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46、第一章 神行翼 (3)

　　接下来，东方伶抬头对目睹这一切的众人道：「别瞪我，他这样搞颓废已经一个月，刚开始还更严重，实验室的墙都不够他撞，酒精中毒也不差这一点了。我劝他很久，又保证你们一定有办法夺回神行翼主权，好不容易才让他冷静下来，想不到也就维持这点时间而已。」

　　「不过现在谁来把事情交代完？」藻一直冷眼旁观，弯起指背叩叩桌面。

　　实际问题是，哪怕证据再稀少，他们还是需要最基本的情报数据，否则根本连怎么着手都没方向，毕竟这是洛歌斯人没兴趣的科技领域，又是先前隐密进行的研究计划，要怎么去夺回一个完全没头绪的科技发明，还要连主权一起夺回？

　　「再去找个当初有参加神行翼研发团队的院生过来，至少把意外发生到现在这一个月间的动作交代清楚。」

　　「这倒是不必，我怕兰兰自杀便陪着他，在他喝醉时听他反复说得耳朵都要长虫了。」东方伶一边安慰着兰冰釉，回答藻的问题。

　　「兰兰就是这样，相信努力，非常努力，然后就会成功的理想主义。他希望把神行翼成功的荣耀带给艾杰利还有预天术院的同伴，因此这么多年来才坚持用这里资源做研究，没有带着他的研究计划投靠外界。所以请你们相信他并非不够坚强，只是整个计划被挪用的打击超过他可以承受的界限。」东方伶再次为众人介绍他的好友。

　　「先是主动联络兰兰的那个研究所，隶属的大学其实是虚构，说虚构也不太对，应该是类似特务机关教育处，所以存在并不公开。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看上神行翼并灌注的援助实在强到不寻常。兰兰他也曾怀疑过该研究所劝他们暂且对神行翼本身和空轨计划保密的指示，理由说了拉杂一堆，大意是星城议会希望列入机密来发展，运用到支柱地国土保安计划中。」

　　东方伶见众人听得专心，便进一步推敲。

　　「我得补充一点，研究神行翼包括理论创造者兰兰在内，成员都是杰弗炎斯人，多少有点爱国心，如果政府要把神行翼放在对支柱地有益的用途，且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公开发表，他们愿意配合保持沉默并加快进度。但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

　　「神行翼被发表出来，表示这一切都是骗局？」白羽接下东方伶的话。

　　左肩被人一压，白羽连忙站稳身子，隐客利用身高之便，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顺便把质量移过去，尽管如此，能够这般无声无息地接近白羽，不能不夸奖这个人的潜行功夫。

　　不知隐客愿意挪动尊臀走近些是为了听得更清楚，还是无聊所以才这么做？

　　从第一次见面起白羽就对隐客印象深刻，那种奇特和咒术学院的怪异倒是不同层次，但却让人无法不在意，存在感非常奇妙的学长。

　　隐客转着犹如晚照霞光的一对淡红眸子，或许他是这群人中最快推敲出本末的人。

　　「假设没有『某研究所』的奥援，神行翼说到底也不能完成。问题在于研究所背后觊觎神行翼的势力到底是哪方？虽然我们不能太快撇清议会的嫌疑，但现在神行翼落在谁手中，不用说就那边可能性最大。」

　　「等等，学长你说议会那边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他们，不是不愿公开吗？」白羽被隐客跳跃式的思路弄得头昏脑胀，泷清雅根本从头到尾都不吭声。

　　「那是你听到的，如果假设凶手是议会，那议会想撇掉我们艾杰利介入的部分，难保不会耍一些迂回肮脏的手段，好声明神行翼原本就是中央星城官方自行研发的产物，艾杰利不在两大支柱地的行政圈内，所以在这里诞生的发明原本归属方向就很暧昧，因为学生和出身学园的自由学者是会流动的。」

