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掩重华》浅袖

15、惊鸿照影

　　这熟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慵懒，曾经时时萦绕在自己的耳边，心头。
　　段然无法克制地一掌挥开帘幕的阻隔，想要看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帘幕飞舞起来，那人惊愕地看向这边。
　　接着十数把剑齐刷刷指向段然和沈勤。
　　魏寒天护在主人身前，道：“保护公子！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沈勤一动也不敢动，心里道段然啊段然，你最好说出个理由，不然要死也别找上我呀。有点后悔当初玩性突发，竟然跟他来趟这浑水。
　　段然却只是死死盯住盘坐在地上品茶香的男子。沈勤转头一看，不觉得呆住了。人间竟然有如此绝色的男子？
　　那男子人也正看着他们，只见他黑瀑般的长发被玉带束缚住，一张少年一般纯净的面容，明眸善睐，丹唇皓齿，顾盼神飞，明丽耀眼得像春风里摇曳的花朵，姿态华美高雅如同高耸的青松。
　　这样清新俊逸、雅人深致的男子世间还有第二人吗？
　　魏寒天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勤道：“我们……呃，我们是摄政王派来的……”
　　话还没说完，段然竟然不顾贴着身躯长剑，执意向前走。
　　鲜血流了出来。
　　那男子却毫无表情地看向魏寒天，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段然哀伤地道：“李遗，你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我吗？”
　　魏寒天还要说什么，那男子挥手制止他，然后缓缓道：“阁下为何叫我李遗？”
　　段然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无比悲伤：“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名字。你从来也不曾告诉我你的真名。”
　　那人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你是说李遗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魏寒天道：“公子不要听这个人胡言乱语。我看他俩一定是刺客。不若把他们押入大牢如何？”
　　那人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对这位公子一见如故。公子如若不弃，可愿意和我一同品茶香？”
　　沈勤心道段然啊段然，你真的这么有魅力吗？怎么每个美人都投怀送抱呢？可怜我沈勤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怎么就没有个知己？
　　旁人只好放开兵器。段然紧紧盯住他的脸，一步一步就要走到他身边。应该是色狼一般的眼神，可是眼底的哀伤却让人心动。
　　突然跪在地上，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人吩咐左右为段然处理伤口，又道：“既然我们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弄错了呢？”
　　他好想对段然说的话深信不疑。
　　段然道：“他不会，李遗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温柔地对我，他总是颐指气使。而且他的右眼角有一颗淡淡的泪痣，虽然从来只有他让别人流泪的份。”
　　虽然他说得很无情，但是还是让人感到一种思念的感觉在里面。连沈勤却忍不住怀疑，当初以为他是乱编的呢，难道真有其事？
　　这个男子身上有一种宁静自得的气质，而李遗则是唯我独尊的任性。
　　那男子道：“哦，我真的很好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和我长得一样的男子。我叫紫日，公子如何称呼？”
　　段然道：“在下段然。冒昧打搅紫日公子实在抱歉，可是，真的是太像了，就连声音，都这么相像。”
　　魏寒天道：“你不是叫赵格吗？你们不是摄政王派来的，那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段然也不禁语塞，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紫日道：“寒天，来者是客，不得无礼。你们冒充摄政王的使者来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段然这才想起来，便道：“我们是来找颜先生的。我们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听说颜先生在这里讲学，所以才冒昧前来。”
　　沈勤连忙叫道：“紫日公子，我叫沈勤。我可不可以一起坐下。”
　　为什么自己老是被忽略，真的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紫日点点头，沈勤就拨开那些指着他的剑尖，兴冲冲地跑过去。
　　紫日道：“颜先生确实在我这里。既然你们这么着急，我很快就会让你们见他。”
　　魏寒天突然道：“如果你们不是摄政王派来的，怎么会有摄政王的令牌？”
　　这个……如果说捡到的会有人相信吗？沈勤默默地想。
　　段然却不迟疑：“上个月我无意中杀了摄政王的人。”
　　反正都已经败露了，不说的话反而让人怀疑。
　　沈勤连忙撇清道：“这是他一个人干的，我可一点没有参与。”
　　魏寒天却道：“摄政王手下各个高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武功这么高强。”
　　言语之中竟然满是赞赏之意，对于杀了摄政王的人则一点不觉得生气，看来他对摄政王也无甚好感。
　　沈勤气绝。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紫日微微有点咳嗽，魏寒天道：“公子今日伤神良久，应该休息了。这两位朋友我会好好安置的。”
　　这人一副武夫模样，对这个紫日公子倒极为细心。
　　段然道：“在下略通医术，可否让我为紫日公子看看？”
　　紫日点点头。
　　段然看了一下，并不是很严重，便道：“公子先天体弱，只要慢慢调养就无大碍。南方的天气正好适合公子。”
　　紫日微微一笑：“这也是无，摄政王让我来这里的理由。”
　　魏寒天本来想把他们安排在别院里，方便紫日想见到的时候见，可是因为他们要去找曲伐冰的原因，便推辞了。
　　魏寒天回去向紫日复命，问道：“公子为何对那姓段的如此礼遇？我看他们乱七八糟，绝对是想图谋不轨。”
　　紫日放下手中的闻香杯，看向魏寒天：“你还不知道吗？这世上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还有谁？”
　　魏寒天一愣，“公子是说……”
　　紫日轻轻点头，淡淡笑道：“他果然没有骗我。”

