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掩重华》浅袖

3、尊师重道

　　段然感叹地问沈勤：“我的魅力真的这么大吗？上午才见过面他就等不及再来见我了，我以为至少要等两天呢！可是怎么成老婆了呢？”
　　沈勤翻白眼道：“你少臭美，我看他是来找你算帐的。”
　　看到段然和沈勤，曲伐冰面露喜色，众女子还在好声安慰：“男人偷腥是没有办法的，千万不要急躁啊，要好好说呀……段公子，快来安慰你老婆。”
　　曲伐冰面红耳赤道：“我真的不是女子。段公子，沈公子，你们快来解释一下。”
　　段然笑道：“多谢众位姑娘抬爱，这位曲公子确实是在下的好友，姑娘们多虑了。”
　　众女子兀自犹疑不定，却闻一声：“段公子，听说您的夫人在这里，真是蓬筚生辉啊。啊，曲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正是闭门多日的柳玉蟾，她听说段然的妻子来了，也不免好奇心起，想看看段然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想不到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心上人。难道是来找我的？
　　沈勤一面拜倒在柳玉蟾的姿仪之下，几乎全身酥麻，一面担忧着别让这两人看对眼才好。
　　曲伐冰解释道：“今日段公子到华含书院，曲某和段公子一见如故，对于段公子的人品学识甚为仰慕，只是听闻段公子因为对人世失望，所以寄情山水情娱，虽于情可悯，但终究不是置身处地的良方。曲某思量许久，觉得还是要来和段公子讨论一番，希望能够帮助段公子迷途知返，重新找到鹏程之志。”
　　柳玉蟾看了段然一眼，心想他居然会对人世失望倒还真是笑话。但在这里说话也不是道理。
　　便对曲伐冰道：“无论如何，来者是客，曲公子，段公子，可否愿意作为玉蟾的入幕之宾。自从上次见到曲公子候，玉蟾就一直希望能够再次向您请教，我们可以彻夜长谈。”
　　众姐妹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让柳玉蟾倾心的曲伐冰。果然秀色可餐，和玉蟾姐真是一双璧人。
　　沈勤连忙道：“柳姑娘，也赏沈某人几分薄面吧。自从见到姑娘的第一眼起，沈某就情根深重了。”
　　柳玉蟾无奈，只好把他们都邀请进内室。
　　柳玉蟾的待客之室自然不同凡响，不仅没有半分脂粉香气，反而处处显出男子气概，既有文房四宝，藏书丰富又有长剑横斜，弯弓在墙。
　　沈勤连忙大加夸赞了一番，柳玉蟾淡淡称谢；曲伐冰也不免称赞几句，柳玉蟾笑颜如花。
　　闲话结束，柳玉蟾问道：“听闻段公子对人世失望，究竟所为何事？据玉蟾所知，段公子少年得志，名动江湖。不仅武艺超群，而且医术精湛，世间女子无不以服侍段公子为荣。玉蟾不知道，是什么事让段公子如此伤心，甚至自我放逐于青楼呢？”
　　柳玉蟾知道段然狡诈，也知道曲伐冰的善良，心想曲公子不要被骗了。
　　段然心下大骂，心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不用这么拆台吧。不过也情有可原，他佩服柳玉蟾的地方就在于她的慧眼识英，既看得出他的优点，有知道他不是值得托付之人，所以及早抽身。何况现在他们可称得上情敌呢。
　　曲伐冰道：“段公子或许有难言之隐……”
　　沈勤连忙帮腔道：“怎么会呢，段公子可是典型的行事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呢。沈某也很好奇呢，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伤得了你这比猪心还强壮的心脏啊？”
　　段然苦笑：“是为了一个人。”
　　沈勤心道：你就绉吧。口里感叹道：“段公子真是多情种子啊。是什么样的人呀，男人还是女人？”
　　段然道：“这个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他既是我的师父，又像我的父兄，更似我的朋友。除了医术是家学渊源以外，是他教会了我人世间的一切，不管是剑法兵书，还是经纶歌赋，甚至所有的理伦爱恨。如果没有他，只怕我终其一生都要困在绝境，永世不得超生。”