　　「科技产物，特别是使用流星壤的高端产品，在新世界里能够理解这种发明的人非常稀少，因为大多数地方无法使用科技，或者当地发展程度用不上。加上争夺新发明的往往是国家等级的势力，这不是可做公评的议题，利益才是关键。」隐客微笑地说。

　　他的意思是，假使政府本身就打算玩黑的，你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公正平台和第三者来审判对错，这种等级的犯罪警联通常也很难介入。

　　有时候，国家就是最大的流氓。

　　产权独立前提下是由校方以学园的名义来保护发明者，但这次他们是在合作过程中被窃取的神行翼，对方也投资许多关键技术与资金，艾杰利不能将敌人的贡献分割，而兰冰釉也深知这一点。

　　「但或许情况没那么复杂，就如东方所说仅是该研究所放出来的烟幕，好拖延时间让真凶有机可趁，凶手不是议会，议会也被利用了。」隐客为了小学弟好心说明，真实情况如何目前尚无法厘清，理出追寻方向只是调查的第一步。

　　「哎呀，浪游你认为呢？」

　　「隐客，既然你这么能干，我还想继续听下去。」时川浪游说话语调并非客气和玩笑话，他当真有此打算。

　　「甭，还是让东方把话说完，我这次会来是凯因老师的指令，靠咒术学院的调查能力还不足以应付这次的科技事件，虽然是联合任务，魔法学院只有辅助『侦查』部分喔！」岂有笨得去揽烂摊子的道理？隐客将利害关系挑给白羽思考后，便示意东方伶继续述说。

　　「ＯＤ组织或今川集团，完全型态的神行翼肯定会从其中一处被制造出来，所以目前神行翼所有相关计划蓝图资料、成品载具和零件都被今川集团掌握，至少可以确定他们脱不了关系。」东方伶抓抓后脑勺，翘着二郎腿说。

　　「虽然我不是专攻这方面也看得出来，问题在于我们要一次应付几个敌人？」情况甚至可能是复数集团包括星城政府在内的黑箱作业，因为想从艾杰利身上的人讨便宜，对手还不致于天真到认为销毁学园里面的现有数据就可以湮灭证据，毁灭证据只是一个示威警告，意思是要兰冰釉他们乖乖吞下去。

　　「那可不是随便惹得起的势力，杰弗炎斯的科技发展可以说有一大半都控制在今川集团手里，他们就是核工程学的奠基者兼正统营业组织的龙头，如果以今川集团的资本而言，神行翼机具本身价值倒是其次，能够再吃下空中新型交通带来的网络，或许才是他们的目的。」东方伶沉思道。

　　也许一般人会想，何必要研发单人飞行具？既不方便也和现状需求有庞大距离。

　　新世界发展迄今大多仍停滞在螺旋桨时代的航空业都在引颈期盼，客机能恢复喷射方式或以更卓越的动力支持飞行需求并适应空中环境，陆海空运输得以开发长期航程，但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实验，除了造价特别高昂的特殊小型座机，依旧无法突破自然力的波幅影响。

　　并且那些特殊座机也不过就是把勉强能适应自然力的动力机械加上飞行功能而已，并不适合发展成大众交通工具，除了具备财力的私人和团体才能订制的昂贵品，如同造命一般。

　　但神行翼可以做为一个□□的开始，从技术上拓展新理论，并解开天空环境之谜。

　　「这个世界有将近两千年没有过空战了，储备魔法技师作为战争武力的事一开始就被学园视为严重犯罪，有哪个国家敢这么做，不管动机立场如何一定会马上被艾杰利瓦解掉这种计划，连带政权都可能改组。」时川浪游这时才从资料中抬起头说。

