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之诗：库赫兰》狼**多

23、第二十二章

　　自斯卡哈那儿回来，奥菲亚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库赫拉那一丝冷蔑的笑声始终回荡在她的耳际，久久地挥之不去。最后她还是爬了起来，从马厩里牵出摩格灰，跑到了库赫兰的居所。

　　“你来这里干什么？”从欧斯特而来的年轻人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单臂挡在了幕帘处，他那金褐色的发丝有好几根半翘了起来，身上随随便便地搭了件月色的袍子。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即将要奔赴死地的战士。

　　“你……真的决定、要去？”奥菲亚没有正视他的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的脚尖。刚才库赫兰说出那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但是人们找不到出更好的选择，于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斯卡哈女王沉痛地首肯了库赫兰出战的请求。

　　“我觉得……”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异邦人为影之国效死，奥菲亚感觉到了无以言喻的内疚、惭愧，“我觉得去那儿应该是我的职责……”

　　“我想死在哪儿，我有权自己决定。”库赫兰懒洋洋地打了哈欠，打断了奥菲亚的话，用手指了指摩格灰说道，“别感觉太好了……去那儿不是为了你、为了斯卡哈女王或是为了影之国……只是我想去，想让属于我的战歌流传在这片土地上，仅此而已。”

　　库赫兰的口气里依旧充满了不羁与狂妄，但奥菲亚心里明白他只是别扭着、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事实上他不是一个能将一切置之不顾的人，关于这点奥菲亚早就察觉到了。

　　“不过你得留在这儿。看不到伟大的奥菲亚公主，双轮战车上的勇士们一定会感到不安的。更何况，这儿也未必就是安全的……明天的决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想……”奥菲亚那头亚麻色的卷发在月华的照映下似乎勾勒出了面庞上更多的阴影，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至少……至少带上摩格灰吧，它是一匹好马。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

　　“多谢奥菲亚公主的美意……”库赫兰的语气中夹杂几分调侃，他伸手玩弄起了奥菲亚那亚麻色的发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忽然触及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阵颤动，悬在了半空。库赫兰猛地别过头，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走了……明天，战斗很快就会来临。或许，我们都得死……”

　　奥菲亚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即将垂下的羊皮幕帘，她不明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没有感觉到库赫兰的身子又是轻轻一震。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库赫兰只得转过了身，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那个……”奥菲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磨蹭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语毕才发现有些不妥，奥菲亚红着脸急急地补充道：“不，我的意思是……也许你会有什么口信或东西想要带回海峡对岸的欧斯特国，如果我还能活下去的话，也许可以帮上什么忙。又或者是……”

　　“你是想问我有什么遗言、遗物？”看着奥菲亚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库赫兰讥讽着笑了起来，“那就直说吧，我是不会介意的……”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大概，我能帮上些什么……”奥菲亚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因为她发现库赫兰的目光慢慢变得有些异样了起来，深邃得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忽然库赫兰猛地一把将奥菲亚拖进了幕帘，单手抵在了她的脑后，滚烫的唇在她的耳鬓撕磨了起来。

　　“留下。”他的气息变得沉重，口齿模糊不清了起来，“留下，哪儿也不准去。今晚，留在我的身边。”

　　“库赫兰……”

　　“叫我瑟坦特……”

　　“瑟坦特？”

　　“在欧斯特的方言里，库赫兰是库兰之犬的意思……小时候我失手错杀了盲人库兰的猎犬，于是发誓要在幼犬成年之前，代替那只狗保护库兰，所以才改成那样的名字……”他的声音时起时伏，奥菲亚直感觉耳根发热，已经无心听及其中的内容了。

　　“那瑟坦特？”

　　“只有你才可以这么叫……那是我真正的名，我的猎物……”

　　“瑟坦特……我的、瑟坦特……”她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了库赫兰。

　　* * *

　　当奥菲亚从迷糊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套了一个欧斯特式的金环，上面雕琢着太阳纹饰。她忽然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惊觉得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只盖着件月色的袍子，那上面沾满了库赫兰的气味，情事的残韵淡淡地弥留着。

　　“瑟坦特……”她试图寻找那个年轻人的时候，才发现屋里早已空无一人了。倒是幕帘外远远地传来了两个人熟悉的对话声。那是……库赫兰和弗狄亚。

　　“弗狄亚，你从昨晚起一直……呆在这儿？……真是可惜啊，奥菲亚早就是我的了。”

　　“……这我知道。”

　　“不过，在我走了之后，弗狄亚，奥菲亚就交给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什么人伤害她，都替我杀了那个人。”

　　“这是约定？”

　　“对。”

　　“那么……如果伤害她的那个人是库赫兰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谢谢。”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过后，外面响起了摩格灰渐行渐远的蹄音。奥菲亚怔怔地出神，直到那声音逐渐湮没在黎明鼓动起的喧嚣中。

　　“瑟坦特……你不能死……因为能杀死你的人，只有我。”她的手在金环上摩挲着，不停地低吟着相同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