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05、第五章 为妳而歌 (3)

　　「危险！」破流搂住茶茶，躲开一闪而至的突袭，却因难以站稳而滑出一段距离。

　　一阵尖锐的剧痛盘上肩膀。

　　可恶……

　　破流转向右肩，伤口有些深，到底是什么凶器？仅凭直觉发现有攻击接近，下意识先护住柔弱的茶茶，那突袭而来的黑影跳了几跳窜入树顶。

　　同时，商九宫顺手折下一段细枝朝来处射去，抓住空档闪入破流之前。

　　「保护孕妇，快带茶茶离开！」

　　「孕妇？茶茶她？」破流撑起茶茶，才发现她死命地弯腰抱着肚子，不让胎儿受到严重冲击。

　　怎么挑这时袭击，预谋吗？对方隐藏身影的动作也快得难以分辨，破流抽出半月备战，右肩却狠狠传来刺痛，被击中了！不像是金属暗器，反而比较接近猛兽的利爪。

　　「匕首借我！」商九宫立即喝道。

　　「我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破流，快给我，敌人要出来了！」

　　破流只得依言将半月给她，若吉祥师兄所说属实，阿九是使用武刃的天才，甚至连剑术学院院长都闻风前来邀揽她，尽管平日全不见商九宫以武者自居，但她也具有特殊的技艺。

　　「啧！不衬手的短刀，将就了。」

　　拉开起手式，视线透过虎口望见树叶颤动，瞬间自相反方向窜出一头黄毛野兽，约莫接近成人体型，商九宫咬牙一旋身，刀尖送向身后，瞄准扑往茶茶的野兽颈部，稍微逼退对方，这一击仅伤及皮毛，却触怒了野兽，牠弓起背部利爪大张。

　　「快带人走！」商九宫嘶声，专注于捕捉野兽动态，以免牠趁虚而入。

　　「我也来帮妳！」破流岂会放同伴单打独斗？

　　「不，牠若接近妳们，我无法放手攻击，另外，拜托快找人来！」

　　什么怪物啊！好快的速度！商九宫闪过一爪，矮身伺机还击对方，然而那野兽却不放过茶茶和破流，攻击手法相当下作，彷佛知道她们无力反抗，就专挑好欺负的猎物下手！

　　每当破流企图带茶茶拉开距离，怪兽便从商九宫刃下偷空扑近茶茶攻击，仗着地利与灵活动作在树林间跳跃，逼得商九宫不得不靠向破流二人就近防守。

　　她看得见！那怪物像狗一样满嘴利牙，却有大猿似修长的四肢，但牠躲闪中偷袭招式不规则且阴损无比，若不用保护茶茶，破流尚可帮忙牵制怪物动作，可现在反而变成对方拿破流与茶茶当掩蔽闪躲着商九宫。

　　得抓住对方破绽！

　　怪物高高跳起，在破流身侧的商九宫却不见了？

　　「逮到你这混蛋了！」

　　阴恻嗓音在那怪物之后响起，商九宫反握刀柄刺入胁下，野兽发出一声哀号，本能往外逃开，落回地面后四肢伏地趴卧着，反观商九宫脸庞溅血，一击中立刻落地转为防守姿势，姿态宛若山猫灵巧而凶猛。

　　「人类……碍事！」野兽喘息着。

　　商九宫站直身，一对眼精光四射，带着难以抑止的兴奋。

　　「刚唱完歌，我的情绪可是很激动的。小狗，一分钟够陪你玩了！」

　　破流总算知道商九宫为何要她们远离战斗圈，从她露出微笑开始，动作便转为绝对攻击，并不断地加快，像只灵活的雨燕追上树梢，瞬乎跳落低地，甚至有如计算好一般，正挡在野兽的方向上，一刀接一刀割众对方腿部及后颈。

　　正打算冲上前给予致命一击，商九宫瞳孔紧缩，雨滴在空中彷佛静止，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她微提腕闪避，袖子成为两块破布，又低头转身闪开数次攻击，不能再让，后方是破流和茶茶，挥刀正面斩开忽然出现的隐形攻击，却只砍到整团空气。

