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如侯门深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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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一身华衣的男子坐于上首，悠闲地喝着茶，丝毫不为眼前两人所动。
“对了，怎么还不见天陌郡主。皇兄，一直把她保护在靖王府的你，也舍得把她带出来了。是不是如果朕不赐婚，还见不到朕的侄女啊？”茶喝了半盏，华衣男子才悠悠地开口，话语里不失调侃和戏谑。
靖王爷硬生生地把满脸的怒气收住，把投向另一人的目光转向华衣男子，作揖道：“启禀陛下，陌儿在来的路上与微臣失散了，本欲亲自去寻，又怕陛下久候，故只派了下人去找。”
颔首。皇帝轻轻笑了笑：“朕倒是很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天陌郡主，是不是真的……”茶递到嘴边，停住，“若是找到了，可是一定要带到御书房来，朕可是很期待。皇兄可不要再把朕的侄女藏起来了。”
“微臣不敢。”低应了一声，靖王爷有些担忧地看向门外，皇城这么大，陌儿她……不知能不能找到这儿，若是走到了什么地方，那……
话锋一转，皇帝看向另一人：“洛爱卿，令郎可好？”
同时，靖王爷也把目光投向身侧着一品官服的男子，眼里的愤怒遮掩不住。
他，是当朝的丞相，洛则明。年仅24的他就当上天阙王朝宰相的他，一直是个传奇。在位十年，辅助天阙王管理天阙王朝，从未出过差错。
所以，他一直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心头大患。
功高盖主，不是吗？
只是，没有人知道，皇帝究竟是怎样想的。正如没人知道洛则明的心思。
现在的他依旧如往常般镇静地单膝跪在地上：“微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哦？”皇帝轻笑，手中的茶水渐凉，放于桌上，“洛爱卿何罪之有？”
靖王爷却是忍不住了，也跪下道：“请陛下收回成命。陌儿年纪尚轻，还未到谈及婚嫁的时候，故……”
“天陌郡主到！”话语被门口的声音打断，门内的三人，却是神态各异。
皇帝拿起桌上早已换上的茶盏，静静地看着门口。
洛则明缓缓起身，视线移向门外。
先落入眼中的是一抹素色的白，淡淡的纯净氤氲在空气中，清冷得令人窒息。
一身白衣的少女屈膝道：“天陌参见陛下。”语气是冷冷的傲，不失半点尊严。
沉寂蔓延开来，空气中竟摻杂了名为紧张的成分。
许久，御书房传出一阵大笑，豪爽而又开朗。
片刻的大笑之后，皇帝带着赞许的眼神看着天陌，道：“朕这个侄女，果然是人间极品。莫怪皇兄要将她隐于府中，若朕有这样的女儿，定是不愿让别人沾去半点。”
“陛下过奖了。”靖王爷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儿，“陌儿生来体弱多病，微臣不过是怕她经受不住而已。”
“体弱多病吗？”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里有种探寻的意味，“连药师谷也没办法吗？”
一时变了脸色，靖王爷定定地看向皇帝，眼中眸光不定。
轻叹。目光移向洛则明：“洛爱卿，朕给你选择的这个儿媳，难道配不上令郎吗？”
“是愚儿高攀不上。”洛则明眼带欣赏地看向天陌，这不是个普通的女孩，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不比男儿逊色。只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天陌这样的性格一定不适合他，他那样的劣童，也只有趣味相同的人才合得来吧。
天陌之于洛楚怀，该是朋友的身份才更为合适吧。
“这么说来，倒是朕的错了。”皇帝缓缓拿起桌上的茶，对眼前两人道的“臣等不敢”报以微微一笑，轻呷一口，示意他们起来，“朕乱点的这个鸳鸯谱，还得由朕来收场。既然他们你不情我不愿的，这场婚事也就此打住。只是，这皇榜也发了，如果收回，岂不是让天下百姓认为朕出尔反尔？”
