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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红泪砌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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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娇夫人,何其嚣张。
“你——!”杏嫣气极,屏气深吸,手被漪房拉住,漪房微摇着头示意她别再出声,现在形势对她们很不利,这屋子里其他的女眷已被吓得卷缩在一起,如果这个渔夫人若此时想把她们怎么样?没有人拦得住。
“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就要你们陪葬!”画纱不甘地抬首望着她。
渔娇抚了抚袖子,“好个蛇蝎妖女,你们听到没有,她竟要本夫人给她陪葬,哈哈哈——”妖娇的捂住面颊,娇笑起声。“侍你活得到那日再言不迟。拖出去。”
画纱大笑不止。“噗——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壮汉上前要架住画纱。画纱轻巧地一个转身,向外门跑去。
“画儿!”杏嫣拉住画纱的衣袖,屏气。
渔娇敛了笑,看着反常的画纱有些微发愣,这丫头是吓傻了不成,她在笑什么?不管她在笑什么,这笑声都让她十分不快。“抓住她,不许她笑!”
画纱边笑边跑,笑的满脸通红,喘不过气,已被后面的壮汉从后面牢牢抱住,她抚了抚手上的红泪,嘘嘘道“啧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什么侧夫人,活像只被踩中尾巴的死猫。”
杏嫣愣住。渔娇震怒,甩袖,随侍琼上前一棍杖打去画纱后膝,毫无预兆的一击,画纱匍匐倒地,只闻那待女发声道“贱人,夫人岂容你妄语相污。金嬷嬷,好生给我管教管教。”
话间一排老嬷嬷将画纱三人团团围住,个个凶神恶煞,眼如柴狼般泛着饥渴目光,像是要把她们活活生吞了。
“你很想要这泪,可我偏不给你。”吐字极慢,她轻巧地取下那滴红泪,不温不火地含入嘴里。然后慢慢地伸出舌头。“没有了…噗——哈哈哈!”
渔娇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把她的嘴给我撕裂,把她舌头给我割下来——”
“不要,不要,你们不可以这样,她是夏候王的女儿,她是大夏国的郡主,她是闻人泓的未婚妻,你们胆敢动她,你们胆敢!”杏嫣大字挡在画纱面前,带着颤抖,屋里的人带着嗤笑看着她,此时她显得很没底气。
随便琼上前,一脚踹在她的腿上,杏嫣跪倒,“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凭你也敢在这里狐假虎威,张牙舞爪。”
画纱被嬷嬷们压住,匍匐地将脸贴在地上,向杏嫣微微摇头,带着颠倒众生的笑意,极尽满足,其中透着一股子清凉的娇媚,如炙红的火焰将燃烬整个贡子山庄。
带头的嬷嬷,手捧着金锁煞。锁煞,只要轻贴女子的面上,便会生剥下一层皮肉。渔娇的毒辣堪比高太后葛氏,如此邪妄之术竟无人制止。
杏嫣看见嬷嬷捧着锁煞来。却慌了,虽未曾见过,却也听闻过,宫闱中夫人们的一些手段,只是浅听已是魂惊胆颤,如今锁煞已在眼前。
几个嬷嬷狞笑着上前,捞起画纱的身子。杏嫣扑上前,却被其他嬷嬷抓住,她嘶喊着“不要,不要碰她,不要碰她!”
那个抓住她的嬷嬷在她腰间狠命地一拧,杏嫣疼得直不起身,只闻耳边幽幽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马上就轮到你了!”
画纱看着杏嫣却倒在地上,本能挣扎地要起身却被带头的金嬷嬷上前一个巴掌甩过去,清脆,响亮,人就立刻懵了。“你不是很会说么?现在怎么不说了?”
唇边血沁出血丝,面上炙白,笑却依旧僵在脸上。
嬷嬷又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在她唇边,刮着她的血液,又将匕首靠近自己的唇边,伸出舌头——缓缓地舔着刀上的鲜红。
“笑得可真美,看我撕了你的嘴,你再如何笑颜?”说着便将匕首伸身画纱。
此时却听到“扑——”的一声,杏嫣坚难地直起身子,跪地,眼已沁满潮湿,“...夫人,饶命!饶了画儿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渔娇媚眼上眺,微微侧过耳朵。巧笑。
“夫人,劳命!”透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其它的女眷也一同下跪为画纱求情。
“你们也瞧见了,本夫人可不敢动她,她可是夏候王的群主,闻人公子的未婚人,本夫人不过厉王一侧夫人,哪里敢动她。”说着便懒懒地掩面打了个呵欠,“琼儿,摆架回宫,这山庄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哎——累死我了!”