　　镰鼬？商九宫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使出这种真空攻击。

　　另一方面，云斑对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连伤他好几下，原本以为能靠爪牙简单擒来的茶茶，落得必须浪费妖力制造真空切痕地步，感到相当恼怒，更让他对吃下黄裳妻子进行采补的念头势在必得。

　　那舔水滴也是吞下不知什么宝物才修为大进，云斑早就计算好了，吃了茶茶，他就躲入下界树海潜心修炼，隐藏百年，任他黄裳想追究也晚了。仙人之子，大抵也是有些灵力的，或许能让云斑脱胎换骨也不一定。

　　狂风迎面扑来，小腿又出现一道血痕，商九宫重心不稳往后跌去。

　　「这是妖怪吗？阿九，这次妳怎么连三分钟也撑不下去？」

　　出现在身后撑住商九宫的男子出声。

　　「死吉祥！没看对手不是人啊！」商九宫真的生气了，她最恨有人比赛作弊。

　　「远距离攻击？我是音乐家呀！又要我去打架……」

　　话虽如此说，亚契斯还是集气于掌代为接下剩余攻击，并且搜寻罪魁祸首踪影。

　　「怎么回事？我只来得及听到妳们声音寻来。」想想后还是去找商九宫的青年，不放心让她在陌生学园的神秘景点乱跑，虽然是怕她乱骚扰他人惹上麻烦，没想到一来却见到血光四溅！

　　「师兄，这妖怪想绑架茶茶。」破流喊道。

　　商九宫和亚契斯不如破流面对面对非人已有多次经验，难免有些理解应对上的不适应，那妖怪一晃眼又躲进树林里，显然是因亚契斯加入战局而暂时观望。

　　「阿九，牠的位置？」

　　「还在移动，在五十公尺外反复。」

　　「撤退吧。」商九宫有她的考虑理由，先让亚契斯抱起茶茶，薄雨聊斋的老板娘已极度紧张，要她继续走动太过刁难。

　　「我们不了解这怪物，在这里和牠僵持不划算。」

　　并非人多就占有赢面，他们的能力不适合对付妖怪，就算找到能赢的方法也不可以拿怀孕的茶茶来冒险。

　　刺眼白光陡然落下，众人不得不举臂遮挡，伴随着野兽的哀号声，前方树林顿化焦土。

　　原本眼前是茂密阴郁的树林，现在只剩一片焦土，那个妖怪就在眼前被击中了，极短暂的强烈爆炸过去，其他人竟未受风压伤害。

　　薄雨聊斋的店老板自火烟中缓步走来，白衣银发纤尘不染，更加飘逸若仙。

　　亚契斯不自觉抱着怀中人退了一步。

　　别告诉他这老板也是妖怪或超能力者！他此时的模样实在不像人类，这座空中飞岛怎么连间小店也卧虎藏龙，亚契斯回去铁定要把商九宫抓起来关几天反省不可，看她差点惹到什么人物！

