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木鱼的悲哀

1、第一章 天演

　　暮云霭霭，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云之上，整个天际仿佛在燃烧，透出一股凝重。
　　一袭青衣站在云之上，冷峻的面容在夕阳的光辉中泛起一阵绯红，三千白发随风浮动着。如谪仙般，男子锐利的眼睛透过厚厚的云层，注视着下面的凡尘，脸色越发的凝重。
　　“轰隆隆”，一道白线划过天际。青衣男子视线收回，看了看疾驰过来的白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右手轻轻地一招，那条白线刹时就到了青衣男子的身边。原来那条白线竟是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站在一本巨大的书上面，一袭白衣，丰润的脸上透出一股紧张和兴奋，汗水将数缕青白色的头发粘在脸颊。少年喘着气，而后以屁股坐在脚下那本巨大的书上。
　　青衣男子看着白衣少年，略带责骂的语气道：“清晨，不好好地练习书法，又练起了旁门法术，明天罚你抄写‘云天歌’十遍。”
　　少年一听，脸色刹时变成青色。“云天歌”数万言，要抄写十遍，那么他明天都要呆在屋子里了。少年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求饶：“师傅，晨儿不敢了，十遍太多了，要不就抄写五遍吧。好吗？师傅？”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温和地道：“晨儿，我‘天演宗’讲究的是平心静气、天人合一，我们要做的就是凝心静神，你老这样修炼旁术，恐怕突破到下一境界都遥遥无期啊。将来师傅怎能放心将‘天演宗交给你呢？”
　　“师傅，我才不想要当宗主。当宗主太累，什么事情都有要管，还不如这样自由自在的好呢。”清晨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啊，还太小，很多道理都不懂啊。”
　　“可是，师傅，人生在世，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如果当这当那的，怎么还会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唉，有些东西是你想丢都丢不掉的。而且在这世间，又哪有绝对的开心、绝对的自由。绝对啊，那是多么的遥不可及。芸芸众生，即便是我们修道中人，虽能堪破生死，移山倒海，却又有多少个能做到真正的逍遥呢？又有谁能逃脱那贯穿天地的命运之河呢？”青衣男子慨叹。
　　“我怎么跟你说这些呢？说了你也不懂，走吧，回去吧。”
　　清晨看了看师傅，没有再说话，但是内心却说道：“师傅，其实我懂的，我全都懂，只是您以为我不懂而已，只是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清晨。”
　　此时夕阳整个的落下了，天空也刹时变得阴暗了。青衣男子站在清晨的巨书上面，手一挥，刹时二人消失在了天际。