　　一路上段然愁眉不展，沈勤却欢天喜地。
　　如果他是李遗该有多好？为什么我找遍大江南北都没有他的下落呢？四年年前段然发誓，只要找到李遗，从此便再无二心，哪怕他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拒绝。可是日复一日没有希望的寻找，段然发誓，只要找到李遗，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从此再也无法离开。
　　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呢？
　　“真是个美人啊美人。我们到底是走了狗屎运，那美人竟然没有杀我么好，也没有赶我们走，反而把我们当作上宾对待？难道是我们太帅了？如果是他的话，男人我也可以。细皮嫩肉又……”
　　段然冷冷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沈勤见他生气，嘲笑道：“你少假正经。要是你师父李遗真长这模样，我就不相信你们真是师徒这么简单。我说呢，谁会对师父心心念念的，原来是这等绝色美男子。你们要是清白的我立刻就死给你看！哎呀，说不定是因为你做了欺师灭祖的事情他才吓跑的吧。”
　　段然脸色阴沉：“你再说半个字，我就要你死！”
　　沈勤还是识时务的，立刻噤声。
　　段然神色黯然，李遗生气离开也是有可能的，自己确实做了很多事情，不论是无心之失也好，是有意为之也好，李遗都有理由离开自己。或许从我第一次占有他时候开始，他就酝酿着要离开我。
　　那个时候李遗说要和我拼酒力，他明明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可是却故意要骗我喝酒。只是为了嘲笑我，只是为了证明比我强，或者是其他可笑的理由。他让我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却不知道烈酒会让人迷失心智。又或者是我自己本身就渴望这一时刻吧。他的武功没有恢复，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借着酒力抱他，进入他的身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遗害怕的模样，还有绝望和哭泣，之前和之后，再也没有过。可是我根本无法克制自己，明知道会伤害到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贯穿他的身体。
　　是我先背叛他的。当时在我怀里哭泣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之后的三年，他又是怎样看待我的？即使那么生气，他还是没有离开，因为他的武功没有恢复，因为需要我继续治疗他，因为还要教我武功？
　　没错，我确实是欺师灭祖，天诛地灭也不可惜。如果我能够像现在一样耐心，一样游刃有余，我就不会那么伤害他，让他决心弃我而去。
　　段然突然道：“你说紫日公子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
　　终于可以说话拉，沈勤想了一会儿道：“摄政王对紫日公子这么温柔妥贴，一个是权顷天下的王爷，一个是倾国倾城的男子，我觉得这其中的关系啊，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言下之意紫日应该是摄政王宠爱的男宠。
　　段然不肯相信：“紫日公子气质这么出尘，怎么会是……”
　　沈勤心道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世间和你这样喜欢男色的这么多，像我这样漂亮的男子才命途坎坷。
　　段然依然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