“这……”靖王爷和洛则明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可是，陛下，”天陌轻轻开口，“皇榜上并没有定婚期，不是吗？”
皇帝怔了一怔，又大笑道：“以退为进？皇兄，你果然有个冰雪聪明的女儿，朕还真是羡慕你呢。”
靖王爷却是微微一笑，带点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贤侄女，你有没有兴趣留在皇宫呢？”
此言一出，堂下三人皆是一惊。
皇帝轻笑着摇头，令得靖王爷欲言又止，复言道：“整个京都都知道靖王妃有个孝顺女儿，朕也知道你一直在寻找根治你母亲的病的良方。朕相信，从皇兄那里你也该知道，朕这御书房可是收集了全天下的奇书异方。只是……皇兄也该告诉过你，御书房从不向女子开放。”
天陌轻轻一笑，“是。”
一怔，复又笑着摇头，“你这神情是告诉朕，你已笃定朕可以为你破例吗？”
“天陌不敢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思。”垂首，刘海完全遮住了神情。
皇帝轻轻地笑了笑，拿起茶盏，递到唇边，微顿：“朕的确可以为你破例，不过条件是……”轻品，“你只能在御书房看这些书。那么，你就只能留在皇宫了，不是吗？还是，你先要得到皇叔的同意？”
靖王爷叹息一声，道：“陌儿，这等大事，为父也不能为你做主，你自己……看着办吧。”
“朕不会强留你。若是想离开，只要派人交代一声就可以了。”皇帝放下茶盏，定定地看着天陌，“朕想让你留下，也是想……”话语顿住，轻叹一声，却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眉宇间，是淡淡的忧愁。
“天陌谢主隆恩。”
“好！来人！”皇帝俯掌而笑，“带天陌郡主去阡陌宫。”
门外进入四个宫女，皆着浅蓝色丝质宫服，训练得一致的步伐，容貌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是百里挑一。
天陌微微行了个礼，转身随其而去。
目送天陌离开后，洛则明叹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这门婚事呢？”
视线扫过堂下二人，皇帝轻笑：“洛爱卿，听说你为了你的这个儿子可是极度头疼呢。虽说洛楚怀也是朕的得力帮手，但就这样放过是不是太便宜他了？皇兄也不会满意吧。”
“陛下的意思是……”
“当然是要给他一个好好的纪念，让他知道敢违抗朕的指令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笑容却是有些阴险的样子，令某个在远方逃婚的家伙不觉打了个寒噤。
九重回廊转后，一座殿堂俨然入目。
阡陌宫。
阡陌，本是田间小路。在这里，它却是楼道。
一层接着一层，扶摇直上。
皇城里最为宏伟的阡陌宫，向来是皇城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花费了大笔的财务，请来了全国最好的设计者以及建筑者。
制造了全国最高的宫殿。
是整个后宫最为壮观的建筑。
只是，它所居住的对象并不是皇城中的人。
邻国的女眷，皇亲国戚的入住，皆是在这里。
也许是展示国威，也许是表示尊敬，总之，这个惯例，在天阙王朝创始，延续至今。
这样壮观的阡陌宫，经如同迷宫一般，每一层的布置，皆是一模一样。如若不是对阡陌宫的结构布置分外熟悉，只怕是身处此地都是要迷路吧。
而天陌此刻正站在阡陌宫底楼的正殿，微仰着头，一直看向扶梯的尽头。
那四个宫女则垂首于她身后，一言不发。
“陌妹妹可是要住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低低地，些许的柔和。
天陌转身，却见一个华服少年，一身红底镶金纹的衣饰，俊美的面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慵懒却又不失高贵。
四个宫女一齐跪了下去：“参见祯皇子。”
华衣少年轻笑着示意她们起来，口中却道：“陌妹妹好不容易进宫，你们可不能怠慢了。”
颇为威胁的语气，却是带着微笑说完。这样的压迫感，令得四人不觉一颤。
天陌皱皱眉，依然不语。
