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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兄友弟恭 ...


  •   段然缠了无邪很多天,他终于决定带自己去见紫日。
      紫日住在城郊的一个叫做“孤鸿居”的地方。这倒也和他的身份相符合,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紫日被禁足在孤鸿居,不能出来一步,外面的人也同样不能进来一步。
      孤鸿居虽然没有摄政王府那么宏伟,但环境也还清幽雅致,而且紫日闲暇里栽了很多奇花异草,配着竹林萧萧,更见恬静。隐隐传来一阵优美的乐声,不似坊间的堂皇艳丽,倒有一种古韵遗风。
      二人走近一看,原来紫日和魏寒天正在林间琴箫合奏,天籁般的旋律连飞禽走兽都忍不住驻足。
      无邪笑道:“二位好雅兴,远远就听到一曲‘幽兰’,音曲清和又不失端然,既淡泊又显志趣,哀而不伤,却将这古音的遗韵淋漓尽致地展露出来。”
      紫日和魏寒天连忙起身拜见。拜见完毕,紫日笑道:“无邪,你要来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也好做些准备。”
      一个是罪臣之子,一个是权倾天下的王爷,虽然二人有尊卑之分,但是紫日的态度依旧,不管是对方得意时落魄时还是如今,在他眼里,无邪始终是他的亲弟。这种不亢不卑的态度就是无邪也不禁佩服。
      无邪一笑:“你我不用这么生分。我的弟子段然,在杭州的时候受了紫日的照顾,今天我特地带他来拜谢。”
      段然连忙道:“紫日公子,你还记得在下吗?”
      紫日皱眉道:“然儿,我说过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吧?”
      言下甚是不悦。
      段然连忙从命,但心里嘀咕:我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吗?为什么他好像不大高兴,难道是怪我来京数月却没来探望过他?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来。
      无邪见段然发呆,便踢了他一脚,段然“啊”的一声回过头来。
      魏寒天道:“既然王爷和段公子都在,那我去吩咐下面准备酒食。”
      无邪皱眉道:“那也不用,最近政务繁忙,我们很快就要走了。”
      紫日眼睛瞥向段然道:“然儿你也要走吗?无邪如果忙碌的话离开也没有关系,我可否将然儿留下来呢?虽然然儿是你的客人,但是我对他一见如故,很想和他多聊聊。”
      无邪的目光也投向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奇怪的漩涡中。两张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眼睛透露出来的是一样的温柔和一样的压力。
      段然连忙向无邪道:“王爷,今天下午不是没有安排吗?晚上再回去也不迟啊。”
      原本就特地把下午空了出来,不知道无邪为什么又突然要急着走。
      无邪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看着段然心里直发毛,然后突然绽放一个牡丹花一样艳丽的笑容:“我开玩笑的啦。然儿,你和寒天一起去准备一下,要挑我喜欢吃的东西哦,太朴素的话我可吃不下去。”
      段然点点头,他对两个人的喜好都很清楚,紫日是已经素食多年,无邪只要好吃都可以。
      段然和魏寒天一起下去,便问道:“紫日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魏寒天哼的一声反问道:“听说你做了静王爷的男宠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个传言,难怪他会不高兴。他生气的原因是自己的弟弟养了个男人做情人吗?
      段然皱眉道:“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们都是男人,可我是真的很喜欢无邪啊。”
      魏寒天心道:喜欢男人没有关系,可是喜欢王爷就是不行啊。
      口内道:“你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差。那家伙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除了一张脸很好看以外,个性冷血无情,刁钻古怪,无所不用其极。何况他还是你的师父,这是违背伦常的你知道吗?一定要找的话,当初那个曲伐冰不是很好吗?既正直又孝顺,又善良。”
      段然看向魏寒天:“你说我的坏话没有关系,但是你要是在我的面前说无邪的不是,那就太过分了!他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吧?”
      魏寒天叹口气,心道:傻小子,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段然道:“你在这里吧,我先走了。”
      很想偷偷听听他们兄弟会说什么话,虽然知道这样做无邪一定会生气。
      魏寒天连忙阻止他,他绝对不会违背紫日一丝一毫的意思。谁知这小子轻功快极,一闪身就跑得老远。魏寒天只好在后面跟上。
      这里地方又不大,等到段然止住的时候,就已经躲在山石后面偷听了,魏寒天刚想抓住他,却也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原来无邪和紫日正在吵架。紫日向来气质高雅,从来不曾高声谈论,更不用说与人争执了。
      只见紫日抓住无邪的手道:“无邪,你认真一点!他不是你可以随意去玩弄的人啊。你明明知道……就当作是为了我,请你不要再接近然儿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无邪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笑道:“不是我要去招惹他,是他自己来找我的。这你看的很清楚吧。他这么迷恋我,如果我不回应他的感情,受到伤害的可是然儿,他虽然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但是他如果生起气来会做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哦。”
      紫日道:“如果你真为了他好,就应该快刀斩乱麻!然儿原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你忍心他为了你饱受宫廷倾轧之苦吗?”
