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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1)命运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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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至晓去了北京。除了他去北京的期间下了几场雨,这里一切都平静地让人难以接受。我只能把自己放置到无穷的课业中,以避免胡思乱想。但我还是常常想知道他考的怎么样了,在那边好不好。在周末的时候,我在街口碰见了至晓的母亲,虽然南方人的皮肤一般都比北方人来的白净许多,但她的脸色并不红润,反而显得很苍白。她并未注意到我,象在想什么心事。
“阿姨,至晓在北京怎么样,考的好吗?”我庆幸着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了她。
“啊?是廖沙呀!”她好象没听楚我的问题,嘴上回应着我,但眼神却是空洞的。
“至晓在北京好吗?”我有些奇怪地看着至晓的母亲。
“挺好的,他自己说考的不错,已经有老师打听过他的情况了。”做母亲的应该在这时候都很欣慰吧,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也感觉到很高兴。
“是啊,他是不错,阿姨你终于可以放心了。”我兴高采烈地回答。
“是啊,是该放心了。”至晓的母亲自言自语,冲我点了个头木然的走了。
他们家有这种遗传吗?都喜欢把人凉在一边。想想至晓的怪习惯,走在后面的我突然有点想见至晓了,但我只能等待。
今年春天的雨水比往年多,虽然雨不是很大,但连着几天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阴沉沉的、湿漉漉的,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时间静静地流过,人们象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吃饭,这本是没有故事诞生的季节,这个小巷不曾诞生过传说,可是在四月的这个下雨天的夜晚,至晓家却一夜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个美丽的女人,至晓的母亲,穿着她喜欢的花格纹衣服,在这个雨夜剪断了与这个尘世的丝丝联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别人说,人死之前是有征兆的,可至晓的母亲却走的无声无息,我一直觉得至晓的母亲是那种脆弱的中国传统女人,然而她却选择了这样另人震撼的方式与大家告别。知道这件事是在晚上放学后,看见人们围在前面的弄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窃窃私语的谈论着至晓的母亲,当至晓的母亲盖着白单子被医院的救护车拉走时,人群有了片刻的骚动,我站在那里,好象看了一场极其荒诞的电影,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选择这样的一条路,我不知道至晓此刻在哪里,至晓父亲悲哀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几个公安摸样的人进入了至晓的家,还有一些在向周围人了解情况。勒景把我拽了出来,我不知道眼泪会不自觉的留出来,他看着我,以为我被吓到了,忙把我送回了家。
“你见至晓了吗?”我问勒景。
“没有,听说还没回来,也许还不知道。”勒景也是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被吓到了吧,没事的。”勒景盯着我如雨的眼泪,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几天我听到了关于至晓母亲死亡的各种版本,有的说是精神问题,有的说是至晓父亲的伤害,有的还夸张地说是至晓母亲太漂亮了,因此会红颜薄命,诸如此类的传言在小巷中飘散,人们是喜欢听传言的,起码这是一种生活的调味品。听说至晓回来了,但我却没有见到他,曾经敲了几次门,却没人来开。齐乐乐的奶奶说那里是凶宅,不让孩子们过去玩,家长们也因为出了事,所以都不让自己的孩子靠近那里。至晓的母亲出殡那天,左临右舍的人在周围围观,象在看一场电影。我看见至晓,他披麻带孝,眼睛里没有了神采,很多人拍着他的肩表示着虚伪的同情,至晓站立在那里,象石膏雕像。邝林老师也来了,我陪着他去了至晓的家。
我想邝林老师是很喜欢至晓的,他没和至晓说话,只是上去搂住了他的肩,象个慈祥的父亲。趁邝林老师和至晓父亲说话的空,我走到了至晓身边。我去了他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长久的无言。
“廖莎,你还是回去比较好。“至晓站起来,走到了窗户边,背对着我。
“我想我应该来看看你。”我冲至晓说。
“这种让人难过的地方你不应该来。”
“我不离开,你说过的。”我走到至晓身边。
听我这么一说,至晓的眼眶红了,眼泪一滴滴从脸上滑下来,他想压抑着不哭,但还是忍不住,从来没见过男孩子哭,我不知所措,至晓的悲伤让我也不自觉的留泪,他侧过脸去不想让我看到他的眼泪,这时至晓的父亲进来了,至晓的眼睛立刻变的冰冷,他没等他父亲说话,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们该上路了,廖莎,谢谢你能来。”至晓的眼眶又红了,他快速的用手背擦了擦。
“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不知道,廖莎,真的不知道。”至晓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的走了出去,看着他,我又流泪了,我不是爱哭的女孩子,我想四平八稳的日子是容易让人丧失对悲伤的抵抗力的,季节的小雨淋湿了这个小巷,也落进了我的眼睛,最近总让我视线模糊。
至晓的母亲火化后,我们常常能看见至晓的父亲喝的烂醉如泥,有时候甚至有人发现他醉倒睡在门外面。邝林老师担心至晓,时常会过来给至晓做思想工作,但没有丝毫的起色。后来至晓母亲的娘家人来了,那个据说是至晓舅舅的人狠狠的揍了至晓的父亲,再次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我没有再见到至晓,一天晚上我听到了吉他声,是那首《青春无悔》,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听了那么久,竟没想到是一直在晚上弹吉他的是至晓。得知至晓准备放弃考试的消息是在邝林老师那里,可能他爷爷要带走他,邝林老师非常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我没去找至晓,我知道他在这个时刻有太多理由放弃,即使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想现在的他也比谁都难过,他是那样热爱绘画的人,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也很伤心,我想那个天天和我上下学的至晓可能会永远消失了,他的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触摸画笔了,他的心灵有了残疾,伤口依然流着血,他的梦失去了翅膀,无法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