“奴婢来了!”随侍琼上前扶起渔夫人的手,转颜又对金嬷嬷道“嬷嬷,着实给我用心管教着!”
着实,用心被她重重地咬住,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嬷嬷紧着双眼,含笑点头。
渔夫人听出深意,不由地掩面娇笑起来,“夏候王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痴愚的女儿,还要劳神让本夫人给他这般管教,他真得好好谢谢我渔娇儿!呵呵——”
“如此,真是有劳夫人了,我代家父先谢过夫人。” 门外吹进一股极淡的浅香,似兰似菊又似麝。渔娇转头望去,深深嗅着。
来人一身墨衣,立在玄关前,身影重叠着,看不清明,他后面跟着两个男子,一个年纪略长,执着羽扇,一个褐发雪肤,执着长剑。
细细回味着那声音甜如甘蜜,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杏嫣已是泪眼婆娑,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哥呃——”“少主——”
一声哥,将所有的不安全全包裹,绍赫抚上杏嫣的面颊,抚去她面上的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触碰她,十七年来,他从来没碰过她,既使她做的再好。
骄傲如她,从没喊过他哥,她这一声哥,叫的太迟,许多年后,她后悔,此时没有上前抱住他一刻的温存。
绍赫微微地摇头,淡笑着示意宣公上前扶住她。
望着绍赫天人的容颜,渔娇有刹那的失神,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次也没有,但是,她却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夏候绍赫。
绍赫上前,渔娇淡笑回应,他与她擦肩而过,她愣住,这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倘若无物,他淡泊的容颜,轻睨着被架住的画纱。
嬷嬷们也愣住了,面前的公子是她们这帮深宫怨妇们做梦也不敢想像的容颜,他笑的如此温柔,淡淡地暖暖地仿佛世上最耀眼的太阳,如厮纯净,沁人心脾。还有那如云乌发,填满了人的眼帘,独自妖娆。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道‘人世间有一种人,只要些微地看上一眼,便会种下万年蛊祸,从此以后,你的春花秋月,夏阳冬雪便再无颜色。而此蛊是何时中下的,你都不知,你能知的只是今生无悔。’
他轻俯下身,从嬷嬷手里捞起画纱,她微肿的面颊在嘴角沁出血花,印在苍白如纸的面上,像极一朵逢时而开的血妖牡丹,格外刺眼。
她微翕着眼,笼罩中看见是他,她知道他来了,终于走进来了,暗夜的晚风早就泄漏了他的行踪,那似兰非兰的浅香,他以为瞒得过她么?只是他本早就来了,却不愿救她,或者他是不是觉得多看她一眼也是多余,难道,他真厌她如此?
温柔的脸,高贵的墨绸,他就在她眼前。
娇瘦的肩膀轻微地还在颤抖,缓缓开口带着轻轻的咽呜声“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有事!”
依旧是笑容不改,细微的呼吸热热地打在她的脑门上,“我早该来的!”
她安态地合上双眼细细呼吸,腰间突然一紧,落入幽香的怀抱,她依旧闭目不语。
“既然知道早就该来,为何还在门口滞留许久?”她淡淡呼吸着,侧脸靠在他的胸前。
抱她的双臂微微一怔。原来她早就知道!看了眼怀里的画纱,正对上她半翕的双眼,一时间,他温雅的笑颜显得越发的亲媚。每一次,只要是他不想回答,不愿回答,他便对她微笑,他的笑,会让她失却质疑的力量。
她自嘲地勾起一边的嘴,却扯动了左边的伤处,痛得她呲牙。
“疼?”抱着她,缓缓地走向外走去。宴厅极静,全世界仿佛都被抛弃了,只剩他们,两人一世界。
从舌下取出红泪,重新置回手链上,红泪旧如鲜血般炙红。“不痛。”她缓缓地合上双眼,静静呼吸。
绍赫无奈地微摇头,漆黑的眸子如夜般散发着更甚的阴霾,嘴边却依旧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慢着——”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他们半刻的清宁。
绍赫顺着那声音缓缓回过头,幽暗如暝的眸子早已失了初时绽放的温柔。
他懒懒地看着渔娇夫人,缓道“舍妹在山庄叨扰了,改日定向厉王赔罪,夫人就不必相送了。”相送二字颇为言重。
说完便转身,离去。
渔娇仍僵在那里,刚刚看着他的眼睛,她竟说不出半个字,她是厉王的侧夫人,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唬住了。夏候绍赫,紧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默默地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