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掩重华》浅袖

32、把酒言欢

　　俊男美女，当然不能寒酸。段然便请她到一家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别具特色的千帆酒家。
　　除了酒类繁多外，段然也很喜欢这里的名菜小炒肉，虽然只是一道家常菜，但选料的都是正宗的，据说用的是东北的猪肉山东的洋葱陕西的辣椒苏州的盐，再加上这里师傅的独门技巧和火候精心制作的。
　　姬元珊道：“这里的老板来自海上么？怎么这么多帆布？”
　　段然笑道：“是呀，据说当年为了躲避海寇才迁到襄阳。不过店家还是很怀念海边的生活，所以才叫千帆酒家。”
　　段然每次来襄阳都会到这里吃东西，所以和店家很熟。同时也喜欢这个名字，千帆，过尽千帆皆不是，和他的心情很搭配。可是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失去的东西了。如果谁要和他争夺，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姬元珊拿起酒壶，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元珊先干为敬。”
　　段然微微一笑，拿起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
　　姬元珊微微有点诧异。
　　她刚才衣袖一挥，便在酒内下了毒。姬元珊知道像段然这样的同道中人，一般的毒药必定无法奈何他，所以便下了幽冥府的极品毒药“无梦”。无梦由二十种不同种类的蟾蜍、蜈蚣、竹叶青体内的剧毒提炼而成，任何一种毒物都是见血封喉。就是解药的话也要二十种药材合制而成。因为转瞬即死，所以叫无梦。
　　段然何以安然无恙？
　　但转瞬又心下了然。无邪当年在我姐姐手上吃了大亏，又怎么会对幽冥府掉以轻心？段然是无邪的弟子，无邪如此器重他，竟然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那么也定然把关于幽冥府的种种利器一一告知，所以他才事先服了解药。
　　她的猜测对了一半。无邪既然希望段然牵制幽冥府，确实把自己知道的毒物一一告知。他虽然不是药师，对纷繁复杂的毒物及其组合不甚了解，但是记忆力极佳，过目不忘，所以只要见过听过便也记得大概。
　　另一方面则是段然自己对毒药非常敏感。自从知道李遗这样的顶尖高手都因为毒物而受制于人，便立定主意要采集天下灵物练就百毒不侵之身。同时又经过七年多的探寻，终于在西域发现了一种毒母，虽然是百毒之王，但同时又对百毒有牵制作用，任何毒药对它来说都是养料。
　　段然又为各自斟了一杯酒，道：“虽然姬姑娘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年轻，可是在辈分上总是我的长辈。请允许段然敬姑娘一杯。”
　　以她和无邪平辈论交的交情，确实高出一个辈分。既然对方都使出看家本领，自己若是畏缩不前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吗？
　　姬元珊妩媚一笑，一饮而尽。笑道：“你师父已经给我下了人世间的至毒，又何劳你再在伤口上撒盐呢？”
　　段然也微微有点诧异。
　　原来段然所下的毒并非致命之毒，而是一种情蛊，只有想到所爱之人才会发作。这是苗疆女子常用的蛊毒，用来测试男子是否真心。
　　姬元珊能解情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一眼就能够看出是情蛊。要知道蛊的种类成千上万，除了几个至毒者要特别注意外，其它的一半要经过测试才知道种类。
　　一会儿，姬元珊就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趴在桌面呻吟起来。
　　段然奇道：“你没有解毒？”
　　姬元珊已经知道是情蛊，而段然也并没有对情蛊做任何改变，解毒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姬元珊一边留着冷汗，一边惨淡一笑：“我只是想试试现在还会不会痛。”
　　深吸一口气，姬元珊终于重新坐起身来，面色慢慢恢复正常。
　　段然冷眼望去，不知她演的是哪一出。
　　姬元珊道：“你知道吗，你和他当年很像。不畏失败，百折不回，仿佛天下尽在我手，世人只有瞻仰敬佩的荣幸，没有置喙的资格和权利。那个时候，他对我而言，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呀。我就是爱他不羁的性格，所以才不想让姐姐束缚住他，直到失去音讯……”
　　段然挑眉道：“是吗？”
　　姬元珊叹口气，款款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无邪也不相信，就是我自己也希望不是这样。可是如果我不爱他，我又何必千方百计破坏姐姐的好事，弄得姐妹反目呢？又何必在十年之间到处打探他的消息，一旦知道他回来便甘受驱使？”
　　段然心道：那是因为你也有利可图。口中问：“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姬元珊道：“这次我千里跋涉，孤身来到京城，无邪却因为你的到来，只和我见了三次面，让我觉得很伤心。”
