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愁肠百转未可知 ...
-
夜，深沉地可以。
天陌倚在窗前，无法入睡。
明日，又要见到他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只是当日那一眼，她就知道，他过得并不好。
是啊，那么深的记忆，让她多少次在午夜从恶梦中惊醒，而这么多年来，他，又怎么可能过得好。
遗忘，是最好的解药。
可是，她忘不掉。
为什么，那些想要忘记的事却偏偏无法忘记，那些本该抹去的记忆却是那么地、不想抹去。
世事，一直都是这么地耐人寻味。
天陌轻叹一声，探手半掩了窗。
夜深露浓，本就对她的身子不利，可是，她真的，睡不着。
真的，要搬去那里治病吗？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正如她亦不是当年的她了。
闭了闭眼，神情又变得云淡风轻。
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解决的。
正如有些过去，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
夜未央，不想一夕千念。
伴着她的，唯有那清冷的月光……
午时一刻。
不曾支会任何人，只是带着夜征静静地离开。
昨天去向皇帝辞行时，所说的时间，好像是午时三刻吧？
这样，算是欺君吗？唇角凝着一抹苦笑，无奈的眼神飘向远方，忽的，定住了。
安静的白衣少年，微微侧着脸，午后的阳光依附在他身后，甘心地成为一个陪衬品。黑亮的长发被风吹起，散落成优雅的弧度，清澈的眼撤去了以往的倨傲，溢上的竟是她熟悉到骨髓的淡然和忧伤。
是他？
他……是来给她送行的吗？
轻笑。她早该想到的，他与她这般相像，必会猜到她的提早离开，只是，这个提早究竟是几时，他却是不可能猜的到。
除非……他一直等在这里。
可是，他会吗？
直视他的眼，她找不到答案。
不过，他的答案与她何干。自嘲地笑了笑，天陌淡淡地从他身侧走过。
“就这样走？”他开了口，声音纯粹如珠落玉盘。
停住脚步，天陌偏过头，轻轻地笑：“如何？莫非太子殿下打算敲锣打鼓地送走天陌，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靖王府的天陌郡主出宫求医去了？”
琰岚却是笑了，笑容干净而又带点迷离的味道，他俯下身，在天陌耳边轻声道：“小丫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震惊让天陌顿住了身形，怔怔的目光漫上了迷茫。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竟是熟悉到刻骨。
看到她的神情，琰岚笑得更温柔：“这个，算是给你的送别礼吧。”
一支漆黑到发亮的发簪，纯净自然到无暇。
天陌依是怔在那里，任凭琰岚给她戴上那支乌木簪。
然后，琰岚轻轻一勾唇角，转身离开。
看到了一切得夜征黯然上前，正想提醒天陌离开，却听到天陌轻而迷离的低喃，那略带脆弱的声音让他心头一怔。
“是他……居然是他。”
“郡主。”夜征轻唤，眼中的黯然愈浓。
定了定神，天陌微微叹息：“夜征，你去替我告诉皇上，就说天陌先行了，请皇上不必再为天陌费心了。”
“郡主是要一个人去？”夜征一惊。
“怎么？担心我会迷路？”偏头，静静地看他。
“夜征不敢，夜征这就去禀告皇上。”心中的叹息扩大，转身时，却是低低地苦笑。
她的世界，他从来都进不去。
只是，最起码，可以让他就这样静静地保护她。
“龙姑娘，这边请。”一身着藏青的太监的探着手，恭敬的神情却没有阿谀的成分。
龙冥微微颔首，风吹起她银色的长发，衬出绝美的容颜。
这里……就是皇城吗？还真是……大得可以。
冷笑溢出，正抬头时，与一个白衣的少女擦身而过。
她？
惊讶地转身，却只看到少女离开的背影。
“那是靖王府的天陌郡主。”身侧的太监见到她略带疑惑的神情，轻声介绍。
是个郡主？龙冥微微一怔，那么，应该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轻轻一笑：“麻烦公公继续带路。”
怀中，是一朵怒放的天山雪莲。
斜靠着门边，美若仙人的少年微微仰着头，迷离的眼看向前方。
他在等，等她走进他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不该等，可却情不自禁。
苦笑，他真的是着了魔吧。
不是说好不能动情么？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叹气。抬头时，正看到清冷冷的白衣少女站在他面前。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古雪尘启唇，却是欲言又止。
那一年那个爽朗却不失细腻的男孩，还有那一年那个清冷却不失温情的女孩，终究是再也见不到了。
怅然若失，却又是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
那么，起码，让他还能守住那最重要的承诺吧。
“你来了。”他终究还是开了口。
“是，我来了。”天陌轻轻地笑了，“这么多年来，这也算是我们的正式重逢吧。”
“是呢……”失笑，之前的那一次，实在是不算什么呢，只是让他狠狠地惊了一惊。这个人，对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地……无动于衷。6年前是如此，6年后还是如此。
是因为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所以就连自己都不在意了么？
可是……他却是很没志气地在意了啊。
在意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在意她见到自己依然是这样淡漠的样子，在意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在意……
神情变得更为黯淡，自己，究竟是在期望点什么呢。
“进来吧。”几度欲言又止，古雪尘退开一步。
神情有些变了，天陌抿抿唇，从他身边走过。
一个白影飞身而来，险些撞上她。
“雪儿？！”惊讶地低呼，天陌看着那只雪鹰，一脸的不可置信。
“它是我之后养的雪鹰，还只是个孩子。”扬了扬手，雪鹰扑腾着落到他肩上，他的眼中却是寂灭的神情，清冷到让人心寒，“之前的雪儿，不是在那时就已经……”
那时……
记忆中的火焰吞噬了一切，那种近距离地接触死亡的感觉竟是让人的身心都麻木。
冷笑，不是早在那时，身心就已麻木不仁了吗？
“你还是一样，一旦决定了的事便不会更改。”耳边，是白衣少女淡淡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遥远。
神情更是冷了一分，古雪尘抬手，抚过雪儿洁白的羽翼，眼眸深不见底：“有些事，对我来说，不得不做。”微顿，眼中眸光一闪，语气却是轻柔了几分，“而对于你来说，不也是无法释怀么？”
天陌微微偏过头，她偏头，是为了不让古雪尘看到她的眼，她的眼中跳跃着的是惨白却又鲜红的记忆，那时的烙印，又岂止只是印在了一个人的心头。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只属于天陌的叹息：“你还是没能找到他。”
古雪尘脸色顿时一变：“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一定会！”这句话，与其是在告诉天陌，不如说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亦是他一直以来所背负的枷锁。
天陌看出了这一点，只是，并没有点破。
她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一如当年。
然后，寂静蔓延，直到被一个声音打破。
“古兄，郡主驾到这么重大的事居然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吧。要不是在路上碰到了弄影，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身后，是摇着折扇的锦衣少年，满脸的笑意。
转身之时，正见到锦衣少年收起折扇，瞪大双眼的惊讶神情。
折扇指向天陌，口中却唤道：“楚莲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愁肠百转未可知
