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荣》HYX

1、一

　　芜疆多雨，一年里总有那么几个月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端午前后更是如此。太阳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出来过了，雨倒不大，只是一直撒着，闷闷地，叫人心中不甚痛快。路上行人渐少了，各回各家。粽香和炊烟一齐升起，袅袅散落世间。
　　楚府却不尽然，一干下人忙碌着，焦急而紧张。楚夫人早产，所有人的心思都到了那个小小的产房中，郎中也好产婆也罢，全围着脆弱的女人。楚丞相在屋外来回踱步，女人的痛呼放大无数倍传入他的耳朵，相伴了十数年的伴侣，怎能不心疼。
　　又是杂乱的声音，伴有女人微弱的喘息和无力地□□一声一声敲击耳畔，他再也忍不住，强行推开门口多嘴的小厮，冲进产房。管什么能不能见血的忌讳，他只要那个人！
　　床上的女人头偏向一边，发丝被汗水沾湿，附在额上。那双无论何时都带着欢喜的眼睛快要涣散了，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轻张，那般的令人悲悯。
　　她隐隐感到，这个孩子，怕是要独活在这人世了。
　　丈夫死死握住她的手，眼角红得滴血。她想回握，可没有力气。两人相敬如宾恩爱和睦这么久，终究舍不得。
　　世人皆知楚相夫人貌美温和，只一眼便让大放厥词非天仙不娶的楚相倾慕上了。那楚相是个痴情的种，不论是隐姓埋名还是位高权重，从未纳妾。为了向太傅提亲改了年轻气盛桀骜不驯的浮躁毛病，沉下心来钻研科举，终于在秋试中金榜题名，位列三品后什么恩典也不要，向皇上求了赐婚。
　　可惜什么都救不得她，官位救不得，白银救不得，痴情救不得，她只有自己挺过去。
　　能撑下来，母子平安，如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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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咏牵着哥哥楚吟的手，身上的华美春装若非端午是绝不会拿出来穿的，她习惯于朴素的那一套。他们远远地在屋外观望，背后是院墙与上了年头的柳树挡着雨，仿佛被世界抛弃了般寂寥。
　　“哥哥，妈妈怎么了啊？她会有事吗？”
　　“妈妈要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她现在很痛，所以我们要乖乖听话才行，明白吗？”七岁的楚吟自己都不明白，害怕地发抖，也要稳住妹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已经懂得了责任与担当。他善于照顾别人，一点也没有世家公子的架子，温和有礼。
　　楚咏今年才三岁，确实那些“闺秀”里最调皮的，哥哥以外没有人能管住她。她听哥哥的话，安安静静地站着。妈妈从早上开始就在那个小屋子里，本来约好要去划船的......但是听妈妈的声音应该很痛吧，如果她可以好起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她毁约一次。
　　“我想要妈妈陪我玩，你不是说今天可以去划船的吗？”楚咏见哥哥没有回话，独自喃喃道：“其实，只要妈妈不痛，我能明天，不，后天再划船都可以！”
　　都说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但稚嫩的话语又什么都明白。或许他们说的是无足轻重的事，然而那些也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