　　段然道：“那你解散幽冥府，不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吗？”
　　心下很不高兴，好像自己和姬元珊在分享无邪的宠爱，他是我的！
　　姬元珊冷笑：“解散幽冥府？说的倒简单。就算不是我，幽冥府也会有其他主人，哪里这么容易就全部消失？何况如果我解散了幽冥府，无邪更不会多看我一眼。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互利的情人罢了。”
　　段然道：“那你想要怎么办呢？”
　　她倒是看得很清楚。就算明知，却还是没有办法放弃吗？
　　姬元珊施施然道：“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了无邪。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只能看着姐姐和他出双入对，无能为力。现在，现在我也终于拥有了让人注目的资本，曾经我怀疑过，或许我爱的只是当年的无邪，生怕再见到的是一个失去斗志与光芒的曾经王者……可是他还是那样耀目，虽然想要敛尽光辉，可是那眉眼间的戏谑和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只会让我更加沉迷，不能自拔……好不容易我才可以和他以对等的身份站在一起，所以我不想轻易搞砸。就算一再被他的无情所伤，我也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才不会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段然不耐烦了：“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姬元珊叹道：“你真俊俏，又多才多艺，难怪无邪会喜欢你。可是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喜欢你，总有一天，等他厌烦的时候，还是会一脚把你踢开。”
　　段然笑道：“那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姬元珊突然咯咯笑道：“你是他的情夫，我是他的情妇。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怎么能不多费点心呢？”
　　段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姬元珊早知道他俩的关系，既然在毒术上不相上下，便想离间他俩的关系。便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姬元珊笑道：“我们可以多交流一下嘛，无邪以前对男子可没有一点兴趣，你是怎么勾引他的？在床上他又是怎么对待你的？”
　　听无邪说幽冥的女子都性好渔色，看来不假，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讨论这种话题。便开玩笑道：“我是用我的真心感动他的。床上的事我们可以私下交流哦。”
　　姬元珊见他露出轻薄之意，便道：“我对年纪比我小的没有兴趣。你的真心我看得很清楚，可是无邪的真心在哪里你就不知道了。”
　　段然任他挑拨，不为所动。
　　姬元珊道：“你可知道，我姐姐和无邪是怎么闹翻的？原本我姐姐也想小鸟依人，作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本来好好的，可是一天夜里姐姐听到他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小名。姐姐便逼问那个女人身份来历，无邪死活不肯说，或许是因为怕姐姐找他心上人麻烦吧。后来姐姐就变了，不再温柔和可爱，每天盯着无邪，哪里都不让他去。对这样的姐姐无邪就厌倦了，想要逃离。虽然后来被下毒，可是他宁愿自己武功被废也不肯说出那个女人的下落。”
　　段然犹疑，他从来没有听无邪说起过。会否在他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爱愈性命的女子？
　　姬元珊站起身来：“你若不信，有机会可以问他。不过能不能问出来就不知道了。因为无邪不想说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知道。”
　　段然心道姬元珊这招果然毒辣。如果我相信她了，就会回去询问，如果真有此事，无邪既然当初不曾坦白，相识以来也从未提起，将来便也决计不会说。如果并无此事而矢口否认的话，我还要怀疑他是否为了袒护那个女子，怕我和姬元琪一样心生妒忌。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有办法再维持亲密无间的关系。
　　段然心下明白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不要提起，什么也不要多问，不要多想。虽然内心感到一丝不安，但我绝对不会中了她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