不论，我和军方一向都不太对盘。」接下来的行动将被牵制也是可想而知的发展，希望别真的派出特务来暗杀他这么老套。绿京按着胸口冷笑，不时冒出几声咳嗽。

　　「魔法也不能接近的存在……」一滴冷汗划过藻的额角，他没有抬手擦拭。

　　即使在精灵元素含量稀少的科技区，魔法无法自由施展，但只要是异常的自然力波动，对于他们术者自身都会有所感觉才是。

　　专长元素魔法的人都有「鸣器」之说，形容他们对自然环境的共鸣特质，才能准确地感知精灵元素的分布情况。

　　某地能否使用法术？或者忽然产生变异的环境对术士有利或有害？到达某个任务地点时能否将自身擅长的魔法发挥到正常水平？诸多此类的感知能力。

　　但这次藻和妖却都无法凭经验推论不明飞行物的可能本体，是被施行强力巫术的科技残骸？还是过去没有的新型战争兵器？

　　「大概不是生物，为何会有这么强的自然力？」

　　和风画出的形态图也非常可疑，看上去像是接近元素精灵般的纯粹力量集合体，可是艾杰利的院生心底明白，那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感，而元素精灵会在科技区凝聚成形更是前所未闻，对术者来说，那是剧烈天灾的一种。

　　太过模糊暧昧，留下来的痕迹也太干净，以致于无法找出其他线索。

　　「藻妹妹，不回报学园可以吗？」妖有点担心地问。

　　「现在根本还查不出什么可供回报的答案，再说这也不是正式任务。」藻瞪了同伴一眼。

　　所以说藻妹妹不希望他多嘴吗？妖咬着下唇，有点担心。

　　毕竟问题又明显冲着中央星城，上次那个神经病的弥赛亚搞得全首都大乱，才不过四个月前的事情，灾区都还在封锁状态，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和藻待在学园过着幸福和平的生活就好，就算要接任务也不想去杰弗炎斯。

　　前阵子被抓去帮预天术院的兰冰釉夺回神行翼，还衰到不行地遇到魔族和恐怖攻击，更坚定妖这个想法：中央星城这地方一定是被诅咒了！妖抱头祈祷最好这次只是虚惊一场。

　　「无论如何，那个不明飞行物已经不在三十一区，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尽可能确定它的坐标，然后接近观察。」藻的意图也和绿京有雷同之处，这对虽未确立师生名分，但已经携手做过不少研究的老少学者，不约而同瞳孔发亮。

　　果然还是私人兴趣。

　　妖走到和风身边，垂下肩膀。

　　「你不累吗？」同伴啊！

　　「不会，哥哥这样有精神也是好事呢！」和风很高兴地说。

　　妖拍拍额头，追根究柢去问一个造命身体健不健康就是种无聊的动作。

　　「毕竟是能以区为单位，瘫痪大司命系统的不明存在。」绿京昂起小脸，跃跃欲试。

　　中央星城人口密集的公民区都笼罩在最古老的智慧核「希斯顿」所支配的都市调节系统下，原本就算遭受天灾也能很快恢复生活机能。

　　现在不明飞行物的影响或许还不算大，但从那存在造成的灾情特征切入推测，也许不久后就会出现措手不及的庞然威胁了。

　　当然能进一步确认本体和幕后关系更好，但这一切行动接下去都需要资源，按照绿京的说法就是给那些受虐癖的权力团体施加压力，好让他们哭着来抱自己的大腿之类。

　　「移动吧。」绿京语气笃定地说。

　　他们过去的一夜毫无休息，然而新的一天却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