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结》刘冰封

3、蛇妖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荷塘的远处缓缓的驶来一叶小船，撑船的是位青年,那青年正朗诵着这首诗，船尾座着一个美貌的姑娘，想必她就是青年的恋人。这首诗也必是为她所诵了，只见那姑娘光着脚丫，吧嗒，吧嗒的踢着湖水，羞得把头深深的低下，脸上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塘边的青鹏悠闲的打着盹，口中还时不时的嘟囔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他并不能理解诗句的含义。
　　只道：“天下还有要当鸟，当草的凡人，真是天庭大了什么神仙都有”。
　　其实他并不知晓，在他出世的那刻起，他就被剥夺了拥有七情六欲的权利，因为神仙是不可有情的。
　　自青鹏上任已过数月，常言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就连青鹏自己也不知在人间生活了多少年月，只知道自己以经历过无数次的花开花谢，无数次的生死离别。反而让他这个神有时也反常的思考起何时死亡的问题。他虽然整日的乐不思蜀，但是天庭少个他每个人都觉得清静了许多。*
　　这一日的天并不晴朗，已有星星点点的雨水滴落在青鹏身上。青鹏也只好告别这荷塘，寻找避雨之处。在凡间这漫长的岁月里，青鹏已习惯不去用法术，尽量的做一个凡人，因为在他眼中凡人比神仙快乐的多，虽然不能真正的成为凡人，但是对他而言能多做一刻也是好的。
　　那荷塘是因一条大河的支流流经此地所形成的。青鹏顺着河水向上游走去。雨也越下越大，此刻青鹏只想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便加快了脚步向上游走去。渐渐的已来到河水的主流，隐隐约约竟听见有呼救命之声。此时已雷雨交加，狂风肆虐，河水翻滚着巨浪，一层一层的涌向岸边。
　　此地视野开阔，青鹏一眼望见湍急的河水中有两个人影将被河水吞没，青鹏情急之下只好变回真身，飞向此二人。
　　这一飞不打紧，可是把青鹏惊呆了，只见河水之中竟然还有条白色巨蟒，看那势头必是想把那二人活吞入腹。青鹏本性嫉恶如仇，看见此事更是不能袖手旁观，瞬间来到河水上空，高声喝道：“大胆畜牲，胆敢在此伤人性命，快快受死。”
　　只见那巨蟒并未逃走，但听见幽幽的传来焦急的女子声音，道：“小妖死不足惜，但请上仙救此二人性命，事后任凭发落。”
　　原来巨蟒已修炼成精，青鹏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感，未曾多想，飞向水中二人，一手一个将二人救送上岸。经询问方知，二人乃刚刚在荷塘中约会的青年男女，在回家路上雨越下越大，当船行驶到河心时一个巨浪袭来打翻了船，若不是那条巨蟒及时赶来二人早已被河水吞没。
　　二人离开后，青鹏又想起来刚刚的白莽不知身在何处。心想：这蛇精心地善良，不如交个朋友，往后在凡间也有个陪伴。待回到岸边只见那条白莽还在水中挣扎，渐渐的体力不知，一个巨浪拍来，白莽竟然变回了一个女子。
　　青鹏心知不妙，这蛇妖在如此湍急的河水中挣扎已久，必然没了力气，再加修行尚浅，以无力维持原型，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心想救人要紧，没加思索又飞向水中，躲过几个巨浪将蛇精奋力救起，向附近的一个山洞飞去。
　　那蛇妖早已体力不支，她隐隐约约只瞧见一双碧蓝色而又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随后便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蛇妖渐渐清醒过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十分的熟悉，竟然是自己栖身的山洞，向洞口望去以繁星点点了。暗想：已经入夜了，竟然昏迷这么长时间，不知刚刚那位神仙何去了。
　　想到这，突然发现地中间背对自己坐着一个人，正拨弄着一堆篝火，篝火的光亮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蛇精暗暗的想“他竟然没有走，还在这里做什么？”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不知为何心跳的如此的快，在自己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你一直没有走吗？”蛇精幽幽道。
　　只见那人，站起身，扔下手中木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过身来，道：“你醒了？想吃些东西吗？”
　　由于逆光，蛇精并看不清晰他的面容，但是她清楚的看见一双漆黑而明亮的双眸。蛇精很失望，并不是刚刚救过自己的神仙。自言自语道：“我真傻，他是仙，我是妖，他不杀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我还奢望什么呢？”
　　然后又对那人厉声到：“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那人端起地上的碗，递向蛇精，微笑道：“睡了一天一夜就不认识我了？早知道让你在河里好好喝个饱，但是现在你要先把药喝掉。”
　　蛇精心中一惊，此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想必要天明了吧。然而她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位男子真的是昨天救过自己的神仙。
　　也未多想接过碗一口喝下苦涩的药汁，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好苦”
　　男子又递过一碗清水叫她漱去残留的苦味，道：“喝了药就没事了”
