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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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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她消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里,看着她匆匆到来时留下的脚印,我似乎无心再思考些什么,好像自己的思维在她离开的一刹那被无情的风雪死死冻结。
我准备离开,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停留在这里我的脑海会结冰,把刚才遇见她的那一刻凝固,这时候,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首阔别多年的老歌,这是学校在放学时宽松学生心情的流行歌曲,即使在寒假。——————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相信那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那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你走得有多痛,痛有多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接下来是一段平淡无味的日子,生活像直线,没有高低起伏。我每天坐在学校的阅览室里,热烘烘的暖气空调底下,穿着同样的衣服,做着同样的动作,没有看见与那一天同样的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自从那一次她毫不言谢的离开之后。
我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两个礼拜后的清晨,那时候,地上的积雪仍未融化,天空阴沉着脸。我习惯每天步行去学校,可是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却瑟瑟缩缩得骑着自行车。
“嗨,李梦雅,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那你。”我第一次主动向素不相识的女生打招呼。
“嗨!”她停下自行车,从前端崭新的车篮子里捞出一本破旧的红色书本递给我。
这本书是余华的《活着》,很容易看出来她是来还书的,我摸着红色书本的封面,好像在抚摸她的手掌一样:“看完了吗?”
“嗯,看了一半,可是我怕你私自借给我书的事给管事发现,所以趁早来还书,怎么样?我很讲信誉吧。”她很骄傲,可能是我的穿着和我的长相看起来比较寒酸,比较好欺负。
我点点头说:“是这样啊,那这样好了,这书你拿回去看,看完了再来还给我,如果管事知道了,我会说是我借回去看的。”
我说完,她毫不客气抢回我手中的书,笑出了声:“那我就不好意思咯。”
我暗自高兴,因为我再次创造了能和她再次见面的机会,可是又有一些惋惜,这回又让她小人得志一回了。
她拿着书要走,和上次一样,她没有跟我说谢谢,我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说过谢谢。
“喂,你去哪?”我似乎想多看她一眼。
她回过头,笑笑说:“回家看书啊!”
“哦!”我点点头
“有什么事吗?温卡先生?”
“没,没什么事,你去吧。”她竟然记得我叫温卡,我有些心花怒放。
她附和着我脸上的笑,小心翼翼骑上自信车,缓缓离开。我分不清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内敛型的或者是外向型的,也有可能是“中西合璧”的
后来,她一直没有来还过书,因为她出了一些事,是她在离开我之后发生了一点小车祸,那个时候,她在医院,她喜爱的那本红色的书却安然得躺在雪地里。
很多天后,我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医院骨伤科,通过病房的门,我看见她若无其事躺在病床上,她很孤单,日日夜夜陪伴她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和病房外面康复与死讯的消息。她很孤独,可能她现在需要的,是我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吧。
我敲开病房虚掩的门,她似乎已经熟睡了,睡得很安详,脸上挂着像婴儿一样与世无争的笑容。
我随意找张位置坐下,她的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门外进来。
“你是谁,是来送早饭的吗?”她的母亲的打扮像贵妇,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个的贵妇,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因为背后有钱撑腰,贵妇大都是财大气粗,蛮不讲理的。
我站起身,深深鞠一躬:“你好阿姨,我是梦雅的同校同学,这是她出车祸的时候留下的一本书,因为她受伤了不方便来拿,所以我特意给她送过来。”
女人合上门,点点头说:“你放下吧,我一看你啊就知道你是穷人家的孩子,打扮得够寒酸的,这么冷的天,别忘了叫你父母给你买几件好点的衣服。”
我笑笑,笑得很牵强,很无奈。
“接下来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别打扰我女儿休息,有事明天,哦不,等我女儿病好了再来。”女人果断说
我不知道她的病何时能痊愈,但是在她的母亲面前,我感受到“富”与“穷”在现实中的差距。
我准备走,我不再奢望此程前来能多看她一眼。
“妈,他是谁?”她的声音很无力,很清淡,却能令我动容。
女人放下手里端着的粥,和蔼得说:“女儿,你醒啦,来,快把这碗粥喝了。”
“妈,我问他是谁?”她有些不情愿
女人笑着说:“他啊,他是在医院打杂送餐的。”
我背对着她,听到她母亲嘴巴里吐出的这句话,我的心在颤抖,眼角几欲流下两行眼泪。
她审视着我的背影,点点头:“哦,妈,我很饿,我要喝粥。”
女人小心翼翼用勺子把粥一口一口送到她嘴里,我听见她牙齿咀嚼时碰撞的声音,背对着她,此时此刻,我很想回头,回头看看那能令我无法自拔的嘴唇。
走出医院,天空中随风飘散的雪花星星点点,落在我肩头上,浸湿我的眼泪。除了眼前来自天堂的白色花朵,一切事物都在停止运动,这一刻,运动着的还有我那一颗多情的心。
傻傻得站在医院门口,行人的脚步与此起彼伏的喧嚣从我身边流逝,我真想折回去看看她,哪怕说一句祝你早日康复,然后离开。可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会嫌弃我的穷吗,我两手空空,我的家庭负担让我买不起任何一件像模像样的礼物,她会责怪我吗。
于是,我决定厚着脸皮走进医院,步伐似乎不再沉重。
病房的门依然虚掩着,但是推开它却需要比搬动一块巨大石头更多的勇气。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窗户被雪花点缀得像磨砂玻璃般毛糙。
她在看什么呢,也许她在幻想外面美妙的雪景吧。
我小心翼翼推开门,门的脚步很轻,没有惊动她的思绪,我看到她的母亲站起来,眼神里带着一种疑惑,隐约中透出一丝愤怒。
“快走,快走。”女人板着浓妆艳抹的脸孔,声音出奇得轻微
“妈,谁来了?”
女人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缓过头来,看见傻站在门外的我
“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进来坐会吧。”她不好意思说
我坐在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坐的位置,她笑容满面望着我,很难想象她见到我表情会在瞬间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我的那本《活着》,你带来了吗?”她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嗯。”
女人有点心领神会,她从柜子底下拿出那本红色的书,递给梦雅。
“谢谢你,过几天我出院,我请你吃饭。”她依然笑得很开心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会说谢谢,这是何等罕人听闻,如果这是梦境,我宁愿相信它是真实的。可是它本身就是真实的,尽管你不会相信。
我看着她笑,她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病痛,可能她正插着一双翅膀与我翱翔在凄美的天边。我摆摆手说:“不用不用,饭我自己家里可以吃,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请你喝我从小最爱喝的豆浆。”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定了,我出院了你一定要请我喝哦!”
“嗯!一定一定请你喝。”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我想她需要休息了,“阅览室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我准备离开,不知道会不会有点舍不得。
“那好,明天见!”
“明天?”
“嗯,明天”
我冲她笑了笑,她也笑着望着我,我们之间的离别,没有悲伤,因为我们脸上总是挂着匍匐的笑。嗯,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