      无邪道:“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为了我好,就不要多事。现在我需要然儿在我身边帮助我,照顾我,他也需要我的关怀与眷恋。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吗?”
      紫日道:“现在是,将来呢?你明知道你们不可能长久地在一起,他这么爱你,到了分离的那一天,你要怎么办?倒不如趁现在没有弥足深陷之前回头是岸。”
      无邪淡淡道:“路是人自己选择的。旁人没有办法强迫,更无须操心。紫日,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已经让人在杭州为你建造官邸,只要建成,你就可以搬到南方定居,离开京城的是是非非,你说这是不是很好?这也是为了报答你当初在我落魄的时候照顾我,帮助我。”
      当时无邪受伤,紫日一直在照顾他,而且听闻灵帝要治罪之时,因为两人长相一样,甚至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来代替他承受。
      紫日道:“你真的要报答我的话,就离开段然!”
      段然听不下去了,就从山石后面出来道:“紫日公子,你不要逼迫无邪了。是我要和他在一起,你要怪的话怪我好了。”
      见他出来,二人都有些狼狈。无邪问道:“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你从哪里听起的?”
      刚才两人说得太认真了,居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魏寒天也窜出来道:“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他……”
      无邪和紫日看了魏寒天一眼,不再言语。
      段然走到紫日面前,跪在地上道:“紫日,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和男人在一起,这样确实和世俗的观念相差甚远,而且对无邪的名声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或许我们真的很不般配,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心对待无邪的,从我还是孩子时起,他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眼睛,我的手脚,我的心,我的灵魂和生命。我要陪伴他一生一世,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无邪的事情。请你,放心地把无邪交给我好吗?”
      紫日艰难地道:“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段然坚定地点点头。
      紫日看向无邪,对方也是一片茫然,怎么感觉是在求婚呢?
      紫日勉强笑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那么你答应我,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吵架了,分开了,请你不要怨恨无邪,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生活总是由一场又一场的闹剧组成,其连接点则是一个个平凡又沉默的空白。
      四个人同席喝酒,一个是借酒消愁,一个是若有所思,一个是勉力逢迎,一个是不知所谓,奈何?
      紫日突然向段然道:“昔日你问我无邪的下落,我没有告诉你,你怨恨我么?”
      段然连忙摇头:“不会。当时你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我怎么会怪你?”
      心道多半是无邪不让他说的吧,我连无邪都无法责怪,怎么会怪个不相干的人呢?
      紫日道:“那就好。我一直希望结交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就是现在这份心意也没有改变。刚才也发生了很多误会,希望不会在我们之间造成隔阂。”
      段然点头应允:“我知道紫日不是故意为难,只是我们立场不一样罢了。希望今后还能够举杯共饮,把酒言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在里面。段然知道在杭州之时那种倾盖如故的情形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魏寒天提议道:“说起音律来,公子和王爷都是各中好手。今日难得相聚,要不要共同弹奏一曲?”
      魏寒天是武将出身,音律都是紫日教的,虽然已经小有成就,但在大家面前还是自惭形秽的。像刚才的“幽兰”,魏寒天自认就没有理解其间的神韵,只是空有调子而已。
      二人兴趣缺缺的样子,段然却很高兴,比起煮酒论英雄,以琴会友不是更加高雅吗?对于紫日的情趣和无邪的身份都更加相称一些。
      无邪道:“算了吧。我和紫日已皇子之尊,却要弹奏给你们两人听,不是太便宜你们了吗?倒不如你们两个合奏一曲‘定风波’给我们下酒还差不多。”
      段然和魏寒天都迟疑道:“我和他?”
      紫日微微一笑:“这样也不错。”
      二人只好演奏起来,段然弹琴,魏寒天吹箫。
      这么听起来,魏寒天胜在技巧细致精确,而段然则胜在情怀浅深明义,紫日心道:无邪作为师父倒是很称职。放眼看去,无邪也显得很高兴,自己虽然忧思难以断绝,也不能败了大家的兴致,少不得要活跃一些。
      便唱到:“四海漂泊哪处家,茫茫音信两天涯。半世浮萍随逝水,无奈,一宵冷雨葬名花。成败兴衰情易忘,惆怅,离合聚散意难察。无奈黄粱终是梦,难断,斜风细雨忆芳华。”(抄自百度知道)
      唱完有点后悔,本来想要让大家开心一些,不知不觉又选择了如此寥落的词句。
      无邪见他兴起,便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段然和魏寒天不由得一愣,两个人不仅相貌相似,连声音也一样悦耳动听,有一种少年般的清越,还有一种雌雄莫辨的迷离。只是紫日的吟唱不免伤感,而无邪则有一种潇洒在里面。
      段然心道无邪和紫日都唱了,自己也不免要献丑,便也唱到:“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云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段然完全是男子的声音,却不粗犷,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温柔的味道在里面。
      魏寒天口里吹着萧,不便吟唱,便只得一直为他们伴奏。心道我要唱了你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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