“堂妹还不认识我吧，”笑容灿烂，鬓角的流苏微晃，在阳光下显得耀眼，“我是……”
“天陌见过十三皇子。”礼微行，镇定的丽颜令华衣少年不觉一怔。
“你怎么会知道？”低喃出声，此刻的他神情有如一个不服输的孩子，与先前的傲然判若两人。让天陌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除去了十三皇子这个尊称的他。
轻笑。清丽绝美的面容让华衣少年心弦一动，眉目却是一沉。
“十三皇子的盛名，天陌自然早有耳闻。”依旧是那般的不亢不卑，天陌淡淡的笑着，眉目间的沉稳不变。
“哦？”轻轻的笑了，“本皇子的名号倒是传到皇城之外了。还真是……让本皇子有些感到……荣幸啊。”
天陌仍是轻笑，不语。
“不过，”华衣少年收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她，“陌妹妹的名号，在皇城可是不低。让本皇子不觉好奇得很。”
天陌苦笑着一摊手：“不过是和常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十三皇子见与传言不符，定是很失望吧？”
“失望？”挑眉，“那可未必。陌妹妹似乎很……符合传言呢。”暗暗寻思了会，才说出修饰的话语，玩味的眼神一刻不曾离开。
“那……天陌是不是该感到万分荣幸呢？”
笑意涌上，华衣少年微微摇头：“你很狡猾哦，不过……”笑容放大，“我喜欢。还有，不必叫十三皇子这么生疏，我单名一个祯字，你可以叫我堂哥，也可以……”轻轻一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国姓濮阳，那么，他的名字是，濮阳祯？
“天陌……”正想婉言推辞，却因他的举动愣了神。
华衣少年拉起她的手，一脸孩子气的笑容：“走，我带你参观一下皇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哦。”
回过神来想要挣脱，却有一阵迷惘漫上心底。
似乎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少年，在他面前伸出手，说：“来，我送你回家。”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华衣少年的脚步忽然停了，天陌抬起头，视线越过他，落在双手怀抱剑于胸的黑衣少年身上。而他也正看向这边，眼睛定定地看着华衣少年拉着天陌的手。
夜征。
靖王府第一侍卫。
天陌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停在夜征身侧。
“你怎么会来？”她的声音还是很轻，却足以让人听清。
“夜征奉王爷之命，特来保护郡主安全。”黑衣少年依旧怀抱着剑，眼神冷冷地看着阡陌宫前的华衣少年，他的眼眸，黑得没有一点杂质。
爹真是太乱来了。叹息，天陌正想开口，却已失了先机。
“笑话！”华衣少年缓缓走下，“难道一个皇城，还比不上靖王府来得安全吗？靖皇叔这样安排，岂不是暗指皇城的保护能力连靖王府都比不上吗？”凌厉的视线直扫向黑衣少年，话语却是问向天陌，“还是陌妹妹有别的解释？”
“十三皇子多心了。爹不过是太过关心天陌而已。夜征他……”天陌微微一顿，看了夜征一眼，续道，“一直是我贴身侍卫，爹让他来，也不过是习惯而已。这样的解释，十三皇子是否满意呢？”抬眼，似笑非笑地挑衅。
华衣少年却是笑了：“陌妹妹果然好口才，本皇子算是见识了。也罢，让宫女太监们给这位……”视线扫过夜征，“所谓的靖王府第一侍卫安排个住所吧，至于第一这一点，真想哪一天找个时间见识一下呢。”
转向天陌，笑容更是灿烂：“以后找个机会，让我好好带你参观一下吧。既然陌妹妹都已经住进皇城了，这个机会应该不难等吧？”
语毕，华衣少年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话。
“陌妹妹，左前方的轩逸宫是我的住所，别忘了来找我。”
天陌悠悠叹息一声，看着夜征，轻声道：“进来吧。”
夜征微微一怔，眼神愈发显得深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如侯门深似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