　　太阳的第一道光线还未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清晨已经坐在了山上的最高处打坐。在他周围的还有他的众位师兄弟，还有他的师傅天辰。这是每一天必须的早课，迎接太阳的第一道光线。
　　天演宗传承人类初开之时，主修对天地的感悟和认知。天演，演天地之造化，揣测天地的初生、成长和最终的灭亡。传闻天演的极境，能看透世间万物，无论人神鬼，天地间再无秘密。天演共分五境，每境分六阶：蜕凡而识天，初衍天识，开启阴阳眼，知人识鬼；天降，天识功成，开启知障眼，初涉造化，阅览世间事物，可初步看到因果；神生，初衍神识，开启□□眼，初涉法的规则，可知法、执法、涉法，神生大成，可破法；神归虚境而化虚，化虚，初衍虚识，开启太虚眼，初涉生命的领域，可透彻身体的秘密，而成就生的造化；破虚而成空，一声“空”，道尽人世的一切。传闻“空”之上，还有“时”，看透世间的过去、现在、未来，“空”与“时”结合，可以突破天地的束缚，成就永恒的造化。
　　然，天地间的秘密岂是这么容易就看透了，看透了又岂能不付出代价。当代的天演宗主，天纵奇才，以区区一百四十岁就成就了神生境，初涉法的规则，然，知道的越多，失去的越多。其他的修道者，衍化神识，接触法则，只能利用法则，而不能洞悉，但是寿命可达数千年。而天演宗秘典，练之则白发生，衍生神识，则青丝尽化白发，寿命短至三百年。传闻神归虚境，肉身可死，灵魂不灭。然从人类初开到至今数百万年，天演宗达致虚境者寥寥无几。虽当代天演宗主天纵奇才，却也知很难达致化虚。
　　清晨修炼已有数十载，虽然从年龄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然而他已有五十三年，为天演当代第三弟子。清晨资质极高，于四十年前蜕凡而识天，而后修炼四十余载至天降三阶，在众弟子中排名第一。故宗主有心将宗位传给他，以继天演的道统。当代天演弟子十之有八，修为第二的为二弟子清空，岁有五八，已修至天降二阶，也是弟子中除了清晨之外唯一达到天降境的人，大弟子清宇，岁有九三，识天六阶，然三十年无寸进，要达到天降，非大毅力、大机遇而不可得，其余弟子均在识天三阶到六级不等。
　　此时天地间的第一丝阳光出现在了地平线，天演宗众人都运转天演秘法，将这一丝丝阳光吸纳入体内。阳光在体内化为能量，温养着身体的同时也强化着内脏。天演宗主修感知，而法术只是辅修，因而没有相应的功法来吸收纯阳或纯阴的光能，也只有初晨的阳光，能量较温和，呈阴阳调和之形态，才能被身体转化吸收，每天的这一丝丝能量对于天演宗门来说非常之重要，能改善体质，增强寿命，也能够存储能量，以便施展天演独有的法术。天演的法术施展，虽然能靠吸纳周围的天地元气，但是天气元气驳杂，将会使天演的法术效果大打折扣。而经由身体内储存的纯净元气来施展，能达到百分之百甚至更高的效果。
　　大约过了半时，阳光变得强烈起来，众人都收功，向师傅行完礼后，各自散去。天演的早课结束。
　　清晨也回到了他的住处，一间非常简朴的草房，位于一弯潭水的旁边。拿出了“云天歌”书本，右手执笔，开始抄写起来。练书法可以将使一个人平心、静气、凝神。在清晨书写的过程中，静谧的气氛好像在像四周扩散，渐渐的扩散到屋外。潭水中的波纹刹时消退，变得犹如明镜般，屋外在微风的吹拂中摇曳的树叶一下子变得一动不动，本来就很安静的环境，变得更加静谧了，没有任何的声响，仿佛成了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如果宗主在场的话，他一定会非常惊讶。这种影响环境的能力可不是天降境三阶的人所能达到的。清晨竟能达到如此深度的安静，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神。
　　在这种环境下练字，好像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而常人抄写十遍的“云天歌”，清晨一个上午就完成了。写完“云天歌”后，清晨将笔洗净后，装盒放在了书架的某个角落，而后合上书。清晨并没有出去，而是盘膝坐在房内的蒲团上，运起天演秘典——造化篇，缓缓的将体内储存着的少量的精纯造化之气在体内的脉络中运转。造化之气在脉络中运行的极其困难，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而储存的造化之气也几乎消耗一空。
　　清晨叹了一口气：“进度好慢啊，造化，造化，真正的造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造化秘典乃是天演宗三大秘典中的一部，另外两部为锻识篇和法神篇。锻识篇，炼识，是天演宗的法术根本，非常上乘的炼神法门，识天境的天演宗弟子专用。造化篇，明了，探求自身的奥秘，以身合道，用自身的造化来带动周围环境的造化，从而了解世间事物的奥秘，莫测，天降境的弟子修炼。法神篇，只有达到了神生境，才能修炼，而整个宗门只有宗主修炼这无上法门。
　　清晨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屋外，而后双手一合，再一开，一本巨书出现在他的眼前。书名——造化。清晨右手食指一指，巨书缓缓落到了地面上。清晨站在了巨书的上面，再手一扬，巨书一挥冲天，在天空中飞翔起来。
　　每一个天演宗的弟子都有一本自己的书。书是天演宗的独门法器。书可以储存天地元气，是法术的使用媒介，并且可以用来飞行，还可以增幅法术的威力。书，不仅是独门，而且是唯一。天演宗没有其他的法器，因为用不着。
　　清晨看着下面的天演宗，深深了叹了口气，内心充满着忧虑。
　　天演宗，在宗门林立的修真界，处于末流的地位。修真界按实力划分可分为：练气境、结丹境、化神境、归虚境、合道境。天演宗，人数才数十人。而且天演宗不像其他的宗门那样，有着威力巨大、绚烂无比的法术。天演宗在初期所依仗的只是对于世界的深度认识。在识天境和天降境的天演修士，虽然识的强度要比其他同阶的修士要强，但是所学的法术毫无攻击力而言。当与其他修士打斗的时候，最多能影响他人周围的环境和探知对方的弱点，然而对对方形成不了威胁。因为你即使知道了对方的弱点，却没有相应的力量来击穿对方的弱点。只有达到神生境以上的时候才能超越其他宗门的修士，透过对法则的了解，给与对方沉重的打击。
　　整个天演宗，只有一个宗主对其他宗门有威胁力，而其他宗门，即使是三流的宗门，宗主也有化神境，而且门下弟子众多，法术威力也很强大。所以天演宗甚至连三流宗门都比不上。
　　这样的实力，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清晨不知道以前的天演宗是如何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才能保持着自己的道统。自他出生以来，他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山峰。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封山和隔绝于世，才使得天演宗没有被其他宗门消灭吧。然而，也正因为这样，天演宗才没有多大的进步，固步自封啊，清晨心里也非常的清楚，天演宗就如一只蜡烛，其燃着的火苗在大风中摇曳，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它的生死没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是掌握在修真界的任何一个宗门手上。只要其他宗门发现了这样一群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修士，那么极有可能就会被灭门。
　　修真界之间的争斗，比凡尘更加的残酷。凡人可以轮回转生，弱小的修士却是连轮回的权利、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啊。
　　天演宗，对天地有着非同寻常的感知。清晨，已达天降境，能够模糊地感应到不久的将来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将整个修真界都卷入其中。而，他的师傅天辰，肯定看的更加清楚，所以才会时不时的皱着眉头，沉思不语吧。天演宗的未来啊，究竟在哪里。清晨看不到，感觉不到。
　　在“造化”上面的清晨，突然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寒冷无比，好像就要将自己冻住，而自己却无法挣脱，只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气息越来越弱。霎那间，清晨失去了对“造化”的控制。还来不及反应，书和人直线下落。清晨感觉越来越冷，而后“砰”的一声，巨大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清晨一下子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