　　蛇精看着那男子的双眼，不解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黑色了？”
　　男子呵呵一笑，道：“在凡间我不能用自己的真身，这就是我在凡人面前走动的样子。”
　　这男子就是青鹏，一日前，青鹏救起蛇精便向最近的山洞飞去。进入洞口发现山洞已有主人了，无法也只能暂且住下，等主人归来再作解释。
　　青鹏将蛇精平躺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转身便要离去，却发现蛇精的呼吸虚弱无力，面无血色，看样子伤得不轻，试着叫醒她，奈青鹏如何叫她就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青鹏暗叹：“不好，这蛇精的修行不够再经这么一折腾，看来命不久已。”
　　束手无策之下，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跟自己说过，神仙的血可救人性命。于是伸出手腕割断血脉，霎时鲜血犹如泉涌，源源不断的流入蛇精的口中，直到蛇精呼吸正常，两颊回复了红润。
　　愈合了伤口，青鹏却感到头晕目眩，想必是流血过多所引起。再看那蛇精已无大碍，于是点起了篝火,在篝火旁渐渐的睡去。一直到第二天天明，蛇精依然没有醒来。青鹏上山采来草药，煎好汤药便一直守候在蛇精身边。
　　天再一次的深下来，蛇精还是昏睡着，青鹏一夜没睡，一直照看着她，直到即将天明之时，蛇精终于苏醒了过来！
　　这一夜，青鹏无时无刻的惦挂着蛇精，一夜未眠，见蛇精醒来顿时松了口气。再看蛇精喝下草药之后也精神了许多。
　　天渐渐的明了，洞中的光线也不是那么昏暗，青鹏不禁的打量起眼前的蛇精来。只见眼前的人是如此的冰清玉洁，一双明目尤为清澈，如若不知眼前的人是蛇精所化，想必换作是谁也很难将她与蛇精联想在一起。不由暗叹：“天底下除了百花那丫头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人，就算是百花也难与之媲美吧！”
　　青鹏看着蛇精不由的出了神。蛇精却被青鹏盯的有些羞涩，缓缓的将头埋下，不时的偷瞧一眼，可青鹏依旧是盯着自己出神。
　　“咳”
　　蛇精干咳一声，想以此提醒青鹏，青鹏却没有丝毫反应。
　　“咳咳”
　　又咳两声，青鹏依旧痴痴的盯着自己。
　　于是提高数倍声调又连咳了两声，可能由于紧张，走差了气还真的咳了起来。
　　听见咳嗽声青鹏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红潮一直涌向耳根。转眼间又转过身蹲下摆弄起早已熄灭的篝火来。
　　尴尬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山洞，两人许久也未说过一句话。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青鹏，道：“不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否告知芳名？”
　　蛇精听到青鹏的问话先是一楞，随即而来的是从心底涌上的辛酸，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从双颊流下，其中又不知暗藏了多少苦涩，此泪不是因为青鹏的救命之恩，只为一声“姑娘”的称呼。
　　妖精终究是妖精，无论修行有多高，无论幻化的有多近似人类，她的骨子里依然是妖精，没有哪个人愿意与之和睦相处。每当人们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打骂驱赶，就是远远的避开。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知道她身份的同时用人类的方式称呼她为“姑娘”。而青鹏不一样，他的话语中没有半点的讽刺，反而是亲切与祥和。
　　半响未见蛇精的回答，青鹏有些焦急，于是试探道：“姑娘？”
　　蛇精回过神来，拭去泪痕，柔声道：“小女子白英，不知公子贵姓”
　　青鹏听见蛇精回答倒是乐得跳了起来，因为白英同样用人类的方式回答了自己。青鹏哈哈大笑道：“青鹏，叫我青鹏就好！”
　　白英听到青鹏二字身形一颤，脱口而出：“你就是天帝亲子，神鹰使者……？”
　　未等白英说完，青鹏一挥手，截口道：“没什么神鹰使者，青鹏使者的，都是屁话，这里只有青鹏，就叫我青鹏。”
　　“公子莫怪”
　　白英见青鹏表情很是认真，显然不喜别人称呼其神号。
　　“叫我青鹏”
　　青鹏又一次提醒白英。
　　“是，青…青大哥”
　　青鹏的名讳如何都无法说出口，白英只好以“青大哥”称之。
　　青鹏一听，更是欢喜，大笑道：“好好好，甚好，叫青大哥更亲了一些。今后我便唤你阿鹰吧，哈哈，你是鹰我是鹏还真是有缘呢。”原来青鹏把“白英”的“英”当成了“鹰”。
　　白英听了心中甚是好笑，便纠正道：“青大哥，不是鹰而是英，我不是鸟啊。”
　　知道理解错了女孩子的名讳，青鹏心中也觉得好笑。在看白英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处，青鹏便起了挑逗之心，大手大脚的在白英身边坐下，只使得白英更加不好意思。看着白英羞涩的面容青鹏更加的开心，便与之谈笑开来。
　　一开始，白英并不好意思与青鹏谈笑，只是青鹏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但是不久白英就被他的放荡不羁所吸引，慢慢的也习惯了与青鹏说笑。
　　过得两日，两人如同相识甚久的好友，无话不谈，将自己的经历和身世一一的讲给了对方听，两人听的都甚为专心，时而为对方义愤填膺，时而为对方不平。久而久之两人抛开了世俗的羁绊，不知不觉的将对方深深的刻在了心中，因为两个孤单的人走在了一起将不再是孤单的了。
　　可能两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也可能两人对彼此的信任是来自远古的记忆。但是，仙妖终殊途，谁又能肯定今日的相遇不是注定了以后的分离呢？
　　世事难料，只有上天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