　　「但是，科技力的滥用一直都是另一个暧昧范围，神行翼一看就知道是具有战争潜力的工具，兰冰釉的发明虽然很有革命性，但必定会有人想拿去做坏事。」

　　时川浪游这一说又让原本已经崩溃的科学家萎靡得更像一堆咸菜。

　　「兰兰就是被某教授和他旗下开发小组与今川集团签订长期合作计划的消息击沉，昨天的新闻。无论那个谜之研究所是有意投靠今川集团或者根本自导自演，现在要拨乱反正简直难如登天。」说明到此为止，就推测与兰冰釉口中得来的讯息，东方伶已算是整理得条理分明。

　　「接着看你的了，浪游，我想没时间再拖下去了。」纵有千头万绪，要让素有急智的院生立即提出解决方法亦过于强人所难。

　　时川浪游思索片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这次任务只有六个人，不管我们选择何种方式，每一个都不可或缺。首先请隐客展开侦查，虽然我已有腹案，还是要依靠隐客得到的情报决定下一步做法。」

　　他们或许需要行使违法的手段，内贼也出在学园，时川浪游无法光明正大向学园求援，若对方有了警惕，他们连利用庞大的实力落差攻其不备的机会都将消失。

　　重点在于时间，为了保住艾杰利和兰冰釉团队的名声，险棋看来势在必行。

　　他的视线推移着，从满脸笑容的老搭档，到公事公办的妖藻，以及仓卒成军中被卷入的两个小学弟，这样的组合以整体来说可谓是毫无默契可言。

　　但这就是咒术学院解决事件的风格了。

　　时川浪游微笑。

　　事实上，考虑到魔法力的在地限制，就算找其他洛歌斯的魔法高手组成团队，依然派不上多大用场，这才是最令人悲伤的现实，平常几栋大楼说炸就炸的法术系院生，到了纯科技区也只是绑手绑脚的普通人。

　　隐客又找了架浮椅坐下，翘起二郎腿。

　　「侦查，侦查，马上开始也可以，不过东方还有兰兰，既然你们不在任务成员内，有些东西不方便让你们看到，我会遮起来，可以吗？。」

　　「尽管做。」东方伶才结束答话，白羽顿觉眼前一片漆黑，数秒之间又亮起火盏橘红色的光芒，整个空间已遭抽换，成了石壁镶嵌的幽暗走道，走道里正是隐客所留下的任务成员，尽管众人不曾惊慌失色，对于隐客在应该为魔法止步的预天术院来这手仍有些许疑惑。

　　隐客率先走在队伍前端，表现得轻车熟路，其他人只好暂且跟着他走。

　　「很像魔法吗？我只是借用波伊特小姐的功能，改变讯息粒子对人脑的刺激，造成虚拟现实的效果，让你们意识到我接下来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实际上我们仍在预天术院里，请安心。」

　　短短的甬道很快到了尽头，一扇雕刻神祇降下雷电惩罚人类战争画面的象牙镶银门，足足有五公尺高，白羽不经意回首，来时路已经消失，四周除了象牙门以外，皆是灰暗中不时有细微光点闪逝的迷雾。

　　「原本有很多美丽设计，但时间不容许我们一一观赏，我就直接来到最后的验证了。」隐客抬头面向庞大的象牙门，半空中飘下雷震的宏亮声音。

　　「阁下已到达黑夜宫殿核心，请使徒出示身分。」

　　隐客却无开口说话，伸出手朝象牙门作势推启，外观咬合密闭、沉重无比的巨大门扇因此发出轰隆声响，发光缝隙随着隐客甚至未实际碰触的动作逐渐敞开。

　　「里面是最接近神的存在，维持文明运转的巨型精神，也就是少数规模庞大的『智能核』集会场所，新世界大计算机们私人俱乐部，一切数据都可以从里面查到。」
　　隐客趁着门扉开启空档简短地说明。

　　清静空气伴随象牙门完全开封从内里敞流而出，直扑等候的众人，耳畔响起响亮的扑翼声，一眨眼，出现了上百只雪白稀薄鸟类幻影乘着气流飞快掠过人身，投入身后的无尽迷雾。

　　「对世界而言，这里是不存在的夹缝之地，『黑夜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