　　曲伐冰道：“段公子的文韬武略原来传承于名师，难怪如此卓尔不群。尊师必定是当世奇才。若曲某有幸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沈勤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因为段然从来对自己的出处都讳莫如深，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如果能趁此探听出来一点也好。便问：“尊师高姓大名？”
　　段然道：“家师名讳上李下遗。”
　　沈勤疑惑道：“李遗？没听过。”
　　段然冷笑：“我师父的名字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会知道。”
　　柳玉蟾道：“这位前辈既然如此卓绝，段公子又为何失望呢？”
　　段然道：“我曾立誓要侍奉师尊，百死无悔。可是三年前，家师突然失踪，遍寻不到。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呢，所以他才对我失望？可是如果是的话，只要他说出来，我都会改正的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不肯再见我一面。到底是为什么？”
　　曲伐冰感叹道：“想不到段公子如此尊师重道。也许李前辈认为你已经出师了，所以才忍心离开的吧。”
　　沈勤嗤笑：“有他这种徒弟，想必李前辈后悔莫及，明知道会殃及后人，但又舍不得大义灭亲，所以只好眼不见为净了吧。”
　　柳玉蟾怀疑道：“因为李前辈弃你而去，所以你就对人世失望了？”
　　段然继续道：“我对家师的思念之情，常人难以理解。对我而言，人间所有的繁华，都比不过他的一声叹息。他让我知道天地的广阔，可是也让我憎恨天地的广阔。从那以后，我便一直沉浸在丧失良师益友的痛苦之中，就像古人失去知音而砸琴以谢，我也从此沉迷于声色犬马，难以自拔。”
　　沈勤道：“你说的是师父吗？怎么感觉像情人？”
　　在他的印象里，所谓的师父都是吹胡子瞪眼睛，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老家伙。
　　曲伐冰却明白段然的感情，折服道：“段公子，我理解你。就像我的老师颜先生，我多么希望能够永远跟随在他的身边，悉心向道，哪怕煮饭做衣，看门报时也心甘情愿。可是颜先生却坚持要我游学四方，行万里路。但是现在我明白他的苦心，只看到书本看不到现实的人生注定是可悲的，所以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曲某也是年二十七才知二十六之非。段公子，只要你发愤图强、永不放弃，李前辈一定会被你的诚意所感动，再次施行教诲。”
　　曲伐冰的授业恩师是当代大儒颜嗣君，学贯儒道佛，对义理也很有研究。
　　段然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说你是知音，果然不错。曲先生，把在下拉出万劫不复之境的艰巨任务就要靠你来完成了。请千万不要放弃在下。”
　　曲伐冰信誓旦旦：“放心吧，段公子。你我志同道合，我一定不会弃你于不顾的。但是要人助先自助，你一定要先控制住自己的玩乐之心才好。”
　　段然道：“如果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贪恋烟花之地？曲先生，你是我的希望！”
　　曲伐冰道：“段公子，你我平辈论交，你叫我伐冰就好了。”
　　段然道：“是！伐冰，你也叫我段然就好了。”
　　身体却越挨越近，几乎能感到彼此的呼吸。
　　虽然都是男子，但曲伐冰还是觉得很别扭。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振作道：“段，段然，出离子前辈再有七天就要出关了，他是易学大师，到时候可以拜托他算算尊师的下落。你说好不好？”
　　段然道：“伐冰，你怎么说都好。”
　　沈柳二人不觉看呆了，待要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于是乎，第二天，段然便立刻搬到曲伐冰的住处与之同住，说要近距离感受书香之气。正好曲伐冰正在研究易学，两人交谈之下，曲伐冰发现原来段然也精通奇门盾甲之术，不由得大加佩服，对他的授业恩师李遗更是仰慕得五体投地。
　　与此同时，沈勤在名花楼如鱼得水。段然和曲伐冰离去后，柳玉蟾居然破格招待沈勤，把沈勤乐得心花朵朵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