　　黄裳直直走到众人面前，满天落雨与他无干，依旧衣衫清爽，反观众人皆一身狼狈，形成强烈对比。

　　「各位不顾危险保护拙荆，黄裳谢过，改日务必让在下设宴招待各位，以报恩情。」

　　他风范不减地一揖，不看那焦烟残火的背景，倒是很亲切的。

　　「不、不客气。」破流代表回答，亚契斯和阿九已经看呆了。

　　黄裳接过茶茶小心翼翼横抱，朝外走出几步后，身影竟随青烟化为无形，任凭众人眼力再好，也看不出他如何凭空消失。

　　「……」数团微妙的沉默之云飘过。

　　「这个学园真有趣。」亚契斯捡起伞交给商九宫，然后将衬衣下襬撕成碎布，蹲下包扎着她腿上的渗血伤口。

　　「现在我想还是别靠近薄雨聊斋比较好。」破流本能这样提议，他们最好就这样回去学部，虽然要走上好一段泥泞山路。

　　「先去疗伤吧？」

　　「嗯。」

　　「阿九，妳的五分钟高手破功了。」青年忍不住带笑吐槽。

　　「闭嘴，如果是比赛我早就赢了。」少女冷眼以对。

　　商九宫对于剑术有莫大天分，却限制在纯拆招比武的君子之争上，实战完全不行，少女徒具天慧，却没有后天扎实训练和支持战斗的足够体能，战斗经验也不够。

　　集中力和体力只能撑上五分钟，就是商九宫的武功特色。

　　当然有关持久战或殊死斗，只将剑术当娱乐的商九宫根本不会去碰，因此平常时根本不见她佩剑在身，便是怕被误会为武术家，隔三差五就遭人挑战。

　　「小师妹，这些怪物还很多吗？」

　　「平常是不太会遇到啦！」破流按着右肩，想着该怎么对家人解释伤口，这次真的很难蒙混过关了。

　　「阿九，妳还能走吗？」亚契斯问虽问，已经自动自发蹲下奉献他的背，商九宫自然也毫不客气趴上去。

　　「好好的打什么架，女孩子就让男士来保护就好啦！小师妹妳也是，下次到陌生的地方不要连备用沙包都不带，找几个跟班也好啊，万一打不过人家也可以转移目标趁机先走，阿九，不要勒我脖子、妳还勒──」

　　「师兄，是对方先偷袭我们。」趁亚契斯说不出话来时，破流补充说明。

　　「阿九也是为了茶茶安全才挺身而出。」

　　「是吗？阿九，妳不用那些烟雾弹、臭弹、电击器、涂上迷药的毒针或是警报器突围，就直接打了，根本是过度轻敌，师父教的东西都喂给狗吃了是吧？」

　　仔细想想，就算对方是妖怪，看起来还是动物模样，就算会些超能力好了，给他一点时间拟定对策也未必不能赢，像森林地形对那种以真空作为攻击的方式就有掩蔽物过多的限制。

　　商九宫肯定是过于自大，未曾想过好好闪躲拟定对策才会中招，也就是说，她根本没认真观察敌人特性，认定自己可靠暴力碾压解决。

　　虽然说，卡了不会武的茶茶成为团队弱点，但是冲动应敌的人责任更大。

　　「对啊，都喂给你吃了。」

　　「不要得寸进尺，妳以为我真怕妳了吗？」

　　「闭嘴，死吉祥，不然我明天就去八卦社公开你本名！」

　　身边两个人又斗起嘴来，破流则对黄裳那时的形貌若有所思。

　　银发绿眼夏族人……

　　最近这个关键语令她很熟悉。

　　刚才那人，是叫黄裳没错？

　　这么说来，他是茶茶丈夫，也就是薄雨聊斋的店主人了。

　　这么一来即表示，极天丸恋慕的姑娘，不但早已成亲，还是即将生小宝宝的年轻妇人？这个白痴龙王什么不好爱，跑去爱人家的老婆，还想要强娶对方！

　　而且茶茶老公好像还很强的样子，不知刚才的爆炸是否属于魔法？

　　破流有些为极天丸的执着担心，早知道还是要彻底打消他的歹念才对，随便调戏人妻是痴汉行为，此外，难道兰宁要找的也是黄裳？

　　黄裳到底是何许人也？和她在吊桥上相逢的人有无关系？天上云居的服务生外表特色又为何与他如相似？破流问过逆刃学姊，才知茶馆服务生的打扮确是传统，至少这个习惯的起源比她的年纪还大，就如同她在太上丽阁打工时的变装一样。

　　广雅昆仑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属于人类的，属于非人的，纠缠错综不可解，破流想，也许她也牵扯上了一小份……

　　虽然破流一直有些挂心，但在在天外云居附近，似乎遇不到那个人，或许那一夜只是偶然罢了。

　　其实破流不喜欢过多意外的偶然，永远无法预料哪项偶然会造成难以磨灭的遗憾，既然不再遇见，就表示这偶然没有深入研究价值。

　　当商九宫将半月交还给破流时，她并未立刻将刀回鞘，而是拿在手上凝视着，这是把好刀，血污并未留在雪亮刀刃上，轻轻擦拭后便了无痕迹。

　　她不太明白为何茶茶已经和黄裳在一起，却带着忧愁模样，他们看来很相配，那气氛不容他人涉足其中，是绝对的。

　　倘若这世间有分擅长拥有和擅长纪念的人，那么自己应该是属于后者。

　　那么，是否还有擅长遗